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订人间词话 广人间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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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订人间词话 广人间词话-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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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宋本,可与《雪穰》《草窗》同观也。
——《致蒋汝藻》(1923 年12 月6 日)
“宵深爱诵剑商诗”
(上略)论才君自轻侪辈,学道余犹半黠痴。差喜平生同一癖,宵
深爱诵剑南诗。
——《题友人三十小像》
汪水云《忆王孙》九首(集句),“天然凑合”
汪水云《湖山类稿》中,有集句《忆王孙》词九阕。其一曰:“汉
家官阙动高秋。人自伤心水自流。今日晴明独上楼。恨悠悠。自尽梨园
弟子头。”其二曰:“吴王此地有楼台。风雨谁知长绿苔。半醉闲吟独
自来。小徘徊。惟有江流去不回。”(中略)九词均天然凑合,无集句
之迹,殆可与谢任伯(克家)原同相颉颃。谢词云:“萋萋芳草忆王孙。
柳外楼高空断魂。杜字声声不忍闻。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实为
徵钦北狩而作,真千古绝调也。
——《二牖轩随录》
汪水云《莺啼序》(“重过金陵”),
“远在吴梦窗之上”
词调中最长者为“莺啼序”,词人为之者甚少,亦不能工。汪水云
《重过金陵》一阕,悲凉悽惋,远在吴梦窗之上。因梦窗但知堆垛,羌
无意致故也。汪词云:
金陵故都最好。有朱楼迢递。嗟倦客,又此凭高,槛外已少佳
致。更落尽梨花,飞尽杨花,春也成憔悴。问青山,三国英雄,六
朝奇伟。麦甸葵丘,荒台败垒。鹿豕衔枯荠。正潮打孤城,寂寞斜
阳影里。听楼头,哀笳怨角,未把酒,愁心先醉。渐夜深,月满秦
淮,烟笼寒水。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灯火渡头市。慨商女不知兴
废。隔江犹唱《庭花》,余音亹亹。伤心千古,泪痕如洗。乌衣巷
口青芜路,认依稀,王谢旧邻里。临春结绮。可怜红粉成灰,萧索
白杨风起。因思畴昔,铁索千寻,谩沉江底。挥羽扇,障西尘,便
好角巾私第。清谈到底成何事。回首新亭,风景今如此。楚囚对泣
何时已?叹人间,今古真儿戏!东风岁岁还来,吹入钟山,几重口
翠。
——《二牖轩随录》

元杂剧的三个时期
有元一代之杂剧,可分为三期:一、蒙古时代:此自大宗取中原以
后,至至元一统之初。《录鬼簿》卷上所录之作者五十七人,大都在此
期中。(中如马致远、尚仲贤、戴善甫,均为江浙行省务官,姚守中为
平江路吏,李文蔚为江州路瑞昌县尹,赵天锡为镇江府判,张寿卿为浙
江省掾史,皆在至元一统之后;侯正卿亦曾游杭州:然《录鬼簿》均谓
之“前辈名公才人”,与汉卿无别,或其游宦江浙,为晚年之事矣。)
其人皆北方人也。二、一统时代:则自至元后至至顺、后至元间。《录
鬼簿》所谓“已亡名公才人,与余相知或不相知者”是也。其人则南方
为多,否则北人而侨寓南方者也。三、至正时代:《录鬼簿》所谓“方
今才人”是也。此三期,以第一期之作者为最盛,其著作存者亦多。元
剧之杰作大抵出于此期中。至第二期,则除官天挺、郑光祖、乔吉三家
