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atoz》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北京atoz- 第19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第三部分T:陶然亭 Taoranting

    潭柘寺    
    旧时人去陶然亭,一方面是看风景,另一方面则为了访墓。陶然亭一带,名士与百姓的坟墓颇多,所以风景也带有某种感伤的味道。古往今来,总有人喜好寻觅这份悲剧之美—如果死亡算得上最大的悲剧的话。陶然亭的风景虽然像是经历过低调处理,但那一抹若隐若现的灰色恰恰最能触动来访者的衷肠,令其感念天地之悠悠。张中行如此点评:“(陶然亭)重点在北面,几处满生芦苇的池塘,小丘上野草围着一些荒冢,一派萧瑟景象。”但陶然亭之魂魄,全集中在这坟头草青青的、既颓废又动情的画面里了。亡灵们的世界是最富于神秘感的。    
    去陶然亭,无法绕过石评梅和高君宇这一对烈火情侣之墓。据说庐隐的小说《象牙戒指》,描绘的就是他们的故事。其中有一句“我以矛盾而生,矛盾至死”,最能标志五四时期才女石评梅的典型性格。高君宇烈士安葬时,作为未亡人的石评梅题写了这样一段墓志铭:“我是宝剑,我是火花。我愿生如闪电之耀亮,我愿死如彗星之迅忽。—这是君宇生前自题相片的几句话,死后我替他刊在碑上。君宇,我无力挽住你迅忽如彗星之生命,我只把剩下的泪流到你的坟头,直到我不能来看你的时候。”这简直是一首肝肠寸断的抒情诗,死者对生者的遗言,生者对死者的怀念,全包容在那铭心刻骨的字字句句里了。生死两茫茫,惟有泪千行。等到石评梅的泪水最终流尽的时候,与高君宇墓毗邻而立的她自己的墓碑则极其简单,除了“国立北京师范大学体育教员,石评梅先生之墓”这一句碑文,留下的则是空白与无言。除了高君宇,还有谁更能了解她、慰藉她呢?跟他们两位的剑胆琴心相比,梁祝化蝶的传说,也显得过于婉约与虚无了。当然,他们都命中注定无法摆脱悲剧的基调。石评梅的同乡青茵在《陶然亭访墓记》中有较客观的评价:“石评梅的爱情的象牙之塔是建筑在新旧时代的边沿上,她的希望写在水上,她的理想筑在沙上,她聪明而又多愁善感,她是一位‘情痴’和唯情主义的女儿,珍重爱情而轻视生命,但是重要的关键是在这里:她珍视爱情却又不能控制爱情,因之,她不是爱情的主人,而是爱情的奴隶。从某一个场合来说,她好像是一股从地狱里喷出来的火焰,但是这火焰在未烧毁那些旧世界的囚枷之前,却首先烧毁了自己。”访墓之余,能推人及物地对爱情作出如此辩证的判断,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北京陶然亭公园内的石评梅、高君宇烈士合葬的墓碑    
