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49-深圳,你让我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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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9-深圳,你让我泪流满面-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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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的年历卡,略略褪了色,“1988”几个字,仍是耀眼地红。1988啊,龙年,我的本命年,天翻地覆。我告别了知识,投奔老板,究竟是对还是错,前景又会怎样?一切,全成了不可知。    
    过去,我想得可能太简单了,以为摘了绿帽子,投入商业界,自由就会像亲娘一样把我搂在怀里,我只要张张嘴,就会有汩汩不断的鲜牛奶流到嘴里。而半年来真实的情况是,帽子固然没有了,自由也到来了,但是,“亲娘”不见了。你发财发到一年娶一个老婆,固然无人管你,但是,你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同样也没人管你。实际情况是,大家都成了自由的孤儿。


第一部分无钱而有欲望的年轻人

    我最难忘,多事之秋的1989,它最初降临的时候,却是一派宁静。元旦的早上,蛇口清清爽爽。周一鸣去参加同学聚会,一连两晚上踪影不见。我把自己关在宿舍里,对着“人面桃花”出神。隔壁有人在炖肉,满走廊飘着香气。我馋涎欲滴,却不知该到哪里解决。元旦,大厦食堂不开伙,路边小饭馆卫生状况又很可疑。我自己呢,没有任何炊事工具。饿得挺不住了,就下了床。看看周崽儿的床下,有好大一箱方便面。于是就拿了他的锅,用了他的粮食,插上电炉,学了他的样子,煮方便面充饥。    
    元旦之后,日子仍然乏善可陈。小清只来过一个电话,直叫苦,说人都快成机器了,天天加班。她给我留了那个工厂的电话号码,但我后来没给她打。打过去,又能说什么呢?    
    没有小清的日子里,生活就不叫生活了,能听见公司这架机器榨得我的骨髓咯咯地响。我忍着,挺着,等待重见天日。周崽儿情绪也不高,一到晚上,就盖上大被,躺在床上看《松下幸之助选集》。我看不了书,因为我一翻开书,就只能看出两个字来:“愚蠢”。    
    周一鸣终于察觉到了不对,看看我,哼了一声:“怎么回事?你那个叫小清的,那白领小姐,给你戴绿帽了么?”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有些火。    
    “那,怎么不见你擦皮鞋?”    
    “她到宝安去做账。没工夫约会。”    
    “怪不得!宝安?你女朋友在那地方也能呆?要多破烂有多破烂。”    
    “几天就回来。”    
    “日子不好过了吧?嫩草,可不是那么好吃的!我看你是动了心,可要小心啊,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老本。老家伙恋爱,我算是领教了,等于痴呆呀!”    
    “你用不着嫉妒!”我当真来了火。    
    周崽儿轻蔑地笑笑:“我好歹在大上海混过,不至于眼红你泡了个妞儿!说几句忠言,不愿听算了。在深圳谈恋爱,十有八九,白搭工夫。”    
    我摆了摆手,打住了这场不愉快的谈话。    
    跟周一鸣争不出个名堂来,宿舍里的气氛也被破坏了。我无以宣泄,就去逛街。我们这一片宿舍区,有一个总的名称,叫“四海宿舍区”。一条短短的四海路,有几十栋宿舍楼,住了五、六千打工仔。一到晚上,无钱而有欲望的年轻人跟我一样,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就没头苍蝇似的乱逛。看录像、遛地摊、打台球、逛杂货店、男看女、女看男……总之是要想法消磨时间。    
    附近有个小书店,叫“四海书店”,我常去,因为可以消磨时间。书店有香港来的娱乐杂志,还有新出版的歌曲磁带。    
    某日晚,奇特的遭遇来了。    
    当时,我正在浏览柜台里的新磁带,发觉有人在身后碰了我一下。我下意识地捂住屁股袋里的钱包,猛地回头一看,原来是公司的文员小姐顾红。    
    顾红相貌一般,在公司里又不大说话,我平常基本上是把她给忽略了,上班跟她也没话说。她是负责接电话和接待客人的,平常跟我说话,就一个内容:“主任,你的电话。”而我跟她说的话,也只限于一个内容:“谢谢!”    
    她不漂亮,因此就不太打扮,知道打扮了也没用,不像某些老女人没有自知之明,越扮越丑。平时,这女孩儿爱穿一身中性服装,运动衫、牛仔裤之类,像个干练的帅哥,倒还有些好看。但是今晚不同了,看得出,她精心收拾过。黑衫黑裙,红色毛衣外套。红黑搭配,咄咄逼人。而且,还细心地化了妆,吊了一副紫水晶耳坠。    
    “呀,主任,这种地方你也来?”她先跟我打招呼。    
    “没钱么,瞎逛。”    
    “你还没钱?那我们这样的,就不要活了。”    
    我一怔,感到很新鲜。人在不同的背景下,会有不同的风格。脱离了公司那架机器,这个顾红,忽然就变得鲜活了。此红虽然就是彼红,但眼下却女人味儿十足。在公司以外的环境中,我这是第一次碰见她,简直不知怎么跟她说话。    
    “买了什么东西吗?”顾红的兴致显然很高。    
    我摇头。    
    “我说,你和周一鸣,珠联璧合,一对儿怪人哪!”顾红又说。    
    “这怎么讲?”    
    “你们那屋,兰芝之室,久而不闻其臭,我不敢拜访。这倒还没什么,半夜里放音乐,放放乡村歌曲也就得了,放什么麦克尔·杰克逊,这不是夜半闹鬼么?”    
    “哦?影响这么严重?以后我们一定注意。”    
    顾红忽然挺有味道地一笑:“算了,我说说而已,没那么严重,也就是轻微的骚扰而已。”


