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开冷冷哼一声,他大步往街上走。
他当然是回“石敢当赌馆”去了。
他不相信,三个女子陪君不畏一夜,姓君的还有那么大的精神。
君不畏与苗小玉并肩走进镖局门的时候,苗刚与几位镖师也正在商量着如何为死去的六个趟子手发放安家的抚恤金,这些人都是有家室的。
镖局里凑的银子并不多,如果不是君不畏慷慨地拿出那么多银子来,苗刚的出手便寒伧了。
现在,苗刚见君不畏回来,他的大妹子与黑妞儿也一齐回来,大伙立刻起身迎接。
苗刚道:“刚才听说君兄弟与人比武,本想去瞧瞧,但镖局正在为死难的兄弟发放些抚恤银子,就没去为君兄弟助威。”他看看苗小玉,又道:“和谁比武呀?”
苗小玉:“就是那‘闪电刀’任一夺。”
“任一夺那老鬼?嗨,怎么会是那老小子,他的刀法最辛辣,杀人不用第二刀,他……”苗刚说不下去了。
苗小玉笑笑,道:“还是被君兄杀跑了。”
苗刚一听立刻竖起大拇指,道:“真有你的,君兄弟快来坐。”
君不畏坐下来,他把银子往桌上一搁,道:“死难的兄弟们养家活口不容易,这些也添上吧。”
苗刚道:“君兄弟,你已经出了太多银子,已仁至义尽了这些银子……”
君不畏道:“我也只有这些,苗兄,你就别推辞,有一天我还需要各位兄弟为我帮忙。”
苗刚道:“兄弟,你若有事,一句话,我兄弟们水里火里绝不推辞!”
苗小玉问黑妞儿道:“君先生的房间整理好了吗?”
黑妞儿笑嘻嘻地道:“早就收拾好了,是我亲自动的手,就在后院右边的正中间。”
苗小玉道:“一应用具都有了?”
黑妞儿道:“应有尽有。”
苗小玉看看君不畏,道:“君兄,别再出外了,你树大招风,还会有仇家暗中计算你。”
君不畏笑笑,道:“听你说得多严重呀!”
苗小玉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
君不畏淡然地道:“你们都知道,我心中要杀的人就是大海盗田九旺,可是直到现在还不知道田九旺在哪里。”
苗小玉道:“君兄,只要田九旺不死,终有一日会找到他的。”
君不畏道:“所以我只有赖在你们这儿等机会了。”
苗刚道:“这是甚么话,君兄弟,我们请还不一定能把你请来,怎说赖在我这儿。”他顿了一下,巴掌拍在桌面上,又道:“对了,有件事情倒是忘了。”
君不畏道:“请讲。”
苗刚道:“是这样的,后院住着我老娘,她很少过问镖局的事,这一回听了你的一切,老太太一高兴,就要请你后面吃顿酒,这顿酒我定在明日中午。”他又对副总镖头道:“同时也叫兄弟们加加菜,大家要高高兴兴地吃一顿。”
罗世人点头笑道:“这是应该的,我就转告两船上的人去准备吧。”
苗小玉高兴地斜睇着君不畏,就是不开口。
这顿酒是不好拒绝的,因为这是老太太的邀请。
苗刚对君不畏道:“兄弟,咱们也算自己人了,我苗刚讲的是亲兄弟明算帐,你的银子我打算两年之内还你,你看如何?”
君不畏道:“你打算还我银子?”
“我不能白拿你的。”
“苗兄,我如果有了那些银子,没多久便送上赌桌,何不送你救急,所以嘛,银子的事别再提,除非你打算撵我走。”
苗刚瞪大眼珠子,道:“好,兄弟,我今承你这份情,咱们二话不说,明日午时我兄妹敬你三大杯。”
君不畏呵呵笑了。
果然,第二天“跨海镖局”的大门关上了。
关门并不是不做保镖生意了,苗刚根本不打算歇业。
他叫人把大门关上,那是因为所有镖局的人都集中在大厅上,算一算镖局的人员加上几位仆妇、带眷的妻小,总共是四十一个人。
三张大桌开在前面,只有一张酒席摆在后院的堂屋里,有个中年妇人扶着一位老太太,两人就坐在桌正位,君不畏坐在苗刚身边,苗小玉贴着她娘坐,另外便是副总镖头罗世人与四位镖师了。
苗刚吩咐过,今天谁叫门也不开。
今天大伙不醉不收桌。
啊!单是老酒就是三大坛子摆在大厅下,另外又加了一坛高粱酒有二十斤重。
苗刚特别命大厨房多备菜,猪羊都是整头的。
苗老太太一直打量君不畏,看得君不畏不自在地半低头。
君不畏是个自由惯了的人,如今坐在这儿还真有些如坐针毡。
那中年妇人还夸赞:“老太太,你看看,凤目胆鼻人中显,天庭饱满地阁圆,论身段是个男儿汉,这种人你老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如今却坐在你老的面前了,嘻……”
她这么一笑,君不畏差一点呕了。
那是因为君不畏发觉这女人满口牙齿像黑墨染过的,看样子这女人吸大烟。
苗老太太吃吃笑,点点头也眨眨她的老花眼,道:“我看清楚了,只不过有一点你未看出来。”
那中年妇人上下看看君不畏,道:“什么地方?”