外,殆无足观,而其剧存者亦罕。第三朋则存者更罕,仅有秦简夫、萧
德祥、朱凯、王晔五剧,其去蒙古时代之剧远矣。
——《宋元戏曲史》第九章
元代曲家应以“关、自、马、郑”为首
元代曲家,自明以来,称“关、马、知、白”。然以其年代及造诣
论之,宁称“关、白、马、郑”为妥也。关汉卿一空倚傍,自铸伟辞,
而其言曲尽人情,字字本色,故当为元人第一。白仁甫、马东篱高华雄
浑,情深文明;郑德辉清丽芊绵,自成馨逸:均不失为第一流。其余曲
家均在四家范围内。唯宫大用瘦硬通神。独树一帜。以唐诗喻之,则汉卿
似自乐天,仁甫似刘梦得,东篱似李义山,德辉似温飞卿,而大用则似
韩昌黎。以宋词喻之、则汉卿似柳耆卿,仁甫似苏、东坡,东篱似欧阳
永叔,德辉似秦少游,大用似张子野。虽地位不必同,而品格则略相似
也。明宁献王《曲品》,跻马致远于第一,而抑汉卿于第十。盖元中叶
以后,曲家多祖马、郑,而祧汉卿,故宁王之评如是。其实非笃论也。
——《宋元戏仙史》第十二章
《窦娥冤》《赵氏孤儿》可
“列之于世界大悲剧中”
明以后,传奇无非喜剧,而元则有悲剧在其中。就其存者言之:如
《汉官秋》《梧桐雨》《西蜀梦》《火烧介子推》《张千替杀妻》等,
初无所谓先离后合、始困终亨之事也。其最有悲剧之性质者,则如关汉
卿之《窦娥冤》、纪君祥之《赵氏孤儿》。剧中虽有恶人交构其间,而
其蹈汤赴火者,仍出于其主人翁之意志,即列之于世界大悲剧中,亦无
愧色也。
——《宋元戏曲史》第十二章
元剧之“三大杰作”,《汉宫秋》
《梧桐雨》《倩女离魂》
余于元剧中得三大杰作焉:马致远之《汉宫秋》,白仁甫之《梧桐
雨》。郑德辉之《倩女离魂》是也。马之雄劲,白之悲壮,郑之幽艳,
可谓千古绝品。今置元人一代文学于天平之左,而置此三(原作‘二’)
剧于其右,恐衡将右倚矣。
——《录曲余谈》
“元人之于曲,天实纵之”
《天净沙》小令,纯是无籁,仿佛唐人绝句。马东篱《秋思》一套,
周德清评之,以为“万中无一”,明王元美等,亦推为套数中第一,诚
定论也。此二体虽与元杂剧无涉,可知元人之于曲,天实纵之,非后世
所能望其项背也。”
——《宋元戏曲史》第十二章
《老生儿》《救风尘》二剧布置结构甚佳
元剧关目之拙,固不待言。此由当日未尝重视此事,故往往互相酹
袭,或草草为之。然如武汉臣之《老主儿》、关汉卿之《救风尘》,其
布置结构,亦极意匠惨淡之致,宁较后世之传奇,有优无劣也。
——《宋元戏曲史》第十二章
《元刊杂剧三十种》”可谓海内外秘笈”
《元刊杂剧三十种》已见过,系黄荛圃藏书。各本有“大都新刊”、
“古杭新刊”字样,行款、字之大小亦不一,系杂凑而成者,唯确系元
刊,非明初刊本也。其中《元曲选》所有者十三种,字旬亦不同,无者
十七种,可谓海内外秘笈。而此十七种中有甚可贵之品,如关汉卿之《拜
月亭》、杨梓之《霍光鬼■》(见《乐郊私语》)等在内。唯刻手不佳,
其式样略如今之七字唱本。此为到东以来第一眼福也。
——《致缪荃孙》(1912 年7 月20 日)
《严子陵垂钓七里滩》当为宫大用作
《新刊关目(严子陵垂钓七里滩)》,元宫天挺撰。各书均未著录。
惟《录鬼簿》载宫大用所撰杂剧,有《严子陵钓鱼台》,此剧文字雄劲
遒丽,有健鹘摩空之致:与《范张鸡黍》定出一手,故定为大用之作。
大用曾为钓合书院山长,故作是剧也。
——《〈元刊杂剧三十种〉序录》
关剧中的“阿马”与“阿者”
余见元刊本关汉卿《闺怨佳人拜月亭》杂剧、称父为“阿马”,母
为“阿者”。“阿马”为女真语,今犹用之,殊不知其所出。若“阿者”,
则恐金人所用古语也。《淮南子,说山训》:东家母死,其子哭之不哀;
西家子见之,归谓其母曰:“杜何爱速死;吾必悲哭。”“社”,高诱
注:“江淮谓母曰‘社’。”《说文》:“姐,蜀人谓母曰‘姐’,淮
