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眉梢舒展开来,俯身一把抱住男子,笑颜如花,说道:“二哥真好,谢谢二哥!”
男子有些不自在,忙分开那女子双臂,说道:“这成何体统?快放开,又不是小孩子了。”
女子站直身子,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什么‘男女受授不清’,那是腐儒的胡言乱语,我才不理它呢!对了,二哥,你也顺便帮‘巾帼社’的人求个情,她们也都想去呢。嘻嘻……”
那女子说完这句话,不待那男子回话,立刻转身溜出房门,只留下一阵欢乐的笑声,还有那淡淡的幽香。
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将那已被他揉成一团的纸张展开,看着那皱皱巴巴的纸张,叹道:“又要重新写了。”
*******************************************************************************
南洋的初夏格外的炎热,虽然众人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当他们真正面对这种炎热的气候时,所有人人都显得那样的痛苦和无奈。
五艘铁甲战舰呈一字纵队,正由北向南行驶,那船身中部的两根巨大烟囱向天空喷出黑黑的浓烟,蒸汽机发出的轰鸣透过那船身厚厚的铁甲,震荡着船身附近的海面。
这五艘铁甲战舰是中国最新锐的蒸汽机战舰,与十几年前的蒸汽机铁甲舰相比,其性能更为先进。首先,其完全取消了船上的桅杆和风帆,仅仅依靠蒸汽机动力航行,这样一来,不仅速度更快,而且炮位更多,炮塔的射界也更大,作战更灵活。其次,其蒸汽机的动力更为强劲,数量更多,能为船只提供更快的速度。第三,螺旋桨由舷侧明轮变为船尾螺旋桨,这样既可以保证高航速,而且也使得船只的操纵更加灵活,受海浪的影响也更小。
这些新式战舰服役以后,那些老式的战舰纷纷改行或者退役,而其所使用的舷号和名字也让给了新一代。
跑在最前面的那艘新式战舰取代了原来的“李白”号,是现在南海舰队的旗舰,就在这艘战舰的甲板上,正站立着一个年轻男子,此人约十七八岁左右,身穿一身细纹薄衫,背着双手,眼睛望向远方,满脸的凝重,仿佛有着许多的心事,神情与其年龄相成较大反差。
“之宇,原来你在这里。”从年轻男子身后传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年轻男子转回身,对那来人呼道:“姐姐。”
女子笑道:“大家都在舱里看烧锅炉,怎么你却一个人站在这里?”
年轻男子道:“舱里闷得很,我出来透透气。”
女子从香囊里拿出块手帕,擦了擦脸上和额头上的汗,说道:“是啊,确实又闷又热,身上完全汗湿了。”
女子擦完汗,对那男子道:“我们快到了吧?”
男子点点头,说道:“刚才舰长说,再过半个小时就到新南安了。”说完这句话,他又转回身,看着那波涛起伏的海面,默默无语。
半个小时的海路很快就走完了,但是由于海上浪大,因此,船只进港就用了整整半个小时,直到太阳偏西,这些由中原赶到的客人才最终上了岸。
新南安的变化很大,由于这里是南洋行政区的政治经济中心,因此,各方商贾云集于此,在他们的带动下,整个新南安很快的发展起来,现在其规模已经超过了中原地区的南京,仅次于苏州。
岸边的码头上早就站满了迎接东帅特使的人,从他们的服装来看,其中绝大多数应该是西帅麾下的文武官员。
前来迎接林之宇和林凤儿的是西帅的亲信刘国轩与冯锡范,与他们的属下一样,他们均身穿白色孝服,头扎白色孝带。
见码头众人身上的打扮,林之宇心中已然明了,他与林凤儿在部下的协助下也在头上扎起了白色孝带,随后便带领着一众随从,走下了战舰。
待他们上了码头,早已等候于此的刘国轩与冯锡范走上几步,向林之宇行礼,冯锡范道:“四公子来的真是及时,若非昨天马六甲联络官来报信,我等还以为你会晚几天到呢。”
林之宇道:“在马六甲狮城南港加煤时,忽然听到舅父病重不治的消息,小侄心中悲痛万分,只想早些赶到这里,免得让舅父的灵柩久候。”
刘国轩看了看站在林之宇身边的林凤儿,问道:“四公子,这位姑娘是……”
林之宇恭敬的答道:“是我的姐姐。”
“哦?可是凤儿?” 刘国轩问道。
“对,就是我!” 林凤儿满脸堆笑的说道。
“咳咳!”见林凤儿脸显笑容,林之宇忙咳嗽两声,示意不可失礼。
林凤儿心有灵犀下立刻领会林之宇的意思,于是马上收起笑脸,恭敬的说道:“刘伯伯,我就是林凤儿,刚才我失礼了,还望刘伯伯莫见怪。”
刘国轩呵呵一笑,说道:“不妨事,不妨事。你是第一次到南洋,不象你弟弟,已经来过五次了,呵呵,有些兴奋与好奇也是对的。等事情结束之后,我带你到处走走,说不定你能找到好东西。”
冯锡范比刘国轩要正经的多,他问道:“不知为何三小姐会到这里来?怎么事先没有说?”
