“砰”的一声,林清华手中的枪开火了。
那些人再蠢也能明白对方手中拿得是什么家伙,当即停下了脚步,呆呆的望着林清华等人。
见他们被自己吓住,林清华将手枪重新装好子弹,然后向着众人高喊道:“你们想干什么?莫非想造反不成?如今虽然城内已经解严,但潞王的余党仍有些在逃,莫非你们就是?”他有心继续吓唬众人,所以故意加大了语气,将事情说得很严重。
众人心中惊疑不定,站在后面的十几个人本来就是胆子甚小的,只是跟着凑热闹,现在见势不妙,立时打起了退堂鼓,纷纷调头离开。
“站住!”随后赶来的童清风将那些想跑的人叫住了,“都给我回去!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跟我耗?不就是有火器吗?老子也有!”他将两支手枪抽了出来,向着那些想跑的人亮了亮,同时将他们赶了回去。
童清风一边挤开人群,一边说道:“哪儿来的野小子啊?莫非是想跟你童爷比比到底是谁的枪厉害?告诉你们,你童爷手里的家伙可是货真价实的镇虏军的短枪,指哪儿打哪儿,弹无虚发!”他得意的推开一名挡住自己视线的大汉,站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接着抬起头来。
这一看不打紧,却把童清风给吓了一跳,吓得他连枪都握不住了,因为他看到面前一人手持手枪,对他怒目而视,此人不是别人,却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天地会总舵主林清华。自从他被陈子豪引见给林清华后,他就把林清华的相貌给牢牢记住了,同时也从陈子豪的嘴里得知,原来大明的威毅侯就是天地会的总舵主,虽然现在的林清华穿着便衣,但相貌却没变,是以童清风一眼就认了出来。
“我当是谁,却原来是童清风啊!哈哈哈……这可真是……”林清华望着童清风,冷笑几声。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啦!”童清风赶紧将枪插回腰间,迎上前去,又是抱拳又是作揖,待到了林清华身边,他口中低声说着:“属下童清风参见总舵主,这里不便行礼,还望总舵主见谅。”
林清华向对面那些人指了指,对童清风说道:“既然你也认出我了,那么就快让你的手下人都退下吧,免得被巡城兵丁以滋事之罪抓住。”
童清风点头应和,转身向手下挥手道:“散了吧,散了吧,这里没什么事,一场误会,大家都散了吧。赵品,你把来的兄弟们的名字都记下来,今儿晚上我做东,在城西狮子楼请大家。”
林清华见那些人渐渐散去,小声问道:“这些人都是会中弟兄吗?”
童清风道:“只有五六个是,其他的不是。”他眼珠子转了几圈,望了望躲在林清华身后的少女,接着说道:“没想到是总舵主看中了这小娘子,属下真是有眼无珠,还请总舵主狠狠责罚。”
“胡说!难道我是见色忘义之人吗?”林清华被童清风说得有些紧张,他迅速转移童清风的注意力,问道:“怎么,那‘倚红楼’也是本会的产业吗?”
童清风道:“以前不是,现在才是。”
林清华有些奇怪,问道:“怎说?”
童清风道:“以前是‘狐狸球儿’的地盘,后来陈香主与那‘狐狸球儿’合作,双方互相换了些地盘,这‘倚红楼’才归入本会名下。”
“哦,是这样。”对于天地会与“狐狸球儿”合作的事林清华也听陈子豪说过,但却没料到自己居然会跟自己人差点打起来。他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大对头,便说道:“怎么?你们竟敢逼良为娼?难道你们忘记了本会的会规?”
童清风赶紧辩解道:“属下不敢。这‘倚红楼’虽然是本堂名下的产业,但这经营上的事却不归本堂管,本堂只管‘打冤家’。”
“‘打冤家’?什么意思?”林清华问道。
“这‘打冤家’的意思就是,万一向本堂交纳孝敬银子的铺子遇到了什么事情,比如说有人敲诈勒索,有人吃霸王饭,有人勾结官府谋他的产业,那么就由本堂出面,或者通过官府明里解决,或者自己动手私下解决,总之一句话,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童清风对于本堂所经营的项目还是很熟悉的。
“所以你们一听说窑子里的姑娘被人救走,你们就来打我的冤家来了?”林清华对于本会的这些经营项目很不熟悉,他觉得这很不妙,因为这样一来,天地会岂不是变成了黑社会?
童清风忙道:“属下不敢,如果属下知道总舵主看中……啊,不,是想搭救这位姑娘,那么属下便会立刻亲自护送这位姑娘前往总舵主那里,以全总舵主救人之心。”
此时两人身边已是人声鼎沸,林清华向四周望望,这才发现周围已经布满了围观的人,而且其中就有他的几个熟人,比如黄得功、李成栋,当然,刚才站在店外跟别人说话的陈子豪也来了,可能他觉得这里不便打招呼,所以并未上前与林清华相见,只是远远的站在那里向林清华抱了抱拳,而陈子豪的身边则站着那个很胖的男子,正直愣愣的盯着他。
黄得功跑了过来,说道:“三弟,刚才为何打枪?”