南谓之‘社’,从玄,且声,读着‘左’。”《广雅?释亲》:“姐,
母也。”“社”“姐”音略近,“姐”即“社”也。故《北齐书》:太
原王绍德称其母李后为“姊’姊”。至南宋时,高宗犹呼韦太后为“大
姐姐”。(见《四朝闻见录》)人呼母为“阿者”,即“阿姐”之音转,
未必为女真语也。
——《东山杂记》
“免起早迎霜”
《汉宫秋》杂剧《梅花酒》、“草已添黄,色早迎霜”,《雍熙乐
府》作“兔起早迎霜”。案,《乐府》是也。王得臣《麈史》(下),
官制:时将作监簿改为承务郎,或曰:迁官,则为“迎霜兔”矣。观此
知作“兔”为合。古人淹雅,虽曲家犹如此,不可及也。
——《〈元曲选〉跋》
《琵琶记?吃糠》一出,“实为一篇之警策”
此一出(雏按,《琵琶记?吃糠》)实为一篇之警策。竹垞《静志
居诗话》谓:闻则诚填词,夜案烧双烛,填至《吃糠》一出,句云:糠
和米本一处飞,双烛花交为一。吴舒凫《长生殿传奇序》亦谓:则诚居
栋社沈氏楼,清夜案歌。几上蜡炬二枚,光交为一,因名其楼曰:“瑞
光”。此事固瞩附会,可知自昔皆以此出为神来之作。然《记》中笔意
近此者,亦尚不乏。此种笔墨,明以后人全无能为役。故虽谓北剧南戏
限于元代可也。
——《宋元戏曲史》第十五章
元代“北剧悲壮沉雄,南戏清柔曲折”
元之南戏以“荆、刘、拜、杀”并称,得《琵琶》而五。此五本尤
以《拜月》《琵琶》为眉目,此明以来之定论也。元南戏之佳处,亦一
言以蔽之,曰“自然”而已矣。申言之,则亦不过一言,日“有意境”
而已矣。故元代南北二戏,佳处略同;唯北剧悲壮沉雄,南戏清柔曲折,
此外殆无区别。此由地方之风气及曲之体制使然;而元曲之能事则固未
有间也。
——《宋元戏曲史》第十五章
“元剧之髓回全在曲辞”
戏曲之作,于我国文学中为最晚,而其流传于他国也,则颇早。法
人赫特之译《赵氏孤儿》也,距今百五十年,英人大维斯之译《老生儿》
亦垂百年。嗣是以后,欧利安、拔善诸氏并事翻译,讫于今,元剧之有
译本者几居三之一焉。余虽未读其译书,然大维斯子所译《老生儿》序
中谓:“元剧之曲,但以声为主,而不以义为主。”盖其所移译者,科
白而已。夫以元剧之精髓,全在曲辞,以科白取元剧,其智去“买椟还
珠”者有儿!
——《译本(琵琶记)序》
王元章梅花画卷“有气魄而不俗”
十二件内之王元章梅花虽系乙老推荐,而实未见此画。维见此画有
气魄而不俗,又题款数行小楷极似公所藏王叔明《柳桥渔艇》卷后元章
跋。(俱王卷跋兼有柳法。)而此款字较小,全作小欧体,冬心平生多
学此种。(画心又极干净。)此幅若真,则尚算精品,唯究不知何如?
亟待公观后一印证也。
——《致罗振玉》(1916 年11 月25 日)

“宪王乐府独步明初”
宪王乐府独步明初,音调谐美,中原絃索多用之。李空同《汴中绝
句》云:“中山孺子倚新妆,赵女燕姬总擅场。齐唱宪王新乐府,金梁
桥外月如霜。又牛左史诗:”唱彻宪王新乐府。不知明月下樊楼。”盖
宣正、正嘉百年之间,风行之盛如此。
——《杂剧十段锦跋》
宪王杂剧“规摹元人,了无生气”
杂剧唯元人擅场,明代工此者寥寥。宣正之间,周宪王号为作者,
然规摹元人,了无生气,且多吉祥颂祷之作,其庸恶殆与宋人寿词相等。
——《盛明杂剧初集》,见《庚辛之间读书记》
《三国演义》写“华容道”,
“非大文学家不办”
《三国演义》无纯文学之资格,然其叙关壮缪之释曹操,则非大文
学家不办。《水浒传》之写鲁智深,《桃花扇》之写柳敬亭,苏崐生,
彼其所为固毫无意义,然以其不顾一己之利害。故,犹使吾人生无限之
兴味,发无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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