见林凤儿张口欲说,林之宇急忙抢上一步,答道:“是父亲临时改变了主意,他老人家说,小侄的三娘怎么说也曾受过西帅的大恩,在福州住的那几年多仗西帅保护,因此,便命姐姐也与小侄一同前来,一为看望舅父,二则是替其母报恩,谁知等到了这里,已经晚了一步。”
“原来如此!”冯锡范叹道,“假如西帅泉下有知的话,定会感动的。”
刘国轩接口道:“事先没得到信儿,因此没有准备三小姐的房间,不过,我们马上命人去收拾个小院子出来,那个院子是夫人以前住过的,虽然不大,却甚雅致。”
林凤儿福了福身子,说道:“谢刘伯伯。要是以后电报也能从海里过,那么就能事先知会你们了。”
刘国轩道:“那是,听说最近东帅就在打这个主意,正派人在马六甲一带勘测呢,要是成功了的话,以后联系就方便多了。”
冯锡范见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向着码头外侧一指,说道:“二位特使请上马车,待先回馆舍休息一晚,明日再去拜祭。”
林之宇说道:“不,我们现在就去拜祭舅父,不能让他老人家久等。”
听了这话,刘国轩感动道:“还是四公子最孝顺,既然四公子想去,那么我等就不便阻拦,就请四公子快些上马,我们这就前往西帅府。”
马车是四轮马车,而且车轮下也安装着最新的减震弹簧,行时起来异常平稳,再加上沿途路况很好,因此,坐在马车车厢中的人一点儿也不觉得颠簸。
林凤儿伸手掀看车窗上的绸帘,向外望去,却见路边熙熙攘攘,沿途一派生意兴隆的气氛。
正当林凤儿还在观赏那沿途的异域风情的时候,却忽然从马车前方穿来一阵叱骂声,紧接着,几声刺耳的鞭子声传进了她的耳朵。
她放眼向前方望去,却见前方护卫部队的左侧,正走来一群人,而其皮肤颜色相当怪异,居然是黑色的,这群人排列成一队,两人一组,被绳子紧紧的捆住双手,而就在这支队伍的旁边,则走着几个五大三粗手挥皮鞭的壮汉,一望便知是监工一类角色。
那队黑人越走越近,终于走到了特使所乘马车的后方,那几名监工站在路边,向着马车鞠躬敬礼,随后又开始抽打那些黑人,皮鞭抽在那黑人的皮肤上,一道一道的伤口格外的让人害怕。
林凤儿打了个冷颤,将头缩回车厢,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随后对坐在对面的林之宇说道:“之宇,那些人就是奴隶吗?”
林之宇点点头,说道:“是的,而且从刚才的那些监工的动作来看,那些监工应该是已经顺服了的倭人,他们正押着那些奴隶前往牢房,或者前往种植园,不过,现在太阳快要落山,大概是回牢房监舍吧。”
“真可怜。”林凤儿低声说道,“幸亏父亲不准中原也这样干,否则的话,恐怕中原也是一片凄凉。”
林之宇表情淡漠,只是说道:“姐姐,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享福的人,一种是受苦的人,没有前者就没有后者,有些事情看开点儿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林凤儿哼道:“所以二哥才会收集世界上的各种典籍,从中寻找解决这种不平等的办法。”
林之宇摇摇头,说道:“找得到吗?”
林凤儿道:“现在还没找到,不过以后一定会找到的,我相信二哥的能力!”
此后二人一路无语,直到抵达了西帅官邸,他们才由刘国轩与冯锡范二人引着,前往停放郑森灵柩的正屋,去给郑森磕头烧纸,尽晚辈的孝道。
郑森的病情恶化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一直拖到十天前,终于病死,本来林清华是派林之宇前来见郑森最后一面的,但不料,当船抵达马六甲添加燃料时,却从码头联络官处得到了郑森的死讯,于是这趟旅程就变成了奔丧。
既然该等的人已经来了,而且完成了孝礼,那么郑森的棺木终于得以下葬,而新的西帅也正式登上了南洋的政治舞台。
作为无可争议的人选,郑森的儿子郑经身穿孝服,在众官员的簇拥下,登上了那个他的父亲坐了几十年的位置,并立刻宣读了诏书。
而作为东帅林清华的全权特使,林之宇也随后当众宣布承认郑经的身份与地位,并语气强硬而隐讳的警告那些心怀不满的人,不要妄想篡位。
林之宇站在郑经的宝座旁边,一同观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正向郑经行三跪九叩大礼的众多南洋官员,他的心中忽然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见过他父亲治下的官员们这样向上司行礼,这种相当壮观的为君景象给了他深刻的印象。
正文 第五章 射天狼 第三十五节 国民大会
(更新时间:2006…1…30 18:07:00 本章字数:12508)
雪已经完全停了,路上消失的行人再次出现在街道两边,踩着那半寸多厚的积雪,各自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虽然街道上的积雪还来不及清理,但是这并不能阻挡人们的步伐,而对那些四轮马车来说,只需放慢速度,就没有必要担心了。
一辆装饰豪华的墨绿色四轮马车沿着平坦而宽阔的街道缓缓行来,由于街道上铺的全部都是水泥,因此行驶的相当平稳,而且由于街道上覆盖着积雪,马蹄声也小了许多,只有那车轮轴摩擦的声音还不时响起。
伴随着马车车轮的辚辚声,这辆四轮马车来到了一座规模很大的茶馆边,并停了下来。
坐在车前马车夫身边的一名家丁模样的人赶紧跳下车来,跑到左边车门边,将那紧闭着的车门缓缓打开,并对里面小声喊道:“老爷,到了。”
一个身穿裘皮长袍的老年男人从马车里慢吞吞的露出了个头,随后,在车厢里的两名小妾和那车门外的家丁的协助下,一步三晃的出了马车。
家丁“砰”的一声关上车门,随后走上几步,来到那正在抬头仰望茶馆招牌的老爷跟前,小声说道:“老爷,咱们现在就进去?”
老爷微微点头,从嗓子里喷出两个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