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石小开那里“整”来的万两银票已交苗刚收藏在镖局里了。
君不畏无心同人谈话逗乐子,因为他心中为翡翠姑娘在思忖,翡翠太傻了,竟然为他这么一个浪子而死。
君不畏的心中充满了愤怒,他的眼中也尽是翡翠的影子,这光景就令他寝食难安。
他到南边来,为的是杀大海盗田九旺的,不料田九旺去北边同捻党勾结,甚至海盗的那座鱼山孤岛上也只剩下些女人守着。
这就不比在陆地上找人方便,大海上到哪里去找大海盗田九旺?
君不畏果然烦恼得辗转反侧、咬牙切齿。
就在一轮红日往西落的时候,远处水面上出现一条大船,这条大船的船帆很奇怪,一半黑一半红,三只桅上三面旗,每一面分别成黑白色,看见的人便觉得这条船有问题,因为它令人不舒服。
镖船上站在高处了望的人大声喊叫起来了:“是海盗船呀,过来了!”
舱里面的人全部走出来了,大伙也立刻看到了。
苗刚一见也大叫:“准备,抄家伙!”
苗小玉四下看,却不见君不畏。
她大方地走到后舱内,只见君不畏躺在那儿没动弹,似乎还在睡大觉。
“君兄!”
苗小玉这么一声叫,君不畏坐起来了。
“苗小姐,我知道了。”
“你不起来瞧瞧?”
“叫他们来吧。”
突然有人大声叫:“看,好像大海盗田九旺的海盗船,好大哟!”
“它们冲过来了!”
“噌!”君不畏奔出后舱外。
他举目看过去,三里外果然有一条怪船往这面冲来了。
君不畏问苗刚:“苗兄,真的是田九旺?”
苗刚道:“兄弟,传言田九旺的船就是这样。”
君不畏咬牙咯咯响,道:“我终于找到你了,姓田的,拿命来吧!”
镖船上的人已准备搏斗了,他们每人手上提着刀,每人也有两把小刀,那是当镖掷的短刀。
突然间,镖船里面发出“咚咚”的响声令苗刚等大吃一惊,众人不由得低头看,哟,货舱内的咚咚声更响了。
苗刚看看众人,道:“这是什么声音?”
罗世人道:“好像有人在凿船。”
君不畏也听到了,他走到货舱上面,把耳朵贴在舱盖上仔细听,不由紧皱眉头,道:“不好,是有人在敲打船底,这声音不只一个,有好几个。”
苗刚急忙走到船边,他往水下面看,他以为一定有人潜到他的船底动手脚。
但他什么也没看见,而声音也更响得密。
苗小玉道:“哥,会不会是那些大木桶呀?”
苗刚道:“怎么可能?大木桶装的是货,每个木桶上有封条,那是不会有问题的。”
君不畏道:“苗兄,你们验仔细了?”
苗小玉道:“我同哥看着封桶的。”
君不畏道:“木桶底部也验过了?”
他此言一出,苗家兄妹齐吃惊,兄妹两人相对看,不知如何是好。
便在这时候,斜着冲来的海盗船上,已有人大声吼叱:“他娘的,你们还不快快落帆呀,找死不是?”
苗刚也厉声回道:“来船哪位是当家的?”
海盗船上传来大声笑,只见一人站在船头翘起的地方,一手斧头一手是刀,他舞动利刀大声叫:“老子田九旺,你大概就是小风城姓苗的了。”
苗刚吃一惊,怎么田九旺知道自己?
苗刚大声道:“你是田九旺呀,咱们保镖赚点辛苦钱,不像你们出手抢,海面上大家挥挥手如何?”
对面的大船上,田九旺那一对金鱼眼睁得大,他仰天哈哈狂笑,道:“那是你一厢情愿,姓苗的,你还不叫人落下帆!”