第一部分暂时充当你的非法情人

    我这才注意到,顾红的神态容貌,大有可圈可点之处。以前没机会、同时也没兴趣和她这么近距离地聊天。这姑娘是单眼皮,因此减去了不少风采,但是她斜斜地拿眼睛看人,那样子也很有风情。    
    “你,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吧?”顾红忽然很认真地问。    
    “没有啊。”    
    “那我们一块儿走走吧,好吗?”她爽朗地一笑。    
    “走?……走就走吧。不过我,可比较乏味啊。”我心里想,今晚出来瞎逛,居然会有艳遇。奇了!    
    沿公园路往招商路走,我心里在犯嘀咕,若是让公司其他同事看到了,会不会说不清楚?但转念一想,到深圳来,就是再不想前怕狼后怕虎。看到了又能怎样,索性不解释。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有我们那滥情的老板,还能指望职员们守身如玉?    
    再看看顾红,样子是坦坦荡荡,我私底下就惭愧自己是小人心理。于是把心一横,不再鬼祟了,随他去吧。    
    想想顾红这一茬儿职员,都是我来之后老板招的,也算个知识分子了。应聘档案我看过,好像是兰州大学农学系,或者是兰州农学院,记不大清了。于是就问她:“你是学农的,怎么不留在大西北种树?”    
    顾红说:“种树可以啊,但是要讲自愿。我不想种树,我只想多挣钱。”    
    “在这公司,怎么能挣到钱?”    
    “致富的路,有直线也有曲线,我这是曲线致富。”    
    “不管怎么说,一个知识分子,干接电话的活儿,你就能心甘情愿?人,总要有所图啊!”    
    “我想将来当老板。”    
    “你?”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顾红嫣然一笑:“你不信?”    
    我勉强点点头:“我信。现如今,想当老板的人,很多,真的很多啊!”    
    顾红说:“接电话,实际是个俏活儿,基本不用动脑子。我要的就是这个,其实我是在看,在研究,这公司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固然这公司是个王八蛋公司,老板也是个王八蛋老板,但是,他自己决不会知道自己是个王八蛋,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比李嘉诚差不了多少。人,只要当了老板,就等于耳聋眼瞎,因为职员们除了阿谀奉承,不敢说别的。这些事,不看不明白。我将来搞公司,这一段的经验,就大有用处啦,起码知道自己的斤两。”    
    “哧哧!”我故作惊讶状。“看来,对咱们顾红小姐,要刮目相看了。”    
    顾红瞪了我一眼:“你以为,我只会说一句话——‘主任,电话’,是不是?”    
    我禁不住感叹:“百步之内,必有芳草。我确实是没有想到。不过,你为什么要装成没头脑的样子呢?”    
    “哪个老板能容得下有头脑的人?不装,行吗?”    
    我顿然感到,顾红不是一般女流,不由生出相见恨晚之慨。    
    顾红看出我有所触动,就说:“走,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顾红带我去的,是蛇口的老街。那地方清一色的民居,都是“画圈儿”以后建的,土不土,洋不洋。小小的巷子,狭窄、潮湿,人却活得津津有味。我心里疑惑,忍不住想问她:不会是带我到红灯区吧?忍了忍,还是没敢跟她开这种玩笑。    
    在一家店铺前,顾红说:“到了。”说着,就沿侧面的楼梯上了二楼。    
    进去一看,才知道里边原来别有洞天,是一家挺有韵味的咖啡馆。在民居的二楼上设立咖啡馆,在此前此后,我仅见过这一家。不过我想,自我国开放以来,什么样的可能性也都是有的。    
    坐下后,顾红问:“怎么样?”    
    我四下看看,满意地点头:“不错,幽静、私密。只是……好像是给非法情人准备的。”    
    顾红狡猾地笑一下,说:“今天,我就暂时充当你的非法情人吧。”    
    我连忙正色道:“这事乱说不得,我从来不吃窝边草。”    
    顾红爆笑,说:“看你吓的!知道你和老板不一样,才敢和你开个玩笑。”    
    我松了口气,说:“在杜子美问题上,我就差点犯错误。”    
    顾红撇撇嘴:“你们男人,怎么就喜欢她那样的?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被老板踹了吗?”    
    我摇头。    
    “老板带她去应酬,她倒跟老板的朋友眉来眼去。”    
    “眉来眼去也不行?老板也太专制了。”    
    “好啦,不说她了,她那韬略,差远了——说说你,你那女朋友挺不错呀,清水出芙蓉,跟伊能静似的。”    
    “一般般。”    
    “嗬!说你胖,你就喘。在深圳找着这样的就不错了,别不当回事儿。准备发展成老婆吗?”    
    “这要看将来有没有钱,现在先拍拖再说。”    
    顾红笑了,说:“广东话谈恋爱这个词,你瞧多科学!‘拍拖’,一时解决不了,就拖着。”    
    我问她:“你呢,应该有男朋友吧!”    
    顾红说:“啊,有一个,但没什么出息。先拖着吧。”


第一部分能坑就坑,能蒙就蒙

    要的咖啡上来了,我们趁热喝着,不觉得那么冷了。我掏出烟来,犹豫着问顾红:“你抽么?”    
    顾红说:“我不抽那个。”说着,从手包里摸出一包“白七星”,又摸出一支细长的金属打火机,点燃了烟,慢悠悠地抽起来。    
    她手指夹烟的姿势,很有海派风格,眼睛斜斜的,头略仰,优雅地喷云吐雾。    
    顾红的这个样子,让我暗暗吃惊。觉得她简直深不可测,决不是个只知道混饭吃的小文员。我过去,确实太藐视她了。    
    我于是问她:“想在公司干多久?”    
    “说不上,哪天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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