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十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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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十二层-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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芹原著了,只成为为高鹗的伪续篡本作宣扬了。    
    而高鹗的伪篡,正是中华文化史上的一大骗局,一大诡计,也是文学史上的一大悲剧性误区与迷途。    
    我们从先贤鲁迅先生论著中也能找到精辟的理据,他评议读书要看是否有背或有合于原书的“伏线”,并且为了正确认识原书,需要“必(动词)其究竟”。    
    先生原语,亦引于此——    
    二书所补,或俱未契于作者本怀,然长夜无晨,则与前书之伏线亦不背。    
    这寥寥数语,却透露了先生对雪芹笔法与全书真相的深刻理解与思量,并非泛泛之常言。从“红学”史看,胡、俞两家的论点,先生皆有摭取;但从文学的眼光识力来说,先生远远超越他们。    
    例如,胡、俞皆曾明文宣称:《红楼梦》不是第一流的作品。先生则极口称赏,予以最高评价。又如,胡、俞虽已知高鹗是伪续妄篡者,却又并不真正尊重雪芹——胡先生一生宣传“程乙本”,俞先生则以为高之篡笔也“各有千秋”。这就标明了学者在识力水平上的分限。    
    鲁迅在《史略》一篇(章)中提出的根本问题是:    
    (一)原名《石头记》——针对改名“红楼梦”。    
    (二)寻求雪芹的真本——针对坊间久传的一百二十回伪本而言。    
    (三)大书“如实抒写”“绝无讥弹”的原著精神——针对俗论而言。    
    (四)思索“伏线”与后文的“究竟”——针对高鹗伪续而言。    
    (五)寻求雪芹家世骤变的“何因”——针对胡氏的“坐吃山空,自然趋势”而言。    
    (六)先生沉痛地指出:八十回末已露悲音,悲凉之雾,遍被华林,而呼吸之者,独宝玉一人而已——这是针对伪续的极端谬妄的檄文(也针砭了大赞高篡者的无识)。    
    (七)先生对高续的评语是“殊不类”与“绝异”——这又针对了一些认为高续“差不多”“基本依据了原著……”这类论调的迷惑性。    
    所以就精神宗旨而论,先生才是探佚的倡导人。    
    探佚学——意义与概况    
    探佚学是“红学”的一支新分科,因而有人不解其意义何在,甚至有名家还加以疑问与嘲讽。这不足怪,凡一门新学刚刚出现,总会遭到白眼与奚落,连自然科学中也例不胜举,何况于这一部奇书的探索之“史无前例”——龚定庵诗所谓“难向史家搜比例”者乎。    
    探佚,就是为了窥知雪芹全书的大局面、大结构、大用心、大宗旨、大笔法——凡一部伟著,总是愈到后半愈关重要,此为常识,也是规律。在《红楼梦》来说尤其如此,因为此书的大章法是前后两大“扇”书文,对称对比,前呼后应,前翻后跌——真精神全在后边。不知探佚,等于是白读、白讲、白赞了这么久,口中会说它“伟大”,而识解中却并不知其伟大究竟是什么,是怎么一回事。思之岂不可发笑?    
    探佚学使人们大致明白了宝玉的身世巨变与众多女儿的命运遭逢,可骇可愕,可歌可泣。可谓之感天动地,石破天惊!    
