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畏吃吃一笑,道:“宋心儿,你好绝情呀,咱们曾经睡一张床呀,你对我是那么地温驯,你的……”
彭朋气得面色泛青,宋心儿厉叫一声,道:“你……不要再说了!”
君不畏道:“我说的全是实话呀,你……”
宋心儿叱道:“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候我的心也交给你了,可是你却对我虚虚实实,你可曾听过那句伤感的话吗?你以为我无情无义对你下毒手吗?”她缓缓地举首望着明月,口中喃喃地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君不畏听得清,他嗤之以鼻道:“你狗屁,你都想要我的命了,你还拿情逗我呀,哈……”
宋心儿道:“你叫浪子,你怎知道甚么叫爱之深恨之切的道理,你……是个聪明的猪。”
君不畏突然厉声道:“你是黑道毒罗刹,我乃北地一浪子,咱们逢场作戏还可以,玩真的?你忘了我是浪子呀!哼,你不是身边又有这么一位男不男、女不女的俏郎君在陪着你吗?”
彭朋早就忍耐不住了,他厉吼如虎道:“老子毙了你这畜生!”
他的人随着叫声已弹向半空中,半空中也传出“哗哗啦啦”的算盘声。
君不畏上过他的当,君不畏知道彭朋的算盘子中有炸开花的铁珠子,上一回在东王庙一战,他差一点被炸死,就为了这回事,他这几日想得多。
君不畏乃掷镖高手,他的掷镖功夫可以渊源於百年前的神镖将胜英。
君不畏当然苦思着如何破解彭朋的算盘子儿。
此刻,彭朋的算盘子尚未射出,而君不畏却已错身往后躲。
他不会往前方,前方站着老洪巴。
他也不会往左闪,八方和尚等在那儿。
彭朋弹落在大石上立刻又往君不畏扑去,便也听得“飒”声传出。
于是,君不畏忽然迎着射来的一溜星点回扑上去。
君不畏的左手便在此时抖出一只小小长形布袋,那么准确地便把空中射来的几点黑星收进他的布袋中了。
他不只是把射来的星弹收入布袋,且在他尚未落地而快要落地的刹那间,布袋忽然又抖散开来,一片星芒射向左侧的八方和尚。
“打!”
八方和尚本欲出手,见一片黑星射来,他抡动手提钢念珠便打。
只听得叮当声中传来一声爆炸,“砰!”
“啊唷!”
八方和尚以手捂住半张红面皮疾退又闪,霎时间鲜血自他的手掌外溢,只差未炸瞎他的眼。
这只是一个来回起落间的事,君不畏又掠过重扑过来的彭朋,便也撩起一蓬血雨在他的身后洒向空中,只听得彭朋杀猪似的一声尖嚎:“噢!”
君不畏的一刀反手切在彭朋的后背上,入肉一寸深,那一刀任谁也看得出,君不畏不要姓彭的活了。
“俏郎君”彭朋往地上歪着,但他手中的算盘子儿却像连珠炮似的抖出来了。
只不过君不畏的闪躲很妙,而且也用手中布袋收了不少,直到彭朋一声咒骂:“你娘的老皮……唷……”
“毒美人”便在此时奔向俏郎君,她急叫:“阿朋!”
彭朋戟指君不畏大叫:“杀了他!我不要这小子再活,去,杀了他呀!”
宋心儿看着彭朋的背上一刀,她的面皮也变了。
宋心儿高举着双手,她不用看,双尖刀已往君不畏奔上来了:“我跟你拚了!”
不只是宋心儿,八方和尚也扑上来了。
君不畏大声地笑道:“洪老头,你怎么还不出手?”
洪巴没出手,他一直在看,他发觉君不畏又有了长进,君不畏怎么会想出以布袋把彭朋的算盘子儿收去?
