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今日长公子忙的是什么事?莫非还是郑鸿逵的家眷来哭诉,求你尽快放了他?”
郑森打了个哈哈,说道:“俗务,俗务,实在不值一提。”他将话锋一转,忽然问道:“怎么不见蔡德英等洪英先生的高徒?莫非郑某来的晚了?”
林清华与陈子龙对望一眼,随即由陈子龙解释道:“如今他们正在校场向洪英先生的弟子门徒训话,若是长公子再来晚半个时辰,也许真的赶不上了。”
郑森忙道:“还好,赶得不算太晚。”他转身将缰绳交到一名亲兵手中,随后走上几步,与陈子龙、林清华并列而行,口中则道:“虽然我没跟洪英先生学过多少拳脚功夫,可是毕竟是拜过师的,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无论如何我也要来拜上一拜的。”
三人边走边说,不多时就来到了校场。
林清华放眼望去,见那校场占地近百亩,西边搭了个高台,高台的旁边则搭了个大帐篷,帐篷上皆是白布挽联,想来洪英的灵柩就停放于此了。
整个校场站满了人,他们人人头缠白布,身穿孝衣,远远望去,白花花的一大片。
蔡德英与马超兴等人见林清华来到,立即迎了上来,向着他们抱拳行礼。
林清华从一名洪英弟子手中接过一条白色腰带,由卫兵帮忙系在腰上,随后向蔡德英等人抱拳作揖道:“林某此次前来,一为给洪英先生送行,二则是前来向几位道歉的,假若镇虏军能够及时出击的话,那么洪英先生很可能不会罹难,林某实在问心有愧。”
蔡德英忙道:“不敢,不敢。楚国公千万不要这样自责,那日楚国公还没到军营,就已完全昏了过去,任凭怎么喊也喊不醒,倒真是吓了我等一跳呢!既然楚国公一直昏迷不醒,那么这救援不力一事实在不是楚国公的错,此事无论如何也无法怪到楚国公头上的。”
听到蔡德英这样说,林清华心中稍微好受了些,不过,他也从蔡德英的话里隐隐听出,他们似乎也认为镇虏军救援不力是洪英殉国的原因之一,只是无法怪到林清华一人头上罢了,看起来他们对于镇虏军还是有些芥蒂的。
林清华暗叹不已,随后说道:“林某此次前来还有一事,那就是要多谢诸位出手相救,否则的话,林某早已死在朝阳门边了!”
蔡德英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楚国公千万别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时,马超兴亲手将一条白布条递到郑森面前,他向郑森说道:“长公子也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徒弟,请以师徒之礼祭拜。”
郑森先是一愣,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接过那条白布条,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腰上系着的那条为其父郑芝龙守孝的白布腰带,随后他伸出两手,将那马超兴递过来的白布条举过头顶,由一名亲兵将那白布条系于额头之上。
林清华与郑森由蔡德英领着走入充做灵堂的大帐篷中,按照他们的指引,一步一步的将祭拜之礼完成,随后便又退出了帐篷。
蔡德英命部下搬来几把椅子,请郑森、林清华、陈子龙于帐篷边的高台附近安坐,而他则领着一众洪英高徒走到了高台之上。
看着蔡德英等人在高台之上忙碌,林清华有些无聊的向着四周望了望,但却发现那些站在校场之上的洪英的弟子门徒均望着他们三人,从他们的神色上,林清华似乎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说出的感觉。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在看谁,但他总是感到不自在,他低下头去,看了看坐在身边的郑森的膝盖。
郑森的膝盖上满是尘土,那是因为他给洪英的灵位磕头的缘故,由于他是洪英的弟子,因而他必须以师徒之礼祭拜,必须三跪九叩,倒是林清华这个外人显得轻松,只需敬上几柱香、念上一大段师爷写的祭词便了。在林清华看来,郑森与他的师兄们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当郑森三跪九叩从地上起来之后,他就拉着蔡德英说了半天话,虽然林清华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他们应该是很和气的。
这时的郑森显然也有些不大自在,他也与林清华一样正在四周张望,当他与林清华的眼光相碰之时,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什么,遂又急忙若无其事的向四周张望。
片刻之后,郑森终于忍不住了,他凑过去,向林清华小声说道:“今日我跟楚国公说的那件事……”
林清华用眼角瞟了眼坐在郑森另一侧的陈子龙,随即也小声说道:“此事我已有成议,但此处说话不便,不如你我二人回去之后再行商议。”
郑森会意的点点头,随即又坐直了身子,看着高台上的那些洪英高徒。
此时,蔡德英他们已经忙完了,待将一张高大的太师椅安置好,其他人都跑了下去,只留下蔡德英、马超兴等五人。
蔡德英向林清华他们三人望了一眼,并向他们抱拳行礼,随后他转身望着那些站在校场之上的洪英门徒。
校场上本来就没有多少噪音,现在就更安静了,除了那帐篷中隐隐传出的和尚们的念经声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
蔡德英清了清嗓子,随即向着底下众人高喊道:“诸位师兄、师弟,今日大伙儿在这里相聚,不为别的,就为了给咱们大伙儿的师父送行!他老人家在数日之前的那场与洋夷的战事中殉国,相信大伙已经知道了,临走时,他老人家没有来得及留下一句话,因而本门有些事情必须及早处理。”
他顿了一顿,随即走上几步,再次喊道:“这第一件事,就是本门立掌门之事。前些日子,忠义门的掌门不幸去世,师父急忙赶回,赶到苏州方知他已被前任掌门立为新的掌门,但老天无眼,师父他老人家还没有来得及壮大本门,就先行去了!他走时又没有遗言留下,所以这掌门一职直到现在还是空缺的。俗话说的好,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咱们这忠义门当然也不能一日无掌门!前些日子一时仓促,因而暂时由我代行掌门之事,幸得师父在天之灵保佑,没有出什么大事,如今诸事已了,乱象已息,是到立掌门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底下就有几人高声喊了起来:“蔡师兄精明强干,我们推举蔡师兄继任掌门一职!”