    这就是一部书的“大旨谈情”,结穴于“情榜”的绝大章法与笔力。“千红一哭”、“万艳同悲”——而不是一男二女的“三角恋爱”与“争婚悲剧”。    
    只有探佚,方能从实际心灵感受上领悟高鹗伪篡的诡计骗局是何等的毒酷与阴险:把中华最伟大的最崇高的大悲剧用庸俗的手法歪曲改造成一个小小的“婚姻不幸”的个人事件。    
    没有探佚,读者将永远被高鹗蒙蔽;即使闻知那是伪篡,也仍然限于一种“知识性”的模糊观念,还是无法想像原书与伪篡的巨大差异究竟何似,到底谁好谁坏。


第四部分第八层 《红楼》探佚(4)

    探佚——两大关键    
    探佚的两大关键:一是独特的结构章法;二是“一百零八”这一象征数字的文化意蕴。    
    一百零八,决定了“情榜”的总人数,正如《水浒传》一样。一百零八,也决定了全书的总回数——两大“扇”各为五十四回,而五十四、五十五两回是全书的“中界线”,前扇写兴盛,后扇写败落。    
    两大扇的“中界线”极分明,稍有体会的都能晓悟,前后气氛笔致、情节人物,皆不相侔了。    
    但悟知全榜名单为一百零八女儿,却不是一目了然的事,须费解说。    
    可是,“群芳”“诸钗”的数目,其实雪芹在一开卷就交待清楚了——    
    他说,女娲所炼大石,是“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而脂砚批注点醒:    
    “十二”照应正钗,“二十四”是总应诸副钗。    
    这就分晓了:“方经”即正方每边为二十四,即四乘二十四等于九十六。九十六名(各级“副钗”)加上十二名“正钗”,恰为一百零八之数。    
    藕香榭与探佚    
    从第二十一回起,《红楼梦》的中心移至大观园。园的主景最要者先须识得一个沁芳桥亭,此为总纲。然后一个进景,也是跨水而四通的枢纽点,就是藕香榭。此榭非同小可,关系着全书全局的一条命脉。    
    先看这座水榭的命名。    
    “藕香”二字,出自宋女词人李易安(清照)的《一剪梅》,其词写道: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求,雁子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地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要知道,不但“藕香”二字,源出于此,而且榭内所题对联——    
    芙蓉影破归兰桨    
    菱藕香深写竹桥    
    这才分明是同一用意的运化,因为“兰桨”即“兰舟”的代词,只是为了平仄调音变换而已。    
    然后,须悟“藕香”又即谐音“偶湘”一义。    
    这座榭,与史湘云的事情息息相关,至为重要。    
    如有蓄疑不解,请听我逐条讲解破译。    
    第一,大观园建成、众姊妹住入后,贾母史太君第一次正式游园是带领刘姥姥进园一开眼界。来至此榭坐下,先就看对联,而命谁读听?单单就是让湘云念与她听。此为特笔。    
    第二,贾母因到这水榭来,就特向众人回忆少小时候家中也有这么一处亭榭,叫做“枕霞阁”,史太君的母亲,正是湘云家里的上辈,而“霞”亦即“云”的变换代词。一阁一榭,隐隐关合。    
    第三,毫无争议的考证表明:曹雪芹祖父曹寅的岳家、妻兄李煦正有一个园子,中建竹阁与藕香榭的规制一样。    
    第四,脂砚斋就在史太君追述枕霞阁遗事时,即时批注说:    
    看他忽用贾母数语,闲闲又补出此书之前,似已有一部《十二钗》的一般。令人遥忆不能一见!余则将欲补去(应作出)枕霞阁中十二钗来,岂不又添一部新书?    
    观此可知脂砚其人实即书中史湘云的“原型”。所以她是口读此联与史太君听的“自家人”。    
    第五,到开菊花社时,湘云即取雅号曰“枕霞旧友”。    
    第六,到凹晶馆中秋联句时,湘云云“寒塘渡鹤影”,黛玉云“冷月葬花魂”。又特写湘云以投石惊起一鹤飞往藕香榭那边去了——此皆象征她们二人的日后结局(鹤与荷都象征湘云)。    
    如此简例,却已足以表明雪芹在设置藕香榭这处水阁时,内中早涵多层寓意,而宝、湘二人历经苦难坎坷之后复又重会——据见过“异本《石头记》”者传述,那是二人在船上忽然睹面惊认故人,又正是“独上兰舟”“芙蓉影破归兰桨”的隐射所指了。    
    藕香榭关系全书结局,并非虚语。


第五部分第九层 《红楼》真本(1)

    《红楼梦》探佚的依据并非十分缺少,诸如小说本文的“伏线”(鲁迅最重此一要义),叙述中的无意、有意的逗露,“脂批”中的追忆和清代人见过雪芹全本的记录,加上研究者的考论,内容已相当丰富了。    
    书内有证:真本《红楼》结尾是宝、湘历尽苦难竟得重逢再会。书外有记:从清代到民国,记载见过此一结局的人士,不下十多位了,他们异口同声,其中有学者,有文士,有教授,有“红迷”。书中书外,相印合符,遂无疑义。    
    宝、湘重会有何意义?莫非还是“大团圆”的同一俗套?    
