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清华杯中的酒斟满。李自成端起手中酒杯说道:“来,朕再敬威毅侯一杯!”说完将酒一饮而尽,接着望着林清华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快去写奏折吧!”
林清华带着微微的酒意,在数名亲兵的护卫下率领着镇虏军回到了西平寨。一进寨,林清华就看见寨子里坐满了背着大包小包的难民,而洪熙官与方世玉正张罗着给难民们施粥。
看见林清华回来,洪熙官跑过来,忿忿的说道:“侯爷没说错,那李自成就是一个青皮!他的部队一到此地,就开始抢劫,若非西平寨防御甚严,只怕他们已攻了进来。”
林清华问道:“有无损失?”
洪熙官道:“那顺军见我们是块硬骨头,就收兵了,而且看样子他们不是有组织的,因此我们无大的损失,只有三十几名勇丁伤亡,只是可怜那些附近小寨的寨民,他们无力抵抗,除了听天由命,就只能四处逃难了,有些跑到西平寨附近,我看到他们可怜,就把他们收留下来了。”
林清华望着满寨的难民,难过的摇了摇头。他们很多人还未完全从恐惧中解脱出来,一边用手端着碗,“胡噜,胡噜”的喝着粥,一边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四周,而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包裹,因为那恐怕就是他们仅剩的一点财物了。
此时天色已晚,若是放在平时,寨子中的多数人早已进入了梦乡,而现在寨子中却是人声鼎沸,灯火通明。西平寨的寨民们纷纷跑出来,围着难民,大多数人都是摇头叹息,而少数人却是幸灾乐祸的看这这些难民,他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对着难民指指点点,对于这种人来说,只要灾难不发生在自己头上,那就是自己茶余饭后的谈资。
林清华看着那些幸灾乐祸的人,本想发作,但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火气,他吩咐洪熙官将镇虏军中的帐篷拿出一些分给这些难民,并派出探马加强侦察,同时命令镇虏军做好战斗准备。
林清华一夜无眠,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个奏折他是一定不会写的,因为他知道即使写了也不可能被同意的,而且就算他不写,李自成一样是要南下的,“怎么办?怎么办?”林清华的头脑中一直萦绕着这个念头。李自成若是南下湖广,必定会动摇明朝在长江中游的防线,他就会在事实上成为清军南下湖广的开路先锋,而历史上正是这样的,清军一直尾随大顺军,由陕西进入河南,再由河南进入湖广,直到湖南时,清军才被暂时挡住,但此时的清军已无后顾之忧,在布置好川北的防御后,数十万清军由东面南下,一举攻克南京,从而正式奠定了入主中原的基础。
“干掉李自成?”林清华心里浮起了这个念头,但他还是拿不定主意,因为据天地会混进大顺军的弟兄们的情报,李自成虽然连吃败仗,但他仍拥有近四十万人,虽有十多万是随军家属,但其战斗力仍不可小视,与其硬拼的话,恐怕会两败俱伤。怎样以最小的代价除掉这个疯子,这是一个真正的难题。
天已渐渐亮了,林清华迷迷乎乎的刚进入梦乡,就被一阵急促的锣声惊醒了。他慌忙起身,跑到屋外,正好与迎面而来的洪熙官撞了个满怀。林清华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报警?”
洪熙官道:“据镇虏军报告,北面来了一支军队,在镇虏军营前十里处扎营,寨子中的勇丁这几天打迷糊了,所以一见来历不明的军队就报警。”
林清华与洪熙官来到寨门边的碉堡边,此时勇丁们已全部登上寨墙,准备迎战。
林清华登上碉堡,极目远眺,但还是看不清那支军队。来到这个时代后,林清华一直想搞一个望远镜,但未能如愿,他也曾向皇帝讨要过,但皇帝告诉他,在南京的皇宫中并无此物,后来他曾想自己做一个,但玻璃的制造方法他并不懂,而且即使做出来了,恐怕也磨不出合格的镜片来,中国现在毕竟还没有这样的工匠,因此望远镜一事只好暂时放下了。
幸亏镇虏军随后的探马来报,说来的军队是白旺的大军,并且白旺本人要见林清华。林清华这才松了口气,吩咐只留下小半勇丁继续守卫,自己则在寨门边恭候白旺。
不一会儿,白旺率领着几名部下,在镇虏军士兵的带领下骑马而来。
林清华向刚下马的白旺说道:“白将军平安归来,林某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了,不知白将军所来何事?”
白旺小声说道:“今天白某是有事托付侯爷,不知能否到侯爷帐中一叙?”
林清华带着白旺等人来到议事厅,他支开其他人,房中只剩下了他、白旺和另一名少年。
林清华道:“白将军有什么话,就请讲吧,只要林某能做到,一定不会令将军失望。”
白旺一言不发的将身后的少年拉过来,令其跪下,然后说道:“来,快来拜见侯爷!”
那少年跪下“嘭嘭嘭”的磕了三个响头,惊的林清华跳了起来。林清华走上前去,将少年扶起,说道:“不可这样!”然后转头问白旺:“白将军这是何意?这少年又是谁?”
白旺神色黯然的说道:“这是犬子,名叫白松,今日我带他来是向侯爷托孤来的!还望侯爷收留!”说完也跪了下来。
林清华急忙将他扶起,说道:“将军不必如此。发生了何事?为何要向我托孤呢?”