洪巴当然也联想到,君不畏既然想出办法破解算盘子儿的爆炸,他就一定想到防护宋心儿的毒,那么,他也许已想到如何对自己下刀了。
洪巴就是想得多。
他本来就老奸巨猾,当然就会把事情先想通。
江湖上既会用脑筋又会出刀的人,这个人就会命长。
洪巴今年六十了吧!
君不畏呼叫洪巴,并未把洪巴叫得出刀,洪巴反而往大石后面退,他好像是准备逃走了。
空中再一次响起“叮当”之声,闪掠中君不畏发觉不见洪巴了,他不由心中一紧。
八方和尚真狠,流着满面鲜血,双手抓紧钢念珠便直往君不畏的头上套去,他的前身大敞开,那光景便是要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样子。
另一面,宋心儿七刀刺空,反手一把毒粉撒出手,她口咬一刀,右手一刀平地撞向君不畏。
这两人来得凶狠,任谁也知道要赶快躲。
君不畏不躲。
他不但未躲,而且还一头穿过那片毒雾迎上宋心儿。
“噌!”
“啊!”
“轰!”
声音连串,只见宋心儿落地就倒,她的右足好像挨刀了。
她未站起来,却也回头掷出一把刀:“打!”
“当!”
君不畏拨落射来的刀,他刚旋身,头顶上一串念珠套下来。
君不畏本能地举臂去拨,却被念珠套上左臂了。
八方和尚用力收,君不畏悬空而被带向半空中。
好一只巨掌就快击中落下来的君不畏了,便在这时候,在石后一团人影也飞出来了。
是的,“刀圣”洪巴就在此绝佳时候出手了。
“杀!”
好一声厉吼出自洪巴之口,半空中往下沉的君不畏右手尖刀疾削,他削中那只欲击打他的巨掌。
“咔!”
“唔……”
八方和尚的右手不见了,好一股鲜血洒出来。
八方和尚的右手虽断,也痛得他大叫,但左手仍然抓紧那串套牢君不畏左臂的念珠用力往大石上摔去。
也就在同时间,洪巴的刀也到了。
听吧,空中响起金铁撞击声如五月火炮,君不畏的口中闪出一道电芒,然后他被摔在大石上,震得他七荤八素。
“啊”声起自两个人,不,应该是三个人,因为君不畏在错步想站稳的的候,洪巴的刀那么巧地切过他的后大腿上,足有半尺那么长。
那八方和尚已无力再握他的念珠,旋着身子在狂嗥。
洪巴被君不畏口中的电芒切过他的下巴连到胸前,几乎就要了他的老命。
于是,望月谷中这一战,就这么结束了。
君不畏退出七八丈,他急忙用手中布袋用力地把大腿紧紧扎起来,冷然地一瞥,便往黑暗中奔去。
他要马上治他的伤要紧。
望月谷中只剩下八方和尚四个人了。
四个人全部受了重伤,如果能走路,大概只有八方和尚与洪巴两人还勉强。
宋心儿抱腿尖嚎,大骂君不畏狗东西。
彭朋已死去活来五次之多,他手中空抖着算盘架,这时候他已骂不出声音了。
八方和尚痛得站站坐坐,悔恨自己为甚么举手去打人,如果他只以双手紧抓念珠狂摔,君不畏就拿他没办法,非被他摔死不可。
他悔恨也咒骂。
只有洪巴没出声,他正取出随身的刀伤药为自己的伤处敷药,只要少流血,他就会有救。
四个人如此痛苦地挣扎着。
宋心儿开口说话了。
她抬头看看天色,道:“和尚,你也别再回去了,东王庙还给那几个和尚吧。”
八方和尚道:“为甚么?”
宋心儿道:“你如今受了重伤,你难道就不怕小风城石家的人找去?”