    此类疑者有权力质难。但我也不讳言,那么看问题怕是没有深思而细绎之故吧?他二人的重会,是“孤标傲世”,是“同气味”,是“知音”,是“偕隐”——怎么与“佳人才子”大团圆、“夫荣妻贵,耀祖光宗”的庸俗旧套相比?岂不太觉黑白不辨了?    
    题曰:    
    岂是无中生有,端为暗里燃光。纵然一线欣看茫,渐觉朝熹在望。可叹十年辛苦,遭他篡乱污伤。请君着眼并思量,真假云泥霄壤。    
    ——《西江月》    
    八十回后之宝钗    
    宝玉“奉旨”无奈,娶了他并无感情的薛宝钗。然则在曹雪芹的原书中,他又是如何落笔以写宝钗的文字呢?    
    可以概括成一句话:玉、钗婚后,却仍然保持着原来的旧关系。    
    旧关系,是怎么样呢?那就是厮抬厮敬,而并不相亲相爱。    
    有人说:“黛玉死后,宝钗在某种程度上填补了宝玉感情上的一段空缺。”又说:“宝玉、宝钗之婚事,宝玉是十分情愿的。”并根据第二十回的一条“脂批”而论定:“此批充分说明二人婚后感情美满,谈心话旧,多少婚前无机会表达的话,现在都可一一倾吐。”“在黛玉死后,宝玉、宝钗之结合,也变成十分自然之事,并无丝毫勉强。所以二人婚后,还有相当长的文字描写二人谈心,情话缠绵。”(《红楼梦新探》)——是这样子吗?    
    这种合二为一论,我期期不敢苟同。“谈心话旧”可以说是对的,但并不会是“情话缠绵”。    
    那条批语是“庚辰本”、“戚本”的批,文云:    
    妙极。凡宝玉、宝钗正闲相遇时,非黛玉来即湘云来,是恐曳漏文章之精华也。若不如此,则宝玉久坐忘情,必被宝卿见弃,杜绝后文成其夫妇时无可谈旧之情,有何趣味哉!    
    这批很重要,就连二人有“成其夫妇”的后文,也还得以此批为正面的明文确证。但是,他二人所“成”的,是怎样的“夫妇”呢?这事恐怕并非是同一般想像的那样简单。本文主要想说明的即在此点。    
    照我看来,他们成其夫妇了,可又未成其夫妇。这是怎么句话呢?就是说,他们“拜了花堂,入了洞房”,履行了家长给安排下的喜事礼仪——仅仅如此。他们实际上还是姨姊弟。    
    这怎么讲呢?请看宝钗的那首为贾政悲叹不祥的诗谜:    
    朝罢谁携两袖烟?琴边衾里总无缘。晓筹不用鸡人报,五夜无烦侍女添。焦首朝朝还暮暮,煎心日日复年年。光阴荏苒须当惜,风雨阴晴任变迁。    
    读者都能知道,在曹雪芹笔下,常常是一笔两用甚至是数用,诗词雅谜,都是暗对本人的情事命运而设言的。琴瑟、衾枕,皆喻夫妻之义——但是“总无缘!”这话可怎么解?    
    再看,咏白海棠诗(应注意这次诗社是紧接“绣鸳鸯梦兆绛芸轩”宝玉梦中反抗“金玉”姻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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