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多年来密切关注罗夫的政治策略的政治观察家,描述过罗夫用来执行下一步计划的基本原则。
如果我们不对曼哈顿双塔遭袭事件进行报复,情况会怎样?如果总统和罗夫没有遭到这样的报复,情况会怎样?看上去,好像我们不能赢得这场针对恐怖主义活动的战争。与其说输了这场战争,不如让我们重新定义这场战争。我们突然发现,那个杀害我们的人,并不是恐怖组织中的那个人,而是罪恶本身。他们可以对任何一个他们想杀害的人实施恐怖活动。无论是戴什勒还是侯塞因。
这一主张与副总统迪克·切尼和国防部长保罗·沃尔夫维茨提出的计划非常匹配。这项计划的内容,就是用十年的时间扩大美国在海外的影响和军事力量,从而确立一种帝国式的国家形态。于是,罗夫向总统提出的政治战略,便转变成为一项美国历史上在范围和原则上都绝无仅有的政策。
万事皆备,只欠一点点的借口和理由了。
而伊拉克,就是一个唾手可得的理由。
虽然上帝始终在保佑着卡尔·罗夫,但他的成功靠的不只是幸运。他训练有素,足智多谋。罗夫不仅熟知和掌握这些政治协议和现代政治手段,而且还能将其提炼出来。通过长期的民意调查和数据分析,他能够探测到可能出现的趋势,检测到在舆论中人口统计学变化的意义,并为了潜在的政治利益而阻碍区域经济的发展。一般说来,罗夫有能力在政治大河中的第一滴水改变流向之前,就知道整条河流的流程。
但是,当他向总统和内阁证明自己的观点时,他从来都不采取政治手段来实施说服工作。罗夫意识到,如果他所设想的一项计划只与服务国家有关,而没有满足政党和总统的政治野心,那么这项计划就会很不体面。但是,总统有绝对坚定的信心,这个信心建立在他和罗夫很长时间的共同经历的基础上。那就是,当卡尔·罗夫在一次高级职员会议上提出一项特殊政策的时候,就说明他对这项政策的政治影响已经有过深入研究了,而且,这些影响一定是有利的。布什谈到,从他最初竞选德克萨斯州长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不需要民意调查告诉他应该思考些什么了。
他确实也没有那么做。
他有卡尔·罗夫告诉他应该做些什么,罗夫根据调查,已经把需要解决的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法都想好了。
如果罗夫推动一项政治变革,那么不言而喻的是,他已经琢磨好了新的情况对于总统、共和党以及保守势力究竟有什么好处。与政治影响相比,考虑这项政策会怎样影响到整个国家,则是次要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罗夫才会让本来主张自由贸易的总统,去征收钢铁关税。
不过,在有关钢铁的政治谋划上,罗夫只承认了一半的事实。
对这一事情的讨论“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这只是罗夫为获得密歇根州、俄亥俄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的支持而做的政治考虑,这就是该政策的所有目的”。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把它当作政策上的考虑。不过,这种考虑意味着:我们希望得到贸易促进权。这可是能够让我们在更广的范围内扩大自由贸易的工具。
只有卡尔·罗夫认为,他已经找到了政治解决的方法:通过征收进口关税来促进自由贸易。
贸易促进权并不是有争议的钢铁关税的最终结果。微薄的利润决定了国会投票赋予总统与其他国家建立贸易往来关系的执行权利。对布什和罗夫来说,获胜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获得包括来自俄亥俄州、宾夕法尼亚州大河流域的钢铁城市、西弗吉尼亚州、以及中西部的部分工业地区的国会成员的支持。但是,除非总统愿意同他们进行贸易,否则这些代表们是不会支持总统的。他们想让钢铁工业的工人们从廉价的进口钢铁中得到保护。
这件事情引起了卡尔更多的关注。
不过,这里也有一个问题,就是必须加强总统办公室的权力,将传统上把票投给民主党的工会拉拢到共和党的阵营中来,这样,不仅可以提高中期选举的业绩,也可以增加布什第二期选举的获胜机会。主要方法是保证在宾夕法尼亚州、俄亥俄州、西弗吉尼亚州取得更多的支持,那里是主要的选票所在。当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全体投票表示:美国钢铁生产者正从进口相对便宜的外国钢铁货物中遭受相当大的危害的时候,这样的机会就来了。
罗夫认识到,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
这就是政治上的考虑,你必须得到6比0的投票结果。如果你忽略了投票结果,没有采取任何措施,那么你从根本上就等于说:“我们不准备支持已经成文的法律。”还会附带产生一些后果,而其中最严重的后果,就是我们失去了自由贸易。
另一个附带的后果,就是罗夫在会谈中尽量回避的话题:即布什将失去在传统上民主党所控制的工业地区中获得政治利益的机会。可是,在此起彼伏的反对浪潮中,要想让布什总统把他保护自由贸易的想法写进竞选誓言中,可真得用些技巧才行。罗夫向总统建议,他必须花些时间让美国钢铁制造商进行改组。因为在这些制造商中,有三分之一正面临破产的威胁。而且,罗夫也提供了证明:通过总统新近从执行办公室获得的贸易促进权,可以重新获得在自由贸易中失去的钢铁进口份额。