八方和尚愣了一下,道:“这倒是忘记了。”
宋心儿道:“洪老,你也快快离开此地吧。”
洪巴道:“你说得对,我们都不能再住下去了。”
彭朋道:“亲爱的……我……”
宋心儿道:“不用愁,咱们慢慢地走,咱们先治一治身上的伤,我身边有的是刀伤药。”
八方和尚过来了,他举着断臂急道:“宋姑娘,快呀,快先给我治一治伤,我快把血流光了。”
宋心儿道:“应该的,你看你这断臂多么厉害,鲜血就像泉水一般流不停。”
八方和尚把个断臂送到宋心儿面前,道:“快呀……”
宋心儿自怀中摸出一把药粉,她用力地按在八方和尚的伤处,便听得八方和尚吸大气地道:“唔……不痛了,不痛了,好凉爽啊。”
宋心儿吃吃一笑,道:“和尚,我为了减少你的痛苦,才使用我的蚀骨夺命粉,你马上便一点痛苦也不会再有了。”
八方和尚还未听出宋心儿的话,他点头。
只不过点了两三下,立刻欲跳起来,大叫:“甚么?蚀骨夺命粉,你……”
宋心儿冷笑了。
八方和尚欲挥拳,但他的左臂已很难再提得起来,他厉吼:“贱……人……你……”
宋心儿道:“和尚,你又何必活得残缺不全呢,我可是为你好,让你少受罪呀。”
“轰!”
八方和尚好大的躯体往宋心儿压过去,但宋心儿往一边闪两尺便躲过了。
八方和尚真叫死不瞑目,他的一双眼珠子几乎滚出眼眶外面了。
洪巴不为所动,他只是淡淡地道:“这样也好。”
宋心儿道:“洪老,你不以为我残忍吧!咱们这是不是相残?”
洪巴道:“老夫见过的场面多了,这又算得了甚么!”
宋心儿似乎满意地一笑,她伸手去八方和尚的袋中摸去,而且很快地摸出一把银票。
她笑得很甜,道:“和尚,你用不到这些了,我为你收下了。”
真叫毒美人,果然毒得可爱又可恨。
彭朋对洪巴道:“洪老,你要不要分一些?”
洪巴忙摇手,道:“不用,不用。”
“哈……”这一声笑真吓人呢。
笑声本来是好听的,任何一种笑,除了奸笑、冷笑令人不悦之外,别的笑都应该很好听,但此时传来的大笑不但不悦耳,甚至还令人毛骨悚然。
“谁?”
宋心儿忘了伤痛,怀中暗暗摸了一把毒粉。
彭朋双目四下瞧,却甚么也没有看到。
洪巴看到了,因为草坡中有一团黑影出现了。
渐渐地,三个人全都看到了,只见两个大汉分两边抬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位老者,不用多猜就知道此人是谁了。
是的,石不全来了。
石不全的儿子石小开也来了,石小开紧紧地跟在椅子后面,他的手上提着一把东洋刀。
石不全的椅子抬到大石右面,他的双目只有一目露出来,因为江湖上都知道石不全自毁一目,而且又是当众出手,所以他一直戴着眼罩。
他的一腿也被他当众砸烂膝盖,就为了一个“狠”字。
石不全很愉快,他吃吃地笑着。
洪巴不笑,他沉声道:“父子两人全到了!”
石不全忽然不笑了。他的右手戟指,冷然地喝叱:“不长眼睛的东西,你们好大狗胆,啃吃到我姓石的头上来了。”
冷笑连声,石小开道:“爹,少同这些北地佬多说废话,宰人吧!”
宋心儿嘻嘻笑道:“唷,那不是可爱的少东家吗?怎么了,你又不爱我了?”
石小开大怒,叱骂道:“臭婊子,烂女人,你是个毒心肠的母狗,你等着,本少爷就要剥光你一身衣裳,叫你曝尸在这望月谷中,万蚁吃你的一身白肉,万蛆蚀穿你的一身贱骨头,你等着!”
石小开果真气极了,他差一点被这毒女人玩死,如果真是那样死去,石小开才真的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