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回身面向苗小玉,又道:“人到齐了,你吩咐一声。”
苗小玉取出一两重银子一锭,只见她倏然出手了。
“叭!”那锭银子已牢牢地嵌在靶的正中央,立刻就见红心中一点银色。
“好!”这声音来自后舱前门,那位包震天包老爷子弯腰走出来了。
包震天抚掌叫好,苗小玉已笑道:“没想到倒把包老爷子吵醒了。”
包震天哈哈一笑,揞着船首处,道:“看不出姑娘好一手镖法,难怪石兄找上贵镖局。”
黑妞儿不看包震天。
她斜着眼睛看君不畏。
君不畏只不过嘴角一牵,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苗小玉指着木靶上的银锭,对小刘道:“谁把那块银子打落,那锭银子便是他的了。”
小刘抚掌笑对大伙道:“弟兄们,我知道你们没有一个是聋子,大小姐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就不用我多说废话,只不过咱们有个规矩。”
一边的胖黑抖着一脸肥肉笑呵呵地道:“什么规矩?”
小刘道:“当然要有规矩。”
他对另外几人道:“每人先掷十刀,谁先掷落是谁的,不许抢先。”
胖黑肥手抓着两把短刀,道:“谁先发刀?”
小刘道:“老规矩,抓阄呀。”
这是很公平的较量,那小刘低头进入舱里面,他手上拿的是天九牌共七张。
“来来来,每人取一张天九牌,谁的点子大,谁就先掷十刀。”
包震天开口了:“何用一人掷十刀,每人一刀轮番上。”
苗小玉点头道:“包老爷子说的对,一人一刀轮着掷,最是公平不过了。”
小刘点头道:“来吧,抓阄吧。”
每人伸手去取牌,最后一张小刘送到君不畏的面前,笑道:“这一张是你的。”
君不畏一笑,伸手把牌取在手,道:“我也要吗?”
小刘道:“一两银子不多,练掷飞刀是真。”
“我没有刀呀!”
“没关系,我可以借给你呀。”
“我怕把你的刀掷到海里。”
“你就那么差劲?”
君不畏道:“所以我想放弃。”
小刘怔了一下,面皮一紧,道:“什么事情总有个开头,你今天开始练掷飞刀。”他顿了一下,又道:“这玩艺儿很重要,海盗来了,双方尚未接上手,咱们的飞刀先发,这当头一搏,说不准就可奠下胜利,能不重要?”
君不畏只不过笑笑。
他未再拒绝,但苗小玉却冷冷地给了他一个冷笑。
于是,大伙把天九牌摊开了。
君不畏没摊开,他把牌仍然握在手中。
他观看船头挂的木板,隔着一个大舱,相距也不过四丈多,这种距离正适合发刀。
便在这时候,小刘已高声吼叫:“说,你们拿的什么点子,谁的点子最大,谁就先掷。”
他回身问君不畏,道:“你是几点?”
君不畏只轻淡地道:“地牌一张,我点数最小。”
小刘道:“那你最后吧。”
君不畏低下头,他靠着船边坐下来。
他甚至连观看也不曾,就好像这事与他无关。
苗小玉站在包震天一边,她愉快地看着镖局的伙计们顺着手中天九牌大小点轮流掷飞刀。
黑妞儿也似乎很注意这些伙计们,不时地点头称许几句,尤其当飞刀扎中木板上嵌的银锭附近,飞刀颤抖人木两寸,她必竖起大拇指叫一声:“好!”
七把飞刀均已扎在木板上了,只不过没有一把刀把银锭打落,换句话说,没有一把刀掷中那块银锭。
便在这时候,掌舵的大汉一声吼:“小刘,别忘了还有我姓胡的一份呀。”
小刘往船尾一瞧,哈哈一笑,道:“谁去替小胡掌舵,叫小胡也来试试。”
有个汉子立刻奔到船尾,他接过舵把,笑道:“小胡,掷中了咱俩二一添作五。”
小胡一笑,道:“为我祷告吧,小丁。”
小胡奔到小刘身边,一把短刀早已平举在胸前了。
只见这小胡瞄了几次,右臂一振,“嗖!”
“砰!”
还真不错,差一指未扎中银锭,气得他一跺脚,咒骂一句:“娘的皮!”
虽然未打落银锭,还是引来几声喝彩声。
小刘回头看看苗小玉,他对大伙吩咐;“今天打不落木板上的银锭,咱们大伙别吃饭,什么时候打下来,咱们什么时候吃饭。”他指着木板,道:“第二轮开始了。”
他话音甫落,突闻黑妞儿大叫: “小刘,他怎么坐在一边看热闹?”
小刘回头看,见黑妞儿正指着君不畏,不由得哈哈地笑了。
他走到君不畏面前,戟指君不畏道:“好小子,你躲在包大爷身后,我倒把你忘了。”
君不畏抬头,他双目只往上翻了一下。
小刘道:“你手上的天九牌,拿来我看。”
君不畏把天九牌递给小刘,他仍然未站起来。
小刘一看,不由一愣,道: “好小子,你这不是地牌,是天牌一张十二点,你应该第一个去掷飞刀的。”
君不畏只淡淡一笑。
大伙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在君不畏身上,有几个还在哈哈地笑。
苗小玉没有笑,她只等着君不畏掷飞刀,因为她一直怀疑君不畏的武功,他有什么能耐一心想赚赏金?
那黑妞儿吃吃冷笑了。
她走近君不畏道:“喂,男子汉大丈夫,装的甚么蒜呀,就算把刀掷丢,也得掷呀。”
君不畏抬头看看黑妞儿,仍然淡淡一笑。
小刘已催促道:“起来,起来,总得练吧!”