    陶然亭西侧小丘坡上的丛冢中,较有趣味的还有鹦鹉冢、醉郭墓以及香冢。尤其香冢,是纪念一位杜十娘式的义妓的。碑铭写得颇传神:“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血亦有时尽,碧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张中行来陶然亭踏青时偶遇此冢,读铭读诗后,以为黄土之下确有其人,甚至联想到法国的茶花女之类。后查资料,才知这位所谓晚清义妓的其人其事乃至其坟,全是当时一位姓张的御史伪造的,为并未存在过的人造墓。没想到这虚构的一段才子佳人的凄婉故事竟迷惑了众生。幸好张中行对此挺宽容:“放眼历史,这样来一下好玩的事很不少,西湖有苏小小墓,虎丘有真娘墓,等等;扩大些说,唐人传奇式的故事多半可以入此类。”中国漫长的封建时代,理想化的爱情大多只能埋葬在一黄土里,作为无法再被破坏的完美结局。或者说得更彻底点,它只能埋葬在人们的想像中。在这种情况下,这类虚拟的坟墓相当于富有逼真感的露天剧场,是为感动观众而营建的。对那些口耳相传的可歌可泣的剧情,还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吧。    
    陶然亭公园内的亭台楼阁    
    香冢是假的,赛金花的墓倒是真的,她确实安葬在陶然亭。(详见P203“赛金花”)她在历史上惹的是是非非我们姑且不议,一切都已交给黄土来评价了,但是三尺之下,她会对自己的一生作何感想呢?青苗在半个世纪前的《陶然亭访墓记》中,倒是有勇气说了些温和的话:“赛金花的坟墓,就斜对着陶然亭,没有松柏,没有白杨,一片寂凉的荒野,我相信,那位名媛的孤魂在这荒凉的地方会觉得寂寞的吧。”生前最热闹的人,死后往往最冷清。那时候,赛金花的坟茔虽坐落于不毛之地,但至少还能寻找得到,起码还剩半堆黄土和一块残碑吧。而如今再去陶然亭,便会发现这位著名交际花的荒冢早已被夷为平地,原址已没有任何标志。当初那些曾经大为惊艳的高官巨贾(包括她本人在内),想必是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一代名花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所以,陶然亭虽确有赛金花之墓,其实已名存实亡。    
    陶然亭之侧,还有个松柏庵,荒冢密布,杂草丛生,那儿辟有六十多亩的梨园义地(公墓)。最初是程长庚大老板于1871年倡议买下了一块地营建“安苏义园”,其动机很明确:“我们这些南方的艺人,一旦客死都下,连掩埋七尺之躯的一黄土也难得。从皇上到那些权贵大人,只看台上取乐,不知台下寒苦。多亏我们乡里同舟共济,置办下这块茔地,从此艺人们得有长眠之处了。”后来梨园子弟又继续筹资,使公墓的范围不断扩大。民国初年,京剧界三巨头梅兰芳、杨小楼、余叔岩率先登台义演,集资增设了梨园先贤祠堂。后来,杨小楼、金少山等都安葬于此。只是像金少山这样的一代名角,临终时连副棺材都买不起,全靠同行捐助才得以安葬。这也是“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的一个例子。生前的荣华富贵,终要消散为过眼烟云。    
    


