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奔到林清华身边的是萍儿与芳儿,其实她们就在林清华的床头边坐着,只不过林清华没有看见而已,紧接着,莫不计、黄宗羲等一干幕僚也从帐篷四处走了过来,人人均用欢喜的表情看着林清华。
他们围在林清华的床前,问长问短,只把林清华问得险些又昏过去。
莫不计将胳膊一伸,说道:“好了,好了!既然楚国公已经清醒过来,那么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大家现在就退出去吧,让楚国公好好养伤,切莫打搅了他休息。”
黄宗羲、顾炎武等人听话的跟在莫不计身后出了帐篷,片刻之后,帐篷中就只剩下了林清华与三个女人。
林清华看看全玉姬,又转头看看萍儿与芳儿,半天没有说话。
见林清华不说话,其他三人便也闭口不言。
不过,这种沉默只持续了不长时间就被打破了。芳儿终于扑进到林清华身边,抽抽泣泣的哭了起来,然后萍儿也扑了上来,不多时,林清华身上盖着的棉毯就被眼泪弄湿了。
林清华从毯子下抽出右手,抚摸着二女的头发,安慰着她们,随后他抬起头,尴尬的看了看坐在床边一张椅子上的全玉姬,却见全玉姬除了脸稍微有些红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表情。
林清华轻轻咳嗽两声,说道:“好了,既然我死不了,那么大家就不用这么伤心了吧。”在他的安慰下,哭声渐渐平息,帐篷中又恢复了平静。
林清华闭上眼睛,静静的理了理思绪,随后看着萍儿那泪水横流的脸,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萍儿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说道:“整整七天。”
“什么?七天?”林清华有些震惊,不觉身子一颤,肩膀上的伤口忽然疼痛起来,他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左肩膀,他轻轻抚着那肩膀上绑着的绷带,喃喃说道:“竟然昏迷了这么些天……”
萍儿将眼泪擦干,应和道:“是啊,相公的伤势开始的时候很吓人,铅弹取出来后你就一直昏迷不醒,后来多亏全姑娘带来了百年奇参,才把相公你的性命保住。”
芳儿也说道:“是啊,而且她也和我们一样,几天里一直在这帐篷里伺候着你,寸步不离呢!”虽然她说话的声音不高,可是林清华仍然还是听出了一丝醋意。
林清华望着全玉姬,歉然道:“有劳全小姐费心了,林某实在是过意不去……”
“哎,你可别说那些没用的话,现在你只需好好的养伤就行了。”全玉姬听到林清华这样说,赶紧站了起来,顺手从身边的一张小桌子上端起一个百瓷小碗,走上几步,送到萍儿眼前,说道:“这碗参汤已经凉些了,可以喂给他喝了。”
萍儿望着全玉姬,问道:“怎么全姐姐不亲自喂了?”
“呸!”全玉姬轻轻的啐道,“前几天我是看他可怜,所以才喂他的,如今他已经可以动了,而且身边又有你们两个大美人儿伺候,那么我就可以清闲下来了。”
芳儿仍旧满怀醋意的说道:“不行啊,咱们两人喂他他不喝的,只有你喂他才喝呢!还是你来喂吧。”
全玉姬脸上的粉色又加重了些,她看着躺在床上眼巴巴望着她的林清华,似有不满的说道:“也不知是怎么了,还真是邪气的很,前几天你们喂他喝参汤,他怎么也不往下咽,可是我一接手,他居然全部都喝下去了,这可真是让人费解。”她目光中隐约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话锋忽然一转,说道:“莫非他是装的?”
“不是的,相公不是那样的,否则他也不会不起身指挥军队作战了。”萍儿赶紧替林清华辩解道,“也许……也许这就叫缘分吧。”说到这里,萍儿忽然垂下头去。
听到“指挥作战”,林清华忽然想起来一些事情,他急忙问道:“这七天里,那些水寨中的敌人有什么动静吗?”
萍儿张开嘴巴,正欲说话,却被那全玉姬打断。全玉姬急忙走过来几步,说道:“好了,这些话留着以后说吧,快给他把那碗汤灌下去,免得冷了。”
“哈哈……”一阵大笑从帐篷口传了进来,将萍儿吓了一跳,手中的碗也差点儿打翻。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一名满脸胡子的人奔了进来,他二话不说,直奔林清华的床边,一把抓住林清华的右手,用十分别扭的方式为林清华号脉。
林清华望着来人,奇道:“哈斯木?”
来的这人正是那半桶水外科大夫哈克那札尔•;贾尼别克•;哈斯木,他看着林清华的脸,伸出另一只手,拨开他的眼皮、嘴巴、下嘴唇看了看,随后说道:“看起来将军阁下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了,应该死不掉了。”他停下说话,又闭着眼睛,装模做样的为林清华号脉,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松开了手,又摇了摇头。
他这一摇头不打紧,倒把众女吓了一跳,全玉姬赶紧追问道:“怎么了?莫非他的伤势仍有可能反复?”
哈克那札尔•;贾尼别克•;哈斯木又摇了摇头,接着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不行啊,不行啊!开来我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学会你们中原的号脉技术了,我摸了半天,也摸不出个什么来,看来这些天我是白跟那些徒弟们学了!”
听到他这样说,众女才松了口气,林清华见哈斯木一脸的沉痛,遂安慰道:“你也太贪心了点儿,居然想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学会号脉,你也不想想,中医博大精深,怎能这么快就学会,不过你也别太伤心,多学个几年就好了。”
哈克那札尔•;贾尼别克•;哈斯木睁大了眼睛,问道:“那要学多久?”
