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开笑迎上去,道:“苗姑娘,还是你大方,不愧巾帼英雄也。”
苗小玉道:“不会又是阴谋吧?”
石小开道:“石家也不能靠着坑人过日子吧。”
苗小玉冷然一哂,道:“石少东,我能不相信你的话吗?但无论如何,既然你找来,我们接镖货。”
石小开道:“苗姑娘,咱们走吧!”
苗小玉道:“这就走?”
石小开道:“货已拉来了,等着你们看了以后,我派人往你们的船上送……”
苗小玉看看她哥,点点头,道:“哥,我去去就回来,咱们的人要准备了。”
苗刚道:“你去吧,我会安排的。”
石小开愉快地伸手让,道:“苗姑娘,请了。”
苗小玉也不客气,挺一挺胸便往外走去。
石小开当然不放松。
他亦步亦趋地紧跟上,就好像跟屁虫。
于是,两人走到大门外了。
石小开的手脚快,立刻把马解开来,他对苗小玉笑笑,道:
“我也是才刚回来,所以骑了马,苗姑娘,你可喜欢骑马?”
苗小玉道:“那要看是谁的马。”
石小开道:“我的马你骑不骑?”
苗小玉道:“不骑。”
石小开道:“你不骑我当然也不骑,咱两人并肩齐步地去南关。”
苗小玉道:“去南关?”
石小开道:“我家开的骡马店呀!”
苗小玉不开口了。
她有些不自然,那是因为街上有人看他们。
她走得快,石小开也不慢,两人走在一起肩并肩,石小开不停地哧哧笑,他可不是笑给苗小玉看。
石小开笑给街坊的人看,看他石小开已经追上苗小玉了。
苗小玉走进那家骡马栈,这地方还真够大,这地方君不畏来过,那时候君不畏未与石小开翻脸,而石小开说这家骡马店店主是尤不白,但经过君不畏暗中查证,才知道是个骗局,尤不白根本就是石家的杀手。
苗小玉站在栈房的大门后,只见大院里摆放着一大片木桶,每个桶足可以装下两个人。
苗小玉慢慢走过去,她站在大木桶边上了。
石小开吃吃一声笑,他拍拍大木桶,道:“苗姑娘,你别以为我有时做的事情你不喜欢,那是很少有的,姓君的没来以前,你见了我满面笑,姓君的一来你变了,不理不睬之外,好像恨透了我。”
苗小玉道:“君先生未来以前你做坏事我只听说过,君先生来了以后你做坏事我看到了。”
石小开道:“那是你以为我做坏事,如果你站在我这边,想法就不一样了。
苗小玉道:“石少东,我是来看镖货的。”
石小开立刻一笑,道:“我只是告诉你,我平常做的是正经买卖。”他再拍拍大木桶,又道:“我这里除了一些贵重药材之外,高梁酒再加上景德镇瓷器全包装好了,你点验上封条,合计这些东西押镖银子多少,我还得向我爹去报告,你看如何?”
苗小玉道:“好,我要你的货物清单,我们押运的镖银你是知道的,要根据货品的贵贱区别。”
石小开道:“也好,我今晚命石壮送到你们镖局去。”
苗小玉道:“那么我明天一大早带上封条过来。”
她要走,但石小开伸手拦。
石小开笑笑,道:“苗姑娘,这些天难得见你的面,何不进去喝茶聊聊?”
苗小玉道:“石少东,我知道你是一位大忙人,我也闲不下来,喝茶之事省了吧。”
石小开一怔,苗小玉已往大门外走去。
石小开忙高声道:“苗姑娘,咱们明天见。”
苗小玉回眸未笑,道:“一早我就来的。”
她走了,而且走得很快,就好像怕石小开追上似的。
石小开并未追出去,只不过他面上突然变了另一种颜色,那是一种欲玩命的表情,面皮白中透那么一点青,再加上嘴唇在翕动,两眼往内敛,还真令人吃一惊。
这样的面色,任何人碰上都会吃惊,因为既然欲拚命,当然就想对方死。
石小开就是这种心理,他在心中也是这么想,他要苗小玉好看了。
石小开终於开口了:“臭丫头,你既然不想当皇后,就当鬼吧,嘿!”石小开缓缓转身,他又在喃喃地道:“娘的,我石小开得不到的东西,谁也甭想得到,哼!”
不错,石小开得不到的,他会狠下心来毁掉。
他就是进行这项阴谋,而且进行得还算令他满意。
苗小玉走回镖局的时候,君不畏正坐在大厅上同几个兄弟们赌牌九。
君不畏是不分甚么身份的,就算是苗刚也一样。
苗刚还真的坐在君不畏一旁,他未赌,但很愉快。
只要君不畏高兴,他便也不计较了。
苗小玉站在大厅门口看看,摇摇头便往后面走去。
苗小玉刚到后院,苗刚追出来了。
“妹子,你看过了?”
苗小玉道:“哥,我看过了,我叫他们把货单送过来,合计咱们该拿多少押镖银子。”
苗刚道:“你看出石小开有甚么阴谋吗?”
苗小玉道:“他只在阴谋我,哼!”
苗刚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门儿都没有。”
苗小玉道:“哥,你合计,如果不顺心,咱们不保这一趟镖。”
苗刚道:“鹿港咱们去过几次,这条水路我最熟,出港把方向往东指,一天一夜就差不多了。”
苗小玉道:“哥,你看君先生会不会去呀?”她露出关心的样子,其实是她在紧张。
苗刚道:“妹子,那得要问一问君先生才知道。”
苗小玉道:“那你去问吧,问过以后告诉我。”
苗刚笑了,道:“如果君兄弟不去,你也不去?”