底下的人三三两连也都跟着喊了起来,眼见着众人的情绪就要被调动起来。
蔡德英眼疾手快,马上高举双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待底下再次恢复平静,蔡德英说道:“诸位的厚爱蔡某实在感动,但蔡某也实在是汗颜,蔡某无德无能,实在是难以担当此重任,所以诸位还是不要这样想了吧!”他转身走上几步,将马超兴拉着走回,他指着马超兴,说道:“马师兄虽然比我小一岁,可是他却是先我一年拜师,在师父所有的徒弟中,他是最受师父器重的,因此,蔡某与几位师兄弟商议之后,决定推举马师兄为本门新任掌门,诸位可有异议?”
蔡德英向着底下众多洪英门徒扫视几眼,随后高声说道:“那好,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那么就由马师兄担任本门掌门一职!”
蔡德英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圆牌,将之塞到马超兴手中,马超兴只略一推辞便收下了。
随后蔡德英领着众人齐身跪下,向着马超兴行掌门参拜之礼,忠义门的新掌门就这么被正式确立。
蔡德英等人簇拥着马超兴于那高台上的太师椅上就坐,随后蔡德英又走回台前,再次喊道:“这第二件事情就是更改本门的名号。”
听到他这样说,众人均是一惊,当即议论纷纷,校场上很快充满了人们的争论声。
蔡德英再次将双手高举,命众人停止交头接耳。随后他说道:“大伙儿都知道,忠义门本来只是苏州的一个小门派,只是在师父到达苏州后,其才很快变成个在江南举足轻重的大门派,所以说,师父实在是忠义门的大功臣!如今师父他老人家以身殉国,实乃天下所有忠义之士的楷模,所以,我与诸位师兄弟商议一番,最终决定将本门改名,以此来祭奠师父,并让所有的后人都知道,本门的洪英师父是怎样的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
底下有人问道:“那不知本门改什么名儿好?”
蔡德英从李式开手中接过一幅卷轴,随后将卷轴缓缓打开,同时向着众人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姓洪,所以,本门从今日起,就改名‘洪门’!”
众人顿时又开始交头接耳,口中则不停的呼着“洪门”。
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马超兴站了起来,他走到蔡德英身边,从他手里接过那卷轴,双手高举,向着底下众人展示一番,随后说道:“从今日起,咱们就是洪门中人了!”
“洪门!”蔡德英大声喊道。
片刻的沉寂之后,底下众人也跟着喊了起来,一时之间,“洪门”“洪门”的欢呼声不绝于耳,较场顿时淹没在众人的欢呼声中。
林清华没有想到洪门居然就这么成立了,他看着眼前的这些欢呼着的人群,忽然有了一种说不出来感觉,他更加认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随着他的到来,这个时代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这种变化之大,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这种历史创造者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在他的心中,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
林清华的思绪很快就被蔡德英打断了,因为他忽然看见蔡德英从李式开递给他的一个木盒子里拿出了一件东西,对于一个枪械爱好者来说,林清华对于这件东西的外形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因为那蔡德英的手中分明拿着一把手枪,而且从那外形来看,林清华已经可以肯定,那是一种二战时的手枪,确切的说,是侵华日军装备的一种手枪,正式称呼是“南部式手枪”,但由于这种手枪的枪套形状近似于一个椭圆形,很象甲鱼的壳,因而也被中国百姓戏称为“王八盒子”。
林清华心中的震惊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他的整个人一下子愣在那里,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盯着那只手枪,脑子里一片空白,再也无法感知外界的信息。
不过,毕竟在这个时代经历了太多的变故,林清华的应变能力已经有所加强,他很快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急忙安定心神,仔细的倾听那蔡德英所讲的话。
此时蔡德英已经讲了一些话了,不过林清华还是能够听出一些事情来的。
“……当时师父一招‘猛虎掏心’,将那名日军兵丁打翻,顺手又一招‘温酒斩华雄’,一刀将一名日军小将拦腰砍成两段,见到师父如此勇猛,其他的日军兵丁都吓得直哆嗦,就趁着这会儿的工夫,我也劈了两个敌兵。”蔡德英口沫横飞的讲着当时的战况,直把底下众人听的目眩神驰。
不过,林清华并没有闲心听他讲这些,他急切的想知道这只手枪的来历。好在那蔡德英倒也不是费话连篇之人,他很快就切入了正题。
蔡德英伸手将嘴上的吐沫用力抹去,随后又接着说道:“正当师父用力掷出一支断矛,将一名日军兵丁钉在地上的时候,一名身穿乡勇营苦力衣服的家伙跑了过来,他从腰间摸出一只短枪,喏,就是这只短枪。”他将手中的那只手枪高高举起,向着底下众人展示,随后又接着说道:“他用这只枪向师父开枪,头一枪没打中,但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