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天下除了皇帝之外,无人敢当面直呼石越之名,朝中大臣,便是吕惠卿、蔡确、安惇,在皇帝面前称“石越”则可,若当石越之面这么称呼,却也没有这个道理。因此石越与侍剑听到这呼唤,不用细想,心里便已在苦笑。二人停下马来等候,没多时那人便已赶上,果然便是柔嘉县主赵云鸾。
柔嘉虽未成年,但也快有十五岁,按宋代的规矩,再过两年,便可嫁人。虽然未必不可以稍晚几岁,却终究是应当讲讲忌讳嫌疑了。哪料得她纵性妄为的脾气不仅没改,反倒是变本加厉了。此时更是一身男装,头发用一条白色丝带束起,倒似个俊逸美男子。
石越见她近了,苦笑道:“县主,不知有何吩咐?”
“我想去看看你夫人,可不可以?”柔嘉横了他一眼,撇着嘴说道。侍剑捂着嘴窃笑,不料柔嘉已是一鞭子抽下,啐道:“也就是石越惯出你这种书僮来。”侍剑也是经过明师指点的人,哪里便能让他抽着,一拉缰绳,轻轻避开这一鞭,笑道:“请县主恕罪。”
柔嘉却不去理他,只看着石越,问道:“让不让?”
石越在马上微微欠身,道:“县主言重了。只是下官还有点事情,不会马上回府。”
“无妨,我反正没事可做,便陪你走走。”柔嘉翘着嘴巴说道。
石越不由暗暗叫苦,他早已知道,只要被柔嘉缠上,便如狗皮膏药一般,难以揭下。但是若要带着她到处逛,万一被人看见,未免会朝野哗然。正在为难,忽然侍剑笑道:“公子,朱仙镇离汴京亦不近,若不赶快,只恐到时已经天黑了。”
他连忙应道:“我知道了。”一面向柔嘉笑道:“县主,我却要去朱仙镇,要明日方回。县主同行,不甚方便。”
柔嘉冷冷的看了侍剑一眼,冷笑道:“少闹这种玄虚。朱仙镇我不敢去么?陈桥驿我也去了。”说罢夹了一下马腹,催马前行,一面高声说道:“走罢。你若敢跑了,我便将石府闹得鸡犬不宁。”
石越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只是人马始终和柔嘉保持五十米的距离。
如此一路前行,进了万胜门,便见两旁商贾密集,把大道都占了不少,叫卖之声更是不绝于耳。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通行甚是不便。三人不得己下了马来,牵马徐行,柔嘉走到石越身边,皱眉道:“皇兄下过几次诏书,不许这些商贾在御道做生意,竟是管不住。也不知道开封府做什么的?”
石越笑道:“当年太宗皇帝想扩建皇宫,万事都已准备好了,只因皇宫附近的百姓不肯搬迁,十分反过,太宗皇帝便决定放弃扩建。我与皇上说了此事,皇上圣明,便决定不再管此事。这须怪不得开封府不尽心。朝廷须尽量体惜百姓,才是正道。”
“原来是你从中做祟。”柔嘉怒视石越,她却懒得去管那些大道理,直欲把今日通行不畅的罪责加在石越身上。
石越一见她神色,心中一惊,慌忙说道:“非也,非也。昔日也曾下过诏书禁止,却屡禁不绝。这须怪不得我。”
柔嘉却不依不挠,依然怒目瞪视,道:“我可不管。似这般走,要走到何年何月才成?总之便是你的错。谁让你去面君也不肯带仪仗,朝中大臣,谁像你这般不成体统?”
石越哪敢再讲大道理,只得苦笑道:“回到府上,再给县主赔罪。只须走出这段,在前面拐个弯,便没这许多人了。”
柔嘉哼了一声,正欲说话,忽见四五骑人马从万胜门那边飞奔而来。马蹄过处,吓得行人纷纷躲避,许多人和担子、摊子都被冲倒,顿时街上乱成一团。柔嘉一怔之下,忘记躲闪,便见马上之人一鞭挥来,吓得石越顿时脸色煞白。好在侍剑见机快,已闪身冲出,一把抓住鞭子,猛一用力,竟将马上之人给扯下马来。柔嘉回过神来,更是怒火中烧,也不管那人是谁,执起马鞭,便向那落马之人没头没脑狠抽过去。那人从狂奔的马上被拉下来摔到青石地板的地上,已将一只腿骨摔断,这时又被柔嘉一顿狠抽,顿时鬼哭狼嚎的大叫起来,声音却甚是奇怪。
另几个骑者见同伴落马,被人虐打,又惊又怒,一个个纵身下马,抽出佩刀,便围了上来。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则在马上弯弓搭箭,瞄准石越。
侍剑见势不妙,连忙拔出佩剑,一把拉开柔嘉,用剑抵住落地之人的喉咙,怒声喝道:“休得妄动!”