“如果君兄去,我们路上就安全多了。”苗小玉眼一瞧。
苗小玉当然是瞧前面,因为前面有人过来了。
文昌洪过来了。
文昌洪的后面跟着石壮,苗小玉一看便知道石壮来此为何事。
苗刚迎着石壮,不客气也得假装客气,因为这是送上门的生意。
“石兄,咱们前面客房坐。”
石壮只对苗小玉点头,道:“大小姐,我奉命把货单送过来了,你过目。”
苗小玉接过一叠货单交在她哥苗刚手上,道:“石总管,你同我哥去前面吃杯茶,我失陪。”
石壮哈哈笑着对苗刚道:“总镖头,我就在你面前放肆一句,你的这位大妹子就是这股子阳刚之气,使得我家少爷神魂不宁,茶饭减半,如果有一天她能变成我家少夫人,我们的少爷呀,我这里好有一比。”
苗刚淡淡地道:“你把你们少爷比做甚么?”
石壮道:“一匹野马被套上缰,你妹子叫他往东,只需摆动缰绳,他不会往西,哈……”他以为他的比喻妙,说完便笑。
苗刚不笑,他的嘴角在跳动。
他甚至不发一言,因为他是不会同意大妹子嫁给石小开那样的阴毒之人,既然心中不同意,说出口来得罪人,但如果一口拒绝,当然更得罪人,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不开口,叫石壮莫测高深。
石壮见苗刚不置可否,他笑得更得意了。
苗刚命人送上茶水,他老兄却去取来一只算盘,一张张地把一叠货单的报价打在算盘上。
苗刚一共算了两次才微微一笑,道:“哟,这一趟押货镖不少银子呀!”
石壮坦然地道:“不算甚么,小数目。”
苗刚道:“货的价码一共是七万五千两银子,石总管,我们老规矩,抽百分之一啊。”
石壮道:“那便是七百五十两了。”
苗刚道:“我的大船要开销,二十多位兄弟要给养,来回虽说只五天,但海上风险大,你回去叫石少爷合计,同意了,我们持货帖,否则……”
石壮道: “没有否则,这笔生意敲定了,明日大小姐辛劳一趟去验货。”
他说完起身要走,苗刚也不留人。苗刚伸手让,道:“我送总管。”
石壮大步往外走,他走到大厅前面了。
当他发觉君不畏在推牌九当庄家,便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厅。
他只是心中想,口中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君先生,你推庄呀。”
君不畏道:“怎么,有兴趣吗?”
石壮道:“你君先生太高明,我认输。”
君不畏哈哈一笑,指着围赌的七八个汉子,道:“他们哪个不赢去我几两银,我还称得高招?大总管在骂人了。”
石壮道:“君先生,你怎么不去我们赌场赌呀,莫忘了翡翠姑娘天天在盼望着你呀,你别叫她太伤心,你们在一个床上那么亲热。”
他最后的几句话声音特别大,目的当然是想叫跟在他身后的苗刚听到。
苗刚当然听到了,他只不过淡淡一笑。
君不畏也淡淡一笑,他面对石壮道:“回去告诉翡翠姑娘,叫她的胭脂花粉多抹抹,房间的大床换新的,还有,我爱喝几杯女儿红,叫她弄一大壶,说不定我今夜就会去。”
石壮双手愉快地猛一拍:“得,咱们这就为君先生你把话带到,你放心,我一个字也不会漏,哈……”
君不畏又道:“总管,你们不会再设甚么陷阱坑我这个外乡浪子吧?”
石壮笑笑,道:“你这是甚么话,以前几次是误会,误会一过,一切冰释,再说你君先生命大,更兼一身绝世武功,谁想害你谁倒霉。”
君不畏哧地一笑,道:“带句话给你们大少爷,以后我的作风改变了。”
石壮欲大笑,他忍住了。他问君不畏,道:“你还有作风?”
君不畏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作风。”
石壮笑笑,道:“那么,你君先生的作风改变成甚么了呀?”
君不畏道:“我的作风改变成认钱不认人了。”
石壮道:“怎么说?”
君不畏道:“你去告诉石小开,他若再设计坑陷我,他就得多备银子消灾,否则,嘿……”
石壮一愣,道:“君先生的意思是,你若不死,我们少东就麻烦了,是吗?”
君不畏道:“你说对了。”
石壮吃吃一笑,道:“好,我就把你这几句话带回去,就说你君先生开始喜欢银子了。”
他说完回身就走,身后就有几个镖局的兄弟往地上吐口水。
胖黑还骂了一句:“甚么东西!”
大厅上的赌局结束了。
君不畏在石壮的一番话后,他的心中不自在,只因为石壮提到翡翠姑娘,君不畏黯然了。
石壮走出镖局,他回过身来对苗刚一笑,道:“但愿你们一路顺风到台湾。”
苗刚一笑,道:“希望如此,哈……”他笑了。
他不应该笑的,因为他心中对石壮并无好感,小风城的人都明白,石小开的为非做歹,这位大总管有责任,他尽为石小开出歪点子。
石壮也觉得苗刚笑得特别,但他仍然一笑回报,回头便往大街上走去。
苗刚站在大门下,直到石壮走远才回到大厅上,他发现大伙散了,便知道君不畏心中有疙瘩。
苗刚匆匆地往后院走去,他要找君不畏谈谈了。
苗刚找上君不畏住的地方,发现苗小玉也在,他便对苗小玉道:“妹子,你先回房去,我有话跟君兄弟商量。”
苗小玉伸手拉住君不畏一臂,道:“君兄,我不会在意的,你坦然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