白旺站起来,说道:“我率领大军到潼关后,发现潼关已被清军攻克,因此未再向前推进,在停留了几日后,我就率领大军往南返,准备从武关入关,增援闯王。不料昨日碰到袁宗第,方知闯王已败退到了这附近,本想去见闯王,但今日早上,闯王派人来传圣旨,说我临敌不战,是叛逆,要我前去大营受死,我知此去必死,因此带犬子来此托孤。”
林清华惊诧道:“李自成让你去受死你就去呀?你这不是愚忠吗?我说呀,干脆你也别去了,就此投奔了我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白旺摇了摇头,说道:“侯爷有所不知,我的老父亲和结发之妻均在西安,现在他们正在闯王大营,闯王答应我,只要我去受死,就饶他们一命。况且我军中有些将领的妻儿也在大营,要是我不去,只怕他们都性命难保。”说完他摸着儿子的头,说道:“这是我的独子,本来他也在西安的,但前些日子我大病一场,闯王开恩,许他前来见我,因此便被我带在身边。我也不希望侯爷把他当成宝贝,只要天天吃的饱、穿的暖,我就放心了。以前马满原在我帐下的时候,就常转述制将军的话,说侯爷是个可依靠的朋友,而且我看到的也是这样,因此我才能来见侯爷,希望侯爷莫要推辞。”
林清华叹了口气,说道:“白将军见外了,我怎能袖手旁观?我这就去见李自成,请他收回成命,让你戴罪立功。”
白旺忙拉住林清华,道:“侯爷不可,现在李自成已性情大变,时好时坏,若是他不高兴,恐怕连求情的人也性命难保。侯爷的心意白某心领了,请侯爷止步!”
林清华想起自己见到的李自成,摇了摇头,摸着白松的头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白松看了一眼父亲,然后说道:“今年虚岁十五了。”
林清华道:“那也不算小了,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今后我们就兄弟相称吧,我吃啥你吃啥,我喝啥你喝啥,绝不会亏待了你!”刚说完,林清华突然醒悟过来,自己这么说不是把白旺当成了自己的父辈了吗?那自己岂不是有些吃亏?他抬头看看白旺那满脸的大胡子,心中又释然了,“本来他就比我大好几百岁嘛,也不算太吃亏!”他心中暗暗想道。
听到林清华这样说,白旺很高兴,虽然一时半会儿脑子没转过弯来,不知道已占了个便宜,但他还是满脸的微笑,他急忙把三名站在帐外的部下叫了进来,让他们一一参见林清华。随后白旺说道:“这几个是我拜把子兄弟,分别叫罗鸣、张敢、杜风,我走之后军中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了。”说完他又向三人吩咐道:“今后威毅侯就是你们的主帅了,他的话就是我的话,你们不得违背!”
三人口中仍不停的说,要和白旺一起到李自成大营中去,白旺吼道:“怎么?不听命令吗?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你们的家人都在本军之中,李自成正愁抓不住你们把柄,你们若去,那李自成怎肯放过你们?你们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好了,就这么定了,不得再言!”
林清华十分佩服白旺的英雄气概,要白旺留下喝酒,白旺他们也不好推辞,几人喝的酩酊大醉。直到下午,白旺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儿子,去那李自成的大营慷慨赴死。父子挥泪告别的情景让所有在场的人潸然泪下,就连一向是硬汉形象的洪熙官也掉了几滴眼泪。
父亲走后,白松一言不发,林清华无奈,只得让寨中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年来陪他。为了防止白旺大军受到攻击,他就命令罗鸣、张敢、杜风把军队移到西平寨的东边,紧靠寨子扎营。
到了天快黑时,林清华巡视寨子的防务,来到东边时,忽然听到寨子外边隐约传来阵阵哭声,派人前去打探,方知白旺已死,而那李自成并未遵守诺言,杀了白旺后又把他全家杀掉,并将白旺军中将领的家属也一同处死。
林清华慌忙赶到白旺大营,与罗鸣、张敢、杜风一起安抚群情激愤的军队,忙了好一阵子,方才将众人暂时安抚下去。怎样安置这支军队呢?林清华的头又开始疼了,在他看来,白旺的这支军队更像是一支流民部队,军中的老弱家属就快占了人数的一半,战斗力实在是不敢恭维。思来想去,他决定将这支部队派到汝宁城,协助那里的一千镇虏军防守汝宁。
晚饭过后,林清华忙着给白松安排住处,由于他住的地方就只有一间屋子,所以不得不另找一处,并请了一位中年妇女照顾他。刚忙完,洪熙官拿着一份塘报来了,他对林清华说道:“李自成果然是枭雄本色,说干就干,他下午已派了十万人去攻打刚刚落入左梦庚手中的襄阳,还扬言说要一举攻克武昌。”
林清华接过塘报,看了看,心里暗暗想道:李自成啊,李自成,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正文 第二章 血色朝阳 第二十一节
(更新时间:2004…12…28 17:34:00 本章字数:3714)
西平寨议事厅外,站着两排镇虏军的士兵,手中步枪枪尖上的刺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士兵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是一群生动的雕塑,只有那眼中放射出的坚毅目光才能使人不致误会。
议事厅里摆着一张不大的方桌,桌子上放着一张简易地图,林清华正站在桌子边,他的手指在地图上逡巡着,他的身边站着陈唯一,而四大金刚则站在桌子的两边。
“侯爷真的想干掉李自成?”陈唯一问道。
“如果任其向湖广进攻,那么大明的防线就会被撕开一道口子,而对于大顺军来说,在清军面前,他们已成为了惊弓之鸟,肯定是挡不住清军的凌厉攻势的,虽然左良玉的军队战斗力不强,但他的兵多是当地人,熟悉地形、气候,虽不一定打得过清军,但应该能拖一阵子,直到援军赶来。况且李自成一旦向左良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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