林清华道:“没什么,一场误会。”
黄得功望着童清风,问道:“这位是……”
林清华道:“这是我的一个属下,三山门开城之功全在他身上。”
“哦?原来你就是那位童壮士!黄某今日真是三生有幸。”黄得功热情的拉着童清风的手说道,搞得童清风很是不自在。
林清华不想在这里多耽搁,便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免得引来巡城兵丁。”他不敢在此久留,当即带上手下护着轿子回自己的大营。临走时他向陈子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自己。
林清华回到大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陈子豪关于天贵堂的经营之道。陈子豪对于林清华现在突然关心起这个事情来感到有些意外,他沉吟片刻,说道:“回总舵主,本堂确实是以‘打冤家’为主要营生,虽然有些不太好听,但堂中数百个弟兄要吃饭,而且他们中不少人也指望着这个活命,所以属下只能这样了。今日之事属下确感意外,是属下没有约束好手下,险些冲撞了总舵主,还望总舵主责罚。”
林清华道:“没什么,一场误会而已。应该道歉的是我,我虽然曾想到过给会中各堂拨银子,但手头实在是太紧,一时拿不出来,看来只能等以后手头宽裕点儿了再说了。这样吧,以后你们继续‘打冤家’好了,不过要谨记一件事,那就是不能逼良为娼,不能欺凌弱小,否则的话,别怪我执行会规!”说到后来,林清华已经是声色俱厉。
陈子豪跪下道:“总舵主放心,属下绝不会干这等没良心的事,以前是属下没管好手下人,属下知罪,以后若是属下再碰上这些事,属下一定亲自督促手下人,谁敢欺男霸女,属下亲自杀了他!”
林清华扶起陈子豪,说道:“这才象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想当年,我等在少室山下聚义之时,我被大伙推为总舵主,当时我就说了,咱们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干大事,干造福天下黎民的大事,如果我等有了一口饭吃就忘了这些誓言的话,那我等与禽兽何异?以前我忙着征战之事,把会中的事务给暂时放在一边了,看来今后我要严厉整顿一下会务了。”
陈子豪听到这里,沉思片刻,说道:“总舵主,属下还有话要说。”
林清华道:“说吧,讲真话,我不会怪罪你的。”
陈子豪道:“方才总舵主说要整顿会务,属下以为甚为必要。自从总舵主命会中各堂分往各地之后,堂中的各香主就各自画地为牢,不准其他堂口的弟兄涉足本地事务。本来这也没错,为了防止会中机密泄出,知道本堂事情的人越少越好,但属下担心的是,若这么长久下去,则天地会必然会重新成为一盘散沙,甚至各堂之间有可能会互生囹圄,所以属下以为整顿会务一事必须立刻开始,越早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哦?”林清华听到陈子豪这样讲,感到很意外,他没有想到自己亲手创立的天地会已经快变成一盘散沙了,他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陈子豪知道若不把详细情况说出来,林清华是不会轻易相信的,于是他说道:“属下本来是不愿意讲的,免得别人说属下搬弄是非,既然如今总舵主让属下讲,那属下就讲出来,也好让总舵主心里有个数。”
林清华知道他讲的事情肯定不一般,便吩咐他坐下讲,并命人守住帐篷,免得被人偷听了去。
陈子豪沉吟片刻,说道:“事情有些时候了,那是上次中原会战之前的事。当时本堂已经奉令南下南京一带,但由于本堂在南京的根基很浅,为了找帮手,属下四处延揽人才,后来属下想起属下的一位师兄仍在山西当拳师,他的身手很好,若能请他出山相助,那么本堂就如虎添翼,所以属下就带上几名兄弟亲自到山西去,准备礼聘师兄前来相助。
等属下到达山西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了,对,是七月,去年七月。”陈子豪露出一个沉思的表情,随后继续说道:“那时的山西已经归降了鞑子,所以属下不敢轻易去找师兄,而是先在太原的一家客栈暂时住了下来。山西一向穷困,再加上多年的征战,百姓生活十分困苦,当时的鞑子正在山西一带征粮,为南下攻明做准备。鞑子军队四出抢粮抢人,把山西搞得人心惶惶,太原一带的百姓纷纷拖家带口逃进了太原城,所以当时的太原到处都是难民。
属下所住的那个客栈也已经住满了人,都是难民,幸亏属下的一个手下早年是个刀客,多次在太原城跑买卖,认得那客栈的掌柜,所以属下才能和手下人在此住下。属下住进客栈的第二天,就有几个人进了客栈,他们挨个儿向那些住店的难民收钱,当他们收到属下这里时,属下问他们为什么收钱,他们中的那个为首之人却说他们收的是‘占地钱’。
属下问他们何为‘占地钱’?他们说那是因为到了他们的地盘,所以每人都要交这个钱。属下当时就觉得奇怪,他们居然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收钱,难道不怕官府吗?当时属下不想惹麻烦,便交了每人十个铜钱的‘占地钱’,等他们走后,属下才向那掌柜和伙计慢慢打听,方得知他们居然就是本会的弟兄。”
“什么?本会的弟兄?”林清华又惊又怒,他问道:“可是那天剑堂?”
“正是天剑堂。”陈子豪知道林清华一定能够猜到,所以他才并不惊讶,他面色如常的说道:“天剑堂原是太原的‘一剑门’,是崆垌的一个支脉,后来鞑子攻山西,他们就举派南下少林,准备从那里投奔崆垌,却没想到总舵主聚义少室山,他们因势就便入了本会,随后就被总舵主派回太原,在那里刺探鞑子的情报。他们回太原后仍打的是‘一剑门’的旗号,而收那‘占地钱’的时候也打的是这个旗号,属下还怕认错了人,就特意派人去打听,却发现果真是天剑堂。
后来属下联络上了师兄,从他那里属下才得知了天剑堂为何敢在太原如此肆无忌惮。原来,那天剑堂香主韩世武有一个表妹,她本是大同人,后来鞑子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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