第三部分T:天安门广场 Tian;anmen Guangchang(1)

    天安门广场西侧的人民大会堂    
    广场是城市文明的核心,几乎每一座城市都拥有自己的广场,它们大小不等,与城市规模相对应,就像拥有自己的权威。    
    广场上最原始的活动应该是贸易,方圆数十里的人们纷纷前来赶赴这古老的集市。先是以物易物,后来开始使用货币。在公平的交换中,人类的价值观念逐渐诞生,并由此而形成群体性的社区。广场的意义一旦被统治者发现,也就提高了他们的管理水平:这一块世代沿袭的空地上,人群可以疏散,灵魂却总是那么稠密,具有非同凡响的号召力。于是政策、教谕、知识乃至民间的谣言,都以此为中心获得了放射状的传播渠道。许多著名城市的广场边都矗立着宫廷或佛堂,作为君权或神权的象征,供集会的群众膜拜、瞻仰和祈祷。或者换句话说,权力需要借助广场才能得以颂扬、实施。广场作为城市里最重要的公众场所,是平凡与伟大、自由与禁忌、卑贱与高贵的交界地带。广场上的活动(无论政治的、宗教的抑或经济的、文化的),既是权威的体现,又是民意的反映,构成了一座城市乃至一个国家盛与衰、荣与辱、罪与罚、战争与和平、失败与胜利的晴雨表。人类发展进程中有多少重大事件,是在广场上发生的啊!从这个角度来看,广场是历史的证人,是被岁月烟云不断擦拭的无数双眼睛与耳朵的集合,为大地上消逝的一代又一代人的发言与倾听默默地作证。历史的广场,举办过无数次震撼人心的演讲—每一轮雷鸣般的掌声似乎都宣判了一个时代。广场因而构成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舞台,辉煌如人间的天庭,它瞬息万变的表情充满了神性。历史的车轮如有神助,辚辚作响地驶过广场的上空,在那些仰望着的民众眼中,这才是最高的意志,最后的审判了。广场使多少宫廷内幕公开化了,又使多少草莽百姓获得对时代的演变表态的权利,成为其拥护者或反对者。广场上产生了人类苦苦追求的精神上的平等与自由—民主。民主最初肯定是诞生在广场上的。人类社会缔造了等级观念并划分了有形或无形的禁区,但广场是没有围墙的,是不上锁、不收门票的。它最初恐怕是为弘扬君权或神权而建立,最终却成全了人权:它如街道、市场、原野一样公开,任何公民都有在这块城市空地上轻松行走的资格,因此它甚至比所谓的公园更加平民化、更无私而且无偿。露天的广场,是人类有史以来所有的建筑物中最伟大、最深刻的一座,即使它不算物质建筑,也堪称精神的建筑。这是一座最大限度地节省物质材料、却最大限度地发扬了精神力量的建筑,它以天穹为屋顶、以空气为墙壁、以日月为灯盏、以人类的意志为支柱,同时以时代、以城市或国家的命运为广博的背景。    
    中南海新华门    
    举目瞩望,人类历史上那些风云变幻的广场远远近近地呈现着:俄罗斯的莫斯科红场,巴黎的凯旋门广场,伦敦的海德广场,纽约的时代广场……虽然某些城市的广场在蒙昧的世纪里曾架过火刑柱、断头台或绞索,但广场永远是憧憬和平的,这也是人类的理想,所以那么多的广场上有无忧无虑的鸽群在游客的脚步间起落、啄食,纵使没养鸽子,也会以鲜花、绿树抑或喷泉代替。广场总是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在和平主义的广场上散步、约会、相聚,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它毕竟提供了人类家园的理想模式。广场是一座城市居民们心情的万花筒,也是大时代的一面小镜子—精神面貌的梳妆镜。


第三部分T:天安门广场 Tian;anmen Guangchang(2)

    明朝永乐十八年(1420年),为迁都而准备的北京总体规划中的城垣、宫殿、坛庙、衙署、王府均已竣工,最原始的天安门广场也就存在了,它位于紫禁城正门大明门(即今天安门)与前门(当时是一瓮城)之间。原先的空地较狭窄,几经拓建方成今日之规模。尤其新中国成立后,参照苏联专家的设计(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加红场的翻版):政府以天安门为中心,将天安门前的广场大力扩建以供公众集会和游行,并在天安门广场中心增建了作为中国历史象征的人民英雄纪念碑,以追悼历次革命运动的先烈。    
    旧时天安门前卖柿子的小商贩    
    广场的西侧和东侧分别是人民大会堂和革命历史博物馆。1976年,共和国缔造者之一的毛泽东主席逝世,在广场南侧、紧邻人民英雄纪念碑增筑了毛主席纪念堂,陈列这位伟人的遗体及水晶棺材,供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瞻仰。广场成了一位20世纪中国巨人的归宿,他那颗停止跳动的心脏,足以构成记忆的钟摆,象征着一个时代的悬念与影响。半个多世纪以来,广场上空的五星红旗每天准时升起,国旗班的士兵们在国歌的伴奏下走出天安门,走过金水桥、图腾柱、长安街,在广场上这全中国的一号旗杆下立正、敬礼,代表十余亿国人举行这日复一日的隆重仪式。若有外国贵宾来访,广场一侧会铺开红地毯,并有礼炮轰鸣,陆海空三军仪仗队接受世界检阅。从时间上来说,广场及其周围的景观衔接着中国五百多年历史,形成打有不同时代烙印的天安门广场建筑群;从空间上来说,广场既是中国的缩影,又是向世界放大的一扇窗口,全世界又有哪一个国家不知道北京,不知道北京有个天安门广场呢?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