苗刚不叫落帆,尽量摆脱田九旺的船碰上来。
这时候,只听船底的声音更密集地响不停,显然有不少的人在凿他的船。
这才是令他心神不宁的事情。
苗小玉很想叫人开舱来查看,但时不我予,她急得直跺脚。
于是,海面上两条船并行了。
君不畏已冲到船头高处看,他也大声地喊叫着。
“田九旺,我找你很久了。”
君不畏这话刚叫完,对面船上有人开骂了。
骂人的大汉不是别人,二当家侯子正是也。
侯子正与三当家文从武在上海,他们与沈家有交情,不料沈大小姐海派作风,她爱上浪子君不畏,而文从武却死在上海“沈家赌场”后院,而且死得很惨。
侯子正双手抱刀指过来,他高声叫骂:“操你娘老皮!原来你果然在船上,当家的,就是那小子把老三坑杀了,他还口口声声要找你。”
另一女人也出现了,那个女人正就是鱼山岛上的,她也尖声骂:“操你娘,看你小子今天往哪里逃!”
君不畏哈哈笑,道:“妙,该来的全到了。”
大海盗田九旺吼道:“姓君的,你找老子干什么?”
君不畏道:“大约半年前,朝廷派出一名巡按去台湾,大海上你把他们都杀掉,可有这么一回事?”
大海盗田九旺仰天大笑,道:“老子每天都杀人,什么官呀民的,老子都不记得了。”
君不畏道:“我便告诉你,也叫你死得明白,那位巡按就是我哥,我们是孪生,你看到我,必会记起你曾杀过像我一样的人。”
他此言一出,对面的海盗们都发愣,苗家兄妹两人也吃惊,到这时候,大伙才知道君不畏的真正身份。
大海盗田九旺的船快冲上镖船了。
苗刚已发觉水声哗哗啦啦响,水声响自船底,他的大船已开始进水了。
苗刚看看这情形,他当机立断,大声吼叫:“兄弟们,今天咱们拚了,咱们别等海盗登船,咱们把船靠上去,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苗小玉道:“哥,莫非那些大木桶有问题?”
苗刚道:“那得搏杀以后才知道。”
苗刚这次出海,镖局的精英尽出,虽然只十名伙计,但都是好手。
两条大船在大海的急速回漩中撩起海水哗哗响,本来镖局的船在回避,由于苗刚的话,小刘与另一大汉用力地把船往正面摆。
小刘大声吼:“落帆!”
“刷刷刷”声相继响起来,霎时间三桅大帆收起来了,却也听得海盗船上的二十多名大毛汉哇哇怪叫着“杀!”
海盗船早就把帆落下了,有几个大汉把锚钩长竿举起来,就在两船打横往一起冲的刹那间,七八支铁钩抛过来了,啊,就有七八个海盗,从扯帆的绳索上自空中荡着跳过来,他们一旦落在船面上,举刀便砍。
“杀!”
“拼呀!”
船已冲在一起了,双方面的人也狠干起来。
那苗刚早就认准侯子正,他扑过去就是十一叉扫打全抖出来,了。
侯子正的斧头左右劈,两个人一时间杀得凶残,光景是谁也不让谁。
苗小玉和黑妞儿,双双奔杀那个海盗婆,三个人就在船尾干上了。
海盗婆来自鱼山岛,她本来要找上君不畏的,因为她忘不了被君不畏反囚在山洞内的恨事,只可惜君不畏在大船撞上的刹那间,他已扑向田九旺了。
田九旺的手上有两般兵刃,一把利斧与一把东洋刀,田九旺的头上还缠了一条尾巴,一看便知道是虎尾。
田九旺面对君不畏,他龇牙咧嘴冷冷地笑,道:“小子,听说你要田大爷的项上人头去领赏呀。”
君不畏徐徐地取出一张官家告示,道:“赏银一千两,你可要过目?”
田九旺道:“你也要为你什么狗屁兄弟报仇?”
