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与罪 作者:刘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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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与罪 作者:刘儒-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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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娜到他跟前说:我忘了问你,你是决定来市里还是?
  狼子说:我还没有决定。不过,我肯定还会来市里的。
  易娜说:我说你还是来市里的好,市里毕竟路子宽,现在又是改革开放,你在老家能干什么呢?乔风他们也盼望你到市里来。凭你在铸造厂学下的技术,到市里是不难找到工作的。
  狼子说:我也这么想过。你告诉乔风他们,我过几天就到市里来了。他说出这话后,又有些后悔,接上说:算了,你不要告诉他们了,我来了以后会找他们的。
  易娜知道狼子改变主意是什么意思,她不高兴地说:那好吧。
  狼子说了声再见,就急忙往售票大厅去了。易娜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他,她见狼子到进售票大厅的门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失落地长叹了一声,离开了。
  狼子坐上了开往老家去的公共汽车。公共汽车很快离开了市郊,驰骋在乡间的田野上。狼子心情激动地看着车窗外面的田野和村庄,想像着大娘和兔崽的情况。
  啊!羊圈村。狼子从售票员的报站中,知道前边不远就是羊圈村了。他情不自禁地立刻离开了座位,来到车门口朝外看着,等候着。
  车在羊圈村的边儿上停下了。狼子在车还没有停稳的时候,就从车上跳了下去。他急切地朝村里看,只见村里还是那个老样子,那些土坯房子似乎更加破旧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进了村,寻找着大娘的那个院子。
  已经长成大小伙的兔崽,刚从地里回来,走在街上。他看见狼子以后,惊疑地看着他,不敢相信,在那里站住了。狼子已经认不出兔崽了,他见他看着他,也不由停住了脚。
  兔崽终于认出了他,激动地叫了声:叔!
  狼子听他这样叫他,也猜出来了:兔崽!真是你吗?
  俩人跑到一起,紧紧地相抱。狼子激动地说:你,你都长这么大了,是个大小伙子了呀。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孩子。
  兔崽流着眼泪说:还,还好。叔,你是出来了吗?
  狼子给兔崽擦擦眼泪说:叔出来了。你姥姥她还好吗?
  兔崽伤心得说不出话来:姥姥她……
  狼子大惊:姥姥她怎么了?
  兔崽说:她,她动不了了。
  狼子大惊的心这才平静了些,他拉起兔崽说:走,快去看姥姥。他们大步朝家里跑去。
  兔崽的姥姥因为多年的腰腿病,已经瘫痪在炕上了。她听见兔崽在院里叫着姥姥,那叫声和以往大不相同,包含着异常喜出往外的情调,这让她浑身挣扎了一下,深陷干枯的眼窝里闪出了期待已久的光亮。
  狼子跑进来了,他叫着大娘扑到老人的跟前,看见老人头发全白了,面黄肌瘦,像根干柴似地可怜地躺在炕上,心如刀搅。他紧紧地握住老人的一双手,说:大娘!您,您受苦了!
  大娘激动地打量着狼子,干枯的眼睛里流出了几滴泪水。她问:你,你真地出来了吗?