苗老太太道:“他的眉心泛紫气,我曾听过小玉她爹说过,这种人天赋异禀,学文是状元,学武就是一流高手,如果我说得不对,你问他。”
君不畏吃一惊,这老太太看人入木三分,便注意地看向老太太。
啊,老太太又有话说了,道:“你看这年轻人,他的眼神煞气重,也难怪刚儿说他打败江湖成名多年的两位高手。”
君不畏看向苗刚,只见苗刚正吃吃地笑。
苗小玉举起酒杯对她兄长,道:“哥,莫忘了你昨日说过的话。”
苗刚道:“怎么会忘记,我兄妹要敬君兄弟三大杯呀。”
他举起酒杯来,罗世人也站起来了。
罗世人手上提酒壶,他为三人斟着酒。
这一顿酒菜吃了快一个时辰了。
前面传来大行酒令声,镖局里热闹极了。
当然最兴奋的乃是苗小玉,她也喝了不少酒,面上一片桃花红,艳丽的模样令人怦然心动。
君不畏就经不住多看她几眼。
“跨海镖局”已经很久未曾关上门热闹过了,两次出海都有死伤,任谁也无法快活。
这一回只因君不畏的侠义援手,苗刚这才安排这一餐酒筵,这原本是叫大伙高兴的事,只不过却在日落西山之前有人在前门拍大门。
“开门啦!”
镖局前面的伙计大声回应:“明日再来吧,今天没空。”
“开门!开门!”
“不开,没听见吗,今天没空!”
“我有要事,快开门了!”
那伙计手上举着酒杯去开门。
“呀”地一声,门拉开了,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瘦汉,这人的额头上冒汗珠。
瘦汉的手上拿着一封信,他问开门的汉子,道:“请问姓君的王八蛋在里面吗?”
那伙计眼一瞪,沉声道:“你这是什么话?”
瘦子一挺胸,道:“你只告诉我,姓君的王八蛋在里面没有?”
那伙计一口喝干杯中酒,叱道:“滚!我们不欢迎没有礼貌的人。”
瘦子道:“朋友,我也知道王八蛋是骂人话,可是我受人之托,拿了人家银子,人家叫我这样说,我便只有这么说。”
那伙计就要关门了,闻言又问:“谁托你的?”
瘦子道:“你只说姓君的王八蛋在不在?”
那伙计火大了,道:“你还骂?”
瘦子道:“姓君的王八蛋如果在,我就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他,我可告诉你,很重要啊!”
那伙计皱皱眉,道:“你等着,我进去问一问。”
他转头就走,匆匆地赶回后院堂屋去了。
那瘦子只得站在门下等。
那伙计奔到后面,站在堂屋门口,道:“总镖头,外面有人……”
苗刚叱道:“我早说过,任谁来也不开门。”
男瞅计道:“我是这么说的,但那人却手持一信要找姓君的王八蛋。”
苗刚一瞪眼,叱道:“放屁!你喝醉了?怎么开口骂咱们的恩人?”
那伙计急道:“不是我骂,我也没喝醉,实在是那人的口气。”
苗刚道:“甚么人?”
“是个瘦子。”
“啊里来的?”
“他没说,只是有信给君……”他不能再说王八蛋了,遂改口又道:“他要亲自把信送给姓君的……”
他又住口了。
君不畏哈哈一笑站起来了。
他对老太太一抱拳,道:“在下出去瞧瞧。”
老太太点点头,苗小玉就想跟去,但被君不畏拦住了,他笑笑,道:“我马上回来。”
苗刚道:“兄弟,我跟你出去瞧瞧。”
君不畏道:“还是我一个人前往。”
君不畏匆匆地跟那伙计走出去了。
两人很快地到了大门下,只见那瘦子已经等得不耐烦,口中啧啧自言。
君不畏走到大门下,瘦子立刻问道:“喂,你就是姓君的王八蛋吧?”
君不畏一瞪眼,道:“你是谁?”
瘦子道:“你别问我是谁,你是不是姓君的王八蛋?”
君不畏道:“我姓君,但不叫王八蛋!”
瘦子把信往君不畏手上一塞,道:“拿去,拿去,这是送给你的。”
瘦子说完,回头便走,霎时间出门而去。
君不畏看看那封信,他奇怪,这会是甚么人送给他的信,这封信里写些甚么?
那伙计道:“君先生,你的脾气真好,如果是我,我就揍他。”
君不畏道:“我以为这人也不是情愿来送信,他也是不得已。”
那伙计问道:“这信……”
君不畏仍然未拆信,他回头缓缓地往回走。
后面,那伙计又把大门关上了。
君不畏就快走到后堂屋了,苗刚迎面走出来。
苗刚大声问:“甚么人给兄弟的信?”
君不畏道:“没有注明何人写的。”
苗刚道:“怎不拆开来?”
君不畏笑笑,道:“苗兄,当心来者不善。”
“怎么说?”
“你不以为这信来得怪?”
苗刚道:“难道这封信里面……”
君不畏道:“苗兄,取一双筷子来。”
苗刚走回屋里,他取来一双筷子交在君不畏手上。
君不畏接过筷子,遂用尖刀切破信封,用筷子夹出里面的棉纸信笺。
苗刚看不出甚么毛病,但君不畏却十分小心。
君不畏慢慢地拨开信纸,赫然发现信纸上写着“如果你还未死,快来东王庙领死吧。”
信纸的左下方绘着一把尖刀。
苗刚一瞪眼,惊道:“难道这信纸上有剧毒?”
君不畏道:“摸到便会中毒,走不出百步必毒发而亡。”
苗刚吃惊地道:“好家伙,这人好毒。”
君不畏道:“他本来就是个毒物。”
“谁?”
君不畏哈哈笑了。
君不畏看罢来信,他对苗刚道:“苗兄快取火种来,这信要火化。”
苗刚奔回屋里,当他出来的时候,罗世人与苗小玉两人也来了。
苗小玉急问:“君兄要火种何用?”
君不畏自苗刚手中接过火种,以筷子夹起那封信纸燃烧起来。
真吓人,只见火焰发出紫黑色,而且有些微的响声,听起来就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