君不畏指指木板,道:“这样的游戏没意思。”
小刘一声大叫:“啊哈!不会掷飞刀你还吹大气呀,我的乖乖小子。”
苗小玉冷冷地道:“人家只想取田九旺的人头啊!”
君不畏毫不掩饰地对苗小玉点点头,那意思是说:你说对了。
黑妞儿嗤之以鼻地道:“哼,吹牛也不选个地方,田九旺我还没见过,你呀……”黑姐儿的指头几乎点在君不畏的头上。
缓缓地,君不畏站起来了。
小刘立刻递给他一把短刀,但君不畏并未接。
“怎么啦?”
君不畏指着木板,道:“扎木板没意思。”
“你有什么好点子?”
君不畏自怀中摸出那锭五两重的银锭,对大伙笑笑,道:“这锭银子五两整,是大小姐在‘石敢当赌馆’周济在下的,如今在下已有吃住的地方,暂时用不到这银子了,我以小姐名义,做为奖赏,只要……”
苗小玉十分不快地叱道:“君不畏,你是说我只以一两重银子作赏赐太小气了?”
君不畏道:“大小姐敢以千两之数担保在下,怎会是小气之人?千万别误会。”
君不畏在“石敢当赌馆”押输千两银子,苗小玉一句话便为他解围,那当然是因为石小开的关系。
石小开暗恋苗小玉,苗小玉当然早就知道,但最要紧的还是君不畏怀中的告示,如果君不畏真有本事找田九旺,这对于“跨海镖局”的海上保镖,实在是好事一桩。
苗小玉把君不畏带上船,多少有些冒险,但她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要知道君不畏的真实武功。
君不畏不出手掷刀,苗小玉心中就不快,如今闻得君不畏说出赏金,更令她不快。
苗小五发觉君不畏似乎真的患了妄想症。
她冷冷地道:“那么,你打算怎样?”
君不畏道:“如果有人把这块银子搁在头上,再掷飞刀,这游戏便热闹而有意思了。”
他说得轻松,众人听得一愣。
小刘却哈哈笑道:“好小子,你可真的富有想像力呀,你敢吗?”
君不畏举着那锭银子,他只是笑笑而已。
黑妞儿叱道:“如果由你掷刀,我们哪一个敢把银子顶在头上呀,找死不是?”
君不畏一笑,道:“你最胆小,是吗?”
“放屁!”黑妞儿骂了一句,苗小玉觉得应该骂。
君不畏收起银子入怀,道:“如果没有人试,我也就省了。”
他又要坐下去了。
苗小玉有几分恼怒地道:“你呀,大概只会玩玩天九牌,是吗?”
君不畏道:“不错!”
苗小玉道:“镖船之上,不欢迎赌徒。”
君不畏道:“在下每天洗甲板呀!”
苗小玉对小刘道:“给他一副天九牌,叫他玩个够,船到上海,请他下船!”
小刘见小姐发火,还真不敢多口。
他急急地取来一副天九牌,交在君不畏的手上,低声地道:“君兄弟,别惹大小姐生气。”
君不畏仍然笑笑。
他甚至也不再看四周的人,接过一副牌九,哗哗啦啦地抖玩起来。
“没出息!”黑妞儿耸耸鼻子,好一副不屑的表情。
苗小玉扭身便往后舱走去,黑姐儿斜视君不畏,差一点出腿踢过去了。
包震天哈哈一笑,低头也走回舱里去了。
小刘一看这光景,摇摇头对大伙挥挥手,道:“散了,散了。”
他走到君不畏面前,道:“君兄弟,你可是听到了,大小姐叫你在上海上岸,这光景只怕你非走不可了。”
君不畏道:“至少还有十几天吧!”
小刘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低头钻入舱里去了。
君不畏也摇摇头。
他一个人摇头,谁也没去注意。
他也把一副天九牌一张一张地仔细看,这副天九牌还真不错,是牛角刻出来的,又光又亮,一寸长半寸宽,洗起牌来发出清脆的哗哗啦啦响声,好听极了。
君不畏洗洗牌,又叠起来,然后一把将牌再拨乱,面上一股子不屑的样子。
他也耸动一下鼻子,就好像快发火似的。
君不畏不但洗甲板,洗舱门,也得洗饭碗。
自从他没有掷飞刀,坐在船上玩弄牌九之后,大伙已认定他是个患了妄想症的赌徒,这样,便是他大方地把在船舱中赢得的碎银子再送还大伙,也被人看成是他的阴谋。
如果大伙发薪水,怕这小子就玩手段了。
大伙有了这样想法,君不畏便立刻又多了一项工作,大伙的碗筷由他洗,反正船到上海他走人。
小刘是大伙的头儿,小刘派他工作,君不畏只有干。
君不畏没有忘记苗小玉的话,船上不养吃闲饭的人。
君不畏的工作是平淡的,在船上干这种活儿的人,算得是低下的。但君不畏不抱怨,他照样地干。
他现在就把一桶碗筷用水冲洗着,只不过当他快要洗好的时候,远处海岛一边,快速地闪出一艘大船。就在大船直往这面驶来的时候,大船的两舷又有了动作,只见大船两舷正把两条小划船往外推放,那显然是两条攻击小船,因为已有人往小划船上跳。
于是,“跨海镖局”前面船上又有信号传过来了。
这儿掌舵的一声叫,了望的人已破口大吼:“兄弟们,抄家伙,海盗来了!”
立刻,就见苗小玉第一个跳出后舱外。
黑妞儿随之也跳出来,她大叫:“在哪儿?”
小刘与另外几名大汉,一个个握刀奔出大舱外,小刘已指着前面两艘快船,道:“大小姐,信号传来,总镖头命大伙备战,准备厮杀。”
君不畏仍然在洗碗筷,一块粗布抹拭得瓷碗“咯咯”响,洗得还真干净。
便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