第九章十年磨砺,狼子筹志(4)
  狼子说:大娘,我真地出来了,是提前释放的。大娘,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想您和兔崽呀,你们一定受了不少的苦,这都是我的罪恶啊。
  大娘摇摇头说:你别这样说。是兔崽他娘没有看错了你呀,你真的提前出来了,又来看我们,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
  狼子愧疚地摇着头说:我对不起巧兰大姐,是我害了她,也害了你们呀。我在监狱里,天天都在悔恨自己,天天都在狠命地惩罚自己,终于熬出来了。大娘您放心,我以后不会让您再受苦的。
  大娘说:你出来了就好。兔崽,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给你叔做饭去呀。
  兔崽应了一声,就去烧火了。
  狼子这才注意看了一下屋里的情况,炕上的被子已经烂得不像样子了,锅还是那口破锅,原来的两个面缸现在只有一个了,墙根处潮湿得长着白毛毛。放在那边土台子上的一个木匣子引起了狼子的特别注意。他放下大娘的手,情不自禁地往那匣子跟前走去了。
  大娘见狼子往那匣子跟前走去,老泪横流着,她闭上了眼。
  狼子走到那匣子跟前,他猜想着,在那里静站了一会儿后,才拿起匣子来打开了。和他的猜想完全一样,那里边果然装的就是巧兰的骨灰。他抱着那匣子失声痛哭了。
  大娘这时抽泣着向狼子说:兔崽他娘死前对我说,让我把她的骨灰收放着,说是等你出来以后,交给你。十年了,我一直就放在那里,每天看见,我都心酸,我都在盼望着你回来呀。
  烧火做饭的兔崽,这时也一把一把地抹着眼泪。
  狼子看看大娘和兔崽,擦擦眼泪说:大娘,兔崽,对不起,这全是我造的罪过啊。
  大娘说:狼子,你千万别再这样说了,你这样说,我这心里更难受啊。
  兔崽也说:对呀叔,你千万别这样说了。
  狼子很理解地点点头说:好,我听你们的,以后不再说,我心里知道就是了。你们都是好人啊。我,我……他还想说什么,摇了摇头没有往下说。
  吃过饭以后,狼子坐到炕头上,与大娘和兔崽详细地叙了叙这十年来的生活情况。从叙谈里他得知,大娘和兔崽这十年过得非常艰辛,除了精神上一直处于痛苦的境地以外,生活上非常拮据,为了两个人的口粮,把巧兰给儿子的那点钱,早就花完了。老人说到这里,非常伤心地说:一提起那点钱,我就觉得我太对不起他娘巧兰了,那是他娘要给他娶媳妇的钱啊,可我没有管好啊,如今两手空空的,拿什么给兔崽娶媳妇,我真是没脸去见他娘啊!
  狼子听了说:大娘,您不用伤心难过,兔崽的媳妇,包在我身上,只要我在,我一定要给兔崽娶上媳妇,一定要让您过上好日子,您放心吧大娘。
  老人非常感激地看看狼子,她说:巧兰没有看错你啊,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你记着,你不必太为这里操心,兔崽他已经长大了,现在又承包了不少的地,相信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你刚出来,你还是好好忙你自己的事,啊。
  狼子听了老人这话,心里万分地惭愧和感激。他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因为他想,重要的是以后怎么做,现在说什么都是无关紧要的。
  在老人家里住了一夜,第二天狼子就告别大娘和兔崽离开了羊圈村。他原本不打算回敖包村的,但走在路上,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朝着通往敖包村的路上走去了。
  到了敖包村,来到家门口,狼子看到的情景,与十年前已经大不相同了。他家的院里,长满了杂草,房子被风雨蚀得千孔百疮,歪歪斜斜好像要倒的样子。隔壁贵富家那高墙,也蚀得不那么高了,破破败败地呆在那里。那大门锈迹斑斑地关闭着。这里整个儿是一片凄凉的景象。狼子感伤万千地站在那里看了好大一会后,才往他那家里走去。
  房门上罩满了蜘蛛网,狼子用手呼啦了一下,开门进去了。屋里除了到处都是蜘蛛网,再就是到处都有耗子屎,炕上的炕席和被子已被耗子咬得不成样子了,地上和炕上的尘土足有一寸厚。他站在进门处打量了一下屋里,赶快走到掩埋了的坑口那里查看,发现那里也没有痕迹,也被尘土复盖着。屋里的整个情况使他确认,这些年没有人到这屋来过,也没有发现那个被他填埋了秘密坑道。他感慨地站在那里看着,想着,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好像就在眼前似的,一幕一幕地从他的脑子里闪过。这使他情不自禁地叫道:大姐,我对不起您呀大姐!他的眼泪刷刷地流个不停。