君不畏道:“难道你没杀一个像我这样的人?”他头一仰,又道:“你看清楚。”
大海盗田九旺双目一亮,好大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了几下,道:“嗯,是有个年轻官儿被老子劈死在大海里,自从这件事以后,官家就发出海捕文书要抓老子,而你,你第一个找上我,嗯……你也找对人了。”
君不畏道: “田九旺,你这名字就好比牌九中的天九王,还不到顶尖人物。”
田九旺咬着牙道:“你小子大概很喜欢赌牌九了,你说老子不是顶尖的?”
君不畏道:“天九王猴来降,我今天就是猴子,老小子,你的克星来了。”
田九旺已发现双方干得狠,他的人倒下的要比对方的多,他岂能把时间浪费在嘴皮上?
田九旺一瞪眼,东洋刀横扫,利斧高举,一声大吼:“老子劈了你这狗操的!”
空中响起一阵金铁撞击声,听起来就宛如五月花炮般那么密集。
君不畏露出一副剽悍相,腾身直撞对方的刃芒中,就在这一阵响声与冷焰进溅中,他的口中一道细芒激射而出,那么神奇地抹过田九旺的脖子。
“噢……啊!”
双方落地,田九旺的斧头不见了,他持斧的一手用力地按紧脖子。
君不畏的右手肘上有一道血痕,那是他悍不要命闯上去时被东洋刀扫中的。
猛回身,君不畏发现田九旺那黑又红的大脸盘上一片朱赤,那一口比一般人的牙齿大一倍的牙,已全部露出来,发出森森白光。
“小子啊,你怎么下的刀?”
君不畏道:“你很想知道吗?”
田九旺凶芒一斜,忽然双手抱刀,他的刀在半空中划出无数个圆圈,忽然往君不畏推过去。
“杀!”田九旺叫声是厉烈的,犹似下山猛虎的吼声。
君不畏弹身而上,他不为田九旺的凶狠而稍退。
原本就是这样,动上刀,谁狠谁才唬倒对方,但今天田九旺遇上的乃是君不畏,而君不畏是专门来找他报仇的。
君不畏已经找他很久了。
“叮当”之声再起,田九旺忽然仰面自刀层中往下摔,他摔得还真不轻。
“轰!”
田九旺的身子从船头落在一丈八尺深的舱板上,他张口叫不出声音,因为他的喉管被切断了。
君不畏杀了田九旺,他木然地站在船头上,因为他发觉镖船已往下面沉,至少已沉了两尺深。
他吃惊地看着,便在这时候,镖船上面那一层紧紧盖的舱盖被人自里面劈开来了。
君不畏一见,便知道这又是石家父子两人弄的鬼。
他转头看苗小玉,发现苗小玉与黑妞儿两人与一个海盗对杀狂砍,那个海盗婆早已死在那儿了。
再看苗刚,苗刚身上在冒血,侯子正也满身是血,两个人就在船中央杀得凶。
君不畏早就恨透侯子正了。
侯子正曾伤在君不畏手里,那时候在上海,如今也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
君不畏先不去管镖船上的情况,他跃到田九旺尸体旁边,尖刀一挥便切下田九旺的人头。
真吓人,他左手高举人头,跃在舱顶上大声吼叫:“田九旺已死了!”
这一声叫,第一个吃惊的便是侯子正。
侯子正吃惊抬头看,苗刚的一支短叉掷出手。
“砰!”
“啊!”
侯子正的背上被叉穿透,他往地上倒的时候,还怒目直视君不畏。
侯子正倒下了,七八个海盗就在他附近,这个影响可大了,不旋踵间,又有三个被砍倒。
一时间,海盗们往船尾集中,放眼看也不过只有七八人还可以拚杀,只不过他已被镖局的人前后围上了。
苗刚看看自己兄弟们,发觉伤的还不少,一大半人的身上带着伤,三个伤重的正靠在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