林清华说道:“假如你想把中医技术全部学会的话,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就看你的造化了!而且活到老学到老,就怕你没耐心。”
哈克那札尔•;贾尼别克•;哈斯木吃惊的看着林清华,摇头道:“太难,太难!还是解剖好学,几天就会了。”他顿了一顿,忽然得意的说道:“你是我的骄傲,因为你的伤非常的重,那颗铅弹击中了你的肩膀,紧紧的卡在了肉和骨头里,是我一刀一刀把它挖出来的,而且你最终活了下来,这足以证明我的医术越来越好了。”
林清华可没闲心听他胡吹,他伸出手,拉住哈克那札尔•;贾尼别克•;哈斯木的手腕,问道:“我记得洪熙官与方世玉也受伤了,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洪?方?”哈克那札尔•;贾尼别克•;哈斯木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将目光望向林清华。
“就是将军阁下的那两个贴身侍卫。”全玉姬走到哈克那札尔•;贾尼别克•;哈斯木身边,小声提醒道。
“哦……是那两个家伙呀!”哈克那札尔•;贾尼别克•;哈斯木恍然大悟,他盯着林清华的脸,难过的说道:“他们不听话,不让我医治,假如他们死了,那不关我的事!”
“什么?死了?”林清华大吃一惊,因为他只听清楚了“死了”两个字。
全玉姬知道林清华听岔了,遂替那哈斯木解释道:“他们两个现在活的好好的呢!你别替他们担心了,还是多小心些自己吧。”
林清华将目光投向全玉姬,脸上满是疑惑。
全玉姬叹道:“看来你还真是爱管闲事,好吧,我就讲给你听,不过你先把汤喝了,那熬汤的人参可是我从高丽带来的白年山参,全都便宜你了。”
看着林清华开始喝汤,全玉姬才缓缓说道:“那方世玉与洪熙官虽然也被火器打中,可是他们却不肯让这‘刀子’大夫给他们医治,幸亏军中有跌打大夫,已经替他们将那伤口医治了,他们的伤没你重,而且铅弹并没有深入肉里,已经被他们自己给挖出来了,你就放心好了。”
林清华将那空空的碗递回萍儿手中,抹了把嘴,问道:“那朝廷有没有派人来攻打我军?”
萍儿摇了摇头,说道:“我一直在这里陪着相公,别的事情一点儿也不知道。”
林清华又问道:“洪熙官与方世玉现在何处?”
萍儿也是摇了摇头,示意她并不知道。
这时,那沉默的站在一边的哈克那札尔•;贾尼别克•;哈斯木却发话了,他说道:“那两个不怕死的人现在正在那南面军营参加葬礼。”
林清华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南面军营”就是陈子龙的乡勇大营,听到他说“参加葬礼”,林清华心中又是一惊,忙问道:“谁的葬礼?”
哈克那札尔•;贾尼别克•;哈斯木正要说话,却被那全玉姬拉住,全玉姬望着林清华,说道:“这些事情等明天再说也不迟,你已经说了很多话了,就快休息吧!”
林清华见没人告诉他,心中一急,便挣扎着要坐起来。
看着毯子底下的那两只林清华乱踢乱蹬的脚,众人只好向他妥协。
全玉姬轻声说道:“好了,你还是躺着吧,我告诉你。”她将椅子拉过来,坐下,望着林清华那满是疑惑的眼睛,说道:“洪熙官他们去乡勇大营是给洪英送葬。”
“什么?洪英死了?”林清华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他追问道:“怎么死的?我离开之前,他不是回苏州去给忠义门的掌门办理后事去了吗?怎么他会死?”
全玉姬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说起来就让人无奈。你离开的第二天傍晚,那水寨里的日军就开始突围了,当时我还没有来,自然不清楚,但后来我听那莫不计说起战况,因而知道一些。当天夜里,镇虏军与乡勇齐心协力将日军击退,而且杀伤了大量敌军,那郑森的水师也从湖面上堵截日军退路。经此一战,日军损失近半,只好又退回水寨。”说完,她看了看林清华的脸,在心里斟酌着接下去的话该怎么说。
她思量半天,终于又开始继续叙述,她说道:“就在战斗结束后不久,你就带着伤领着那十几个部下返回军营了,当时你已经昏迷不醒,怎么叫你都不答应。”她抬头看着萍儿,说道:“这是萍儿后来跟我说的,她说你当时就象是死了一样,吓的众人手忙脚乱。”
全玉姬抬头看了看那满脸胡子的哈斯木,微微一笑,说道:“当时众人清洗你的伤口,却发现伤口很深,而且铅弹似乎已经卡在了骨头中。军中大夫都不敢给你取铅弹,他们一个比一个胆小,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你的救星就拿着把刀子来了,他里排众议论,终于将那铅弹取了出来。”
听到全玉姬这样说,哈克那札尔•;贾尼别克•;哈斯木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说道:“撒谎不好,撒谎是会让我不好受的。当时的情况不是这样的,当时我也不敢给你开刀,后来是那赵奉将军用枪逼着我,我才敢给你动刀的。”
萍儿“扑哧”一声笑道:“是啊,当时赵奉将军可凶呢!他答应假如把相公给治死了……呸呸呸……”她急忙将话停下,看了看林清华的脸,见他并没有什么责怪的表情,才又接着说道:“赵奉将军答应哈大夫,假如出了意外的话,就不找他的麻烦,所以哈大夫才敢动刀。”
哈克那札尔•;贾尼别克•;哈斯木谦虚道:“这只是我应该做的事情,相信真主一定会保佑好人的。”他看了看面前的这三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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