  狼子在屋里站了有半个时辰以后,他擦干眼泪,怀着要尽快实现巧兰愿望的决心,出了屋门。当他走到贵富家大门前的时候,忽然看见贵富从那门里出来,这让他惊吓得头发都立起来了。
第十章坦然跳出情与义的窘陷(1)
  狼子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他当时的尴尬情状简直难以形容。他见他们已经看见了他,不得不赶快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说:乔风,你们,你们来了?过,过来坐呀。他说完,离开座位,迎了过去。
  从贵富家大门里出来的人不是贵富的鬼魂,而是他的弟弟贵荣。贵荣当年是在一个小煤窑里给人下窑挖煤,挣了钱,寄回给他哥哥贵富的。就在贵富死后不久,贵荣在下窑时出了事故,成了一个残废的人。之后,他就回到贵富的这个家里,一个人过着艰难的孤独生活。这些年,他把发生事故后窑主给他的那点抚血金,已经花完了,生活正面临着绝境。今天他打着双拐从门里出来,是想去他三叔那里要点吃的,一出门碰见了狼子。因为自打十多年以前离开敖包村,贵荣就一直没有再见过狼子,所以他面对狼子,似曾相识,又不敢确定,只是盯住狼子看着。
  狼子惊恐之后,再看贵荣,见他打着双拐,确定他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贵富的鬼魂,或许是他的弟弟贵荣吧?可贵荣为什么会打着双拐呢?他试探地问了一声:你,你是贵荣吗?
  贵荣经他这样一问,看着他的面容,辨着他的声音,也有点认出来了。他反问他道:你是谁?
  狼子说:我,我是狼子啊。
  贵荣一听说他就是狼子,立时怒目圆睁,愤恨地说:你!你怎么还没有死?你个早该死一万次的魔鬼!你害死了我哥,毁了我们的家,我,我,我打死你个魔鬼!他说着举起一个拐仗要打,但身体立时失去平衡,就要摔倒,狼子赶快跑上前扶住他。他借着狼子扶他的支撑,朝狼子身上打了两下。
  狼子依然扶着他,对他说:你打吧,狠狠地打。打一打,你可以出出心里的气,我也会感到舒服一点的。
  贵荣还想打,但他没有那个力气了。他咬紧牙关支撑着站稳说:你给我滚开!你别看我残废了,害死了我哥,又想来看我的笑话。我告诉你,我跟你永远都没有完!这辈子报不了仇,我下辈子也要找你报这个仇,你记住了!
  狼子悔恨地说:贵荣,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怎么打我骂我,都成。是我害死了你哥,毁了你们的家,我罪大恶极,真该死一万次的,我没有一天不在痛恨自己,不在追悔自己呀,贵荣。
  贵荣哪里肯信他的话,他愤恨地看着狼子说:你不要拿这些话来欺骗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你要知道你罪大恶极,知道你该死,你为什么还要把杀害我哥哥的主罪推到别人身上?你为什么还活到了现在,又跑回到这个地方来?你要证明你说的是真话,你现在就给我碰死在这个墙上。你碰呀,你为什么不碰?你个说人话,做恶事的魔鬼!
  狼子真有点无地自容了。他不知怎么说才能让贵荣相信自己。他想了想只好说:贵荣,你骂得对,你说的好多都是事实,可我想给你说的是,死是很容易的,我只要把自己的头往这墙上一撞,我就死了,我也很容易地就解脱了。可这样就能抵消我的罪恶吗?不能啊。我想,为了赎罪,我还应当活着,我应该通过做一些事,来实实在在地赎罪。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成这样的,包括你以后的生活,我也可以管起来,这样来赎罪,不是更好一些吗?
  贵荣冷笑一声说:你不要用这些话来哄我,我也用不着你那假猩猩的怜悯。你怕死,你就承认你怕死。你说假话,你就承认你说假话,为什么不敢承认?
  狼子觉得无法跟贵荣沟通思想,只好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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