那些人投鼠忌器,连忙止住脚步,却仍然虎视眈眈。
石越这时才看清那几个骑者,除了马上一人是汉人装扮外,其余几人,却都是夷人打扮。但却绝非辽、夏、吐蕃之人,看模样,倒像是大理国的,又或是大宋境内的蛮夷部落。石越素知这些人不知律法,动辄杀人,这时才暗暗后悔没有带护卫。只是又奇怪这些人如此敢在汴京如此横行。
柔嘉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她见这些人竟如此无礼,不由厉声喝道:“你们是哪来的蛮子,敢如此大胆?”
她一开口,众人顿时便知她是个女子,眼中都有诧异之色。那马上之人冷冷的说道:“你们放开我的同伴,我便饶过你们。”
石越见此情形,便知余下众人,是以马上之人为首。他怕柔嘉多言,反激怒众人,连忙上前一步,抓住柔嘉的小手,拉到自己身后,一面从容问道:“你们是何人?怎敢在御街上如此横行无忌?”柔嘉略一挣扎,忽然满脸通红,不再动弹。
“你却管不着。只须放了我同伴,便井水不犯河水。”马上之人的语气,甚是高傲。
“我如何能相信你?现时你首领在我手上,你自然投鼠忌器。若我放了他,你若毁约,我悔之无及。”石越此时早已看清为侍剑所制之人,衣着绵缎,与余人不同,身份必然不同寻常。
马上之人眼中露过一丝诧异之色,道:“他不是我的首领。”
石越听出他话中之意,淡淡一笑,道:“便不是你的首领,亦是他们几人的首领。”
那人沉默一会,却不回答,反问道:“你欲如何方可信我?”
“你放下弓箭,我等去开封府理论。”
那人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道:“你的打扮,非福即贵,我等在汴京人生地不熟,开封府定然帮你,我岂能上此恶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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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05年11月26日下午4点30分-6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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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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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 安抚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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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 哲夫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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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鲜网实体书版)第一集 声名鹊起
楔子
历史是可以改变的吗?
历史中存在过无数的偶然,偶然推动着历史的前进,偶然将历史定格于今日的模样……
如果,命运突然改变了其中的一个偶然,我们曾经熟知的历史,将走向何方?
因为不可知的原因,西元二十一世纪的历史系大学生──石越,站在了一千年前的土地上,时间是北宋的熙宁二年,距离第一次十字军东征,还有二十六年。
这是中华文明造极的盛世,但盛世中的北宋,已经将一只脚迈入了深渊──百年来政治与军事的积弊,异族铁骑侵略的威胁……
政治家王安石,正在主导着一场试图改变这个国家命运的变革,那些曾在历史中闪过耀眼光芒的星宿们:王安石、司马光、苏轼,已经开始了他们激烈的交锋与碰撞……
千年时光积累的智慧经验,最终只与千年前的古老文明温和的碰撞。
碰撞中,一个野心家,开始着手改变历史前进的方向。
他会带来什么样的变革?
建大学、办报纸、炼钢铁、造火器……石越在这个时代,播下了文化启蒙与产业革命的种子,他企图以此来影响历史的进程,但对于结果,他也只有无限的茫然……
偶然的机遇,是否最终会改变历史原来的进程呢?
※ ※ ※
八百二十九份殿试试卷,堆成高高的一叠,放在崇政殿的御案上。
赵顼坐在御椅上,手执朱笔,亲自检阅试卷,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主持殿试。
宋朝的第六代皇帝,此时不过二十二岁,身上还有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与稚嫩。
殿试的考官们,屏声侍立在殿中。
“陛下,殿试的第一名,臣等商议,取的是上官均,第二名,是叶祖洽……原来的省元陆佃,取在第五……”殿试编排官苏轼,欠身禀道。
皇帝“嗯”了一声,随手抽出几份试卷,信口问道:“石越呢?他有没有参加这一科的考试?”
“回禀陛下,臣等没有看到石越的名字。”
“是吗?”皇帝的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但是《论语正义》的其他几位作者,大部分都参加了这次会试,并且都取得了殿试资格。”
“唐棣、李端敏、柴贵友、柴贵谊……”机灵的内侍,早已经从试卷中,替皇帝翻出这些人的试卷,恭恭敬敬地摆在皇帝面前。
“怎么只有四份?”赵顼一面翻阅,一面问道:“还有一个桑充国呢?”
“桑充国也没有参加大比。”参知政事王安石,硬生生地回道。
他并非不了解皇帝的心情,整个汴京城,都在抢购一本由六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合著的新书──《论语正义》。
书中的才学与见识,让饱学的王安石也为之惊讶、赞叹,更何况,是求才若渴、一心求治的年轻皇帝?
但是,现在毕竟是殿试!
八百多名精英士子,都在京师翘首等待皇帝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