在民主党看来,这着实是一种厚颜无耻的伪善,他们大吃一惊。
“这小子用一只手来瓦解民主党。”一个国家政党组织者说,“他分析了我们的资金基础,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摘掉我们最核心的支持者。他使这些支持者相互对立,封闭资金。这样,我们就死掉了。以前,工会在任何时候都不会由于某种原因,支持在钢铁关税面前像布什那样的保守派,而现在,他们认为布什是在保护自己的饭碗。”
罗夫让布什在钢铁工业上所做的承诺是合理而乖戾的。罗夫总是依靠一种鲜明的姿态做出整体的设计,或者他会通过一种宣言或典礼,来获取政治上的支持。他分析,公众不会依据细枝末节的后果来作判断,除非很多人觉得那个结果很令人不快。如果总统能够保住钢铁工人的饭碗,得到工会的选票,证明贸易促进权将会提高他们的产业水平,那么选择就很明白了。
安·弗罗里尼是卡耐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的贸易专家。她在与自由欧洲电台的谈话节目中,暗示有关钢铁关税的国内政治的驱动力,要比人们为自由贸易作出的努力重要得多。
贸易中出现的问题是,损失是集中的,但收益却是分散的。所以,就算我们所有人都不对钢铁支付相对高的价格,也不足以使人们站出来投布什的票。如果工人们失去了工作,工业也像我们的那些大型钢铁企业那样效率低下的话,代价是很明显的。因此,各种各样的代价,确实能够动员人们起来参加选举。
所以,安是对的。
在2002年秋天的选举竞争中,主要的钢铁生产者都宣布他们要对美国的汽车制造商提高价格。但是,如果选民没有发觉此事,他们根本就不会为此而责怪总统。汽车制造商一定把提升的钢铁成本转嫁了消费者。新汽车的价格也将会提高。不过,布什总统也可以躲过这种危害。因为汽车消费者仅仅认为汽车制造商在试图提高他们的利润。人们的愤怒将会直接转移到汽车制造商,而不是提高价格的真正原因——总统的钢铁关税。
卡尔·罗夫又一次赢得了胜利。
他创造了一种“托词的政治”。无论是罗夫,还是布什,都因为诡辩没能给选民提供充分的信任,以至于受到了选民们的质问。如果他们担心被揭穿,罗夫就应该减少总统因为被看作伪善和违反竞选誓言而曝光的机会。为补偿这一情况,布什签署了他的教育提案:“不让任何孩子辍学”。我们或许还能回忆起电视竞选的那一刻,总统出现在屏幕上,表明两党之间的和解,在说到一定要帮助我们的孩子时竭尽全力想改变自己的语调。可是,就当布什提出联邦预算案时,教育基金却被裁减了,因为在布什总统申请的280亿美元的额度中,只有220亿美元为总统的权限范围。美国需要大笔资金增强军事力量,补给总统减税政策的亏缺。
而孩子们却被忘在脑后了。
当罗夫不得不去构建这样一些蹩脚的联盟时,大家都知道他要么跑开了,要么藏起来了。在布什执政的早期,当他促使总统采取以信仰为基础的行动时,一份备忘录泄漏了罗夫与救世军进行交易的事情。白宫需要一些慈善组织花费时间、筹集金钱,以便让国会知道这个提案拥有广泛的支持。他们把纳税人的钱划给由宗教组织资助的慈善团体。作为最大的慈善团体,救世军被罗夫锁定了,罗夫很想让他们也参与到政治活动中来。不过,这些团体却有些犹豫不决。
救世军有一项不雇用同性恋的政策。在为国会准备的议案中,政府资金的流动是有限制的,不能流进那些在性别倾向上歧视某些个人的慈善机构。所以,救世军不可能支持这样的提案,但是,罗夫却需要利用他们的资源赢得胜利。因为作为一个国际化的慈善机构,救世军有能力每月花费上万美元,去游说那些以信仰为基础的行动倡议者。
所以,卡尔做了一桩买卖。
这个泄漏出来的备忘录提到,如果罗夫能够在新的提案中作一个“可靠的承诺”,让这家慈善机构免受歧视,救世军就会同意在公共关系和政治游说上每月花费9万-11万美元。
当这份备忘录公开发表时,白宫和救世军都拒不承认涉及过任何这样的交易。如果没有这样的交易,那么为什么在后来的一段时间以内,白宫声称没有“高级官员”被牵扯进去?不久之后,当救世军寻求免税时,罗夫承认他是与救世军接触的第一个人。随后,布什团队却做出了这样的反应:一位总统的助理代表说,罗夫“不认为他被告知过救世军所要求的任何细节上的事项”,他“没有关于这个事件做过任何实质性的交谈”。
救世军的帮助,表明这种富于同情心的保守主义,不过是对那些具有保守倾向的人们富于同情心。罗夫的目标,是从有宗教信仰的慈善机构中获得资金,如果这意味着在雇用职员时要像救世军那样将男女同性恋排斥在外,那么他也会就此达成交易。因为你不可能对每个人都抱有同情。可是,你却可以始终是一个保守主义者。
富于同情的保守主义与尼克松主义的政治背道而驰。罗夫认识到,布什的微笑和魅力,就好像是包在各种行政政策开出的劣质药品上的糖衣。曾有个民主党人说,在布什“险恶的微笑”背后,是理查德·尼克松的影子,是尼克松政府的一种延伸。尼克松内阁曾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一定要注意我做了什么,而不是听我说了什么。”在越战和冷战时期,尼克松的顾问认为,在竞选时期,一个措辞强硬的总统能够产生极大的吸引力。而尼克松就是这样一个措辞强硬的人。但是他的管理,尤其是在国内政治的管理上是温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