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从媒体得知,共青团全国第十一次代表大会于1982年12月20日召开,王兆国同志当选为团中央第一书记。
第七章 生不愿封万户侯上访要求不当市长
“古往今来,只有上访鸣冤的,要求平反落实政策的,还未听说有上访要求不当官的。这又是刘道玉的一大发明创造。”这是1983年春,武汉大学校内的一些知情人对我的议论。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1983年3月下旬,中央派出了一个工作小组,住在东湖“百花村”1号。该小组的负责人是中央办公厅副主任陈伯村和外交部副部长张灿明,他们的任务是考察和配备省市的领导班子。
3月20日上午,我被通知到东湖“百花村”1号去谈话。当初,我并不知道中央来的是什么人,也不晓得他们找我的意图,还以为是开什么座谈会,或是征求我对省委领导人的意见。
“百花村”1号位于东湖宾馆内,是一座花园式的别墅,国家领导人或外国国家元首来汉一般是下榻此地。因此,这里警卫森严,汽车出入需持特别通行证,来访者必须在传达室登记,出示证件。待传达室向会见人报上来人姓名并被确认后,方可放行。经过这些盘查后,我被放行,找到了工作组的住地。
见面后,秘书向我介绍了陈主任和张部长,我也相继作了自我介绍。坐定后,陈主任先说:
“听说武汉大学校园很漂亮,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去参观,有机会我们还是想去看看。”
“珞珈山与这里隔湖相望。你们早晚在湖边散步时,隔湖可以望见武汉大学的理学院和图书馆,自然景色的确是得天独厚。两位领导如有空,欢迎随时去指导工作。”
张部长接过话茬切入正题说:“根据中央的批示,我们这次到湖北省,是帮助省委搞好武汉市市长的换届调整工作。今天请你来,是给你吹吹风,同时也想听听你的意见。武汉市现任市长黎智同志已过了60岁,准备退到二线。中央书记处已研究决定,拟任命你为武汉市副书记、市长。中央认为,你在基层担任过较长时间的领导工作,经受住了国际斗争的考验,富有改革精神,符合干部‘四化’(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和专业化)的方向。我们是来向你传达中央的决定,同时也把你的意见带回去,然后中央再正式行文。”
听后,我顿觉心急如焚,一时竟不知如何对付这突如其来的决定。马上拒绝吧,这是党中央的决定,党章明确规定:“党员必须个人服从组织,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如果表示同意吧,而我又一贯不愿当官,心如铁石。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沉吟片刻,我恢复了镇静,逐渐理出了一条思路。于是,我说:“首先,我感谢二位领导向我传达了中央的决定,十分感谢中央对我的信任与关怀。作为党员,本应无条件地服从中央的决定,但是既然是吹风,在没有正式颁布任命之前,我还是应当把我的意见讲出来,我怎么想就怎么讲,这是对工作负责的态度。
“用人的一条重要原则是:‘用其所长,避其所短。’我认为,让我当武汉市的市长,恰恰是不符合这个原则,我之所长是教育和化学学术研究,我的最大弱点是不懂经济和市政管理。一个人对他即将担负的工作,如果没有丝毫信心,那是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做好那项工作的。作为一个现代化城市的市长,必须懂得工业、农业、金融、经贸、政法和市政建设等方面的知识和管理经验,而我在这些方面从未经历过,可以说是地地道道的门外汉。当然,文化、教育和科学技术也是应当优先发展的,但是两相比较,前面的任务是大量的、占主导地位的,而后者却是局部的软性任务。经我慎重考虑,我的确担当不起此任,自己受累、吃苦甚至于犯错都是小事,万一贻误了一个300万人口城市的工作,那就是大事了。”
最后,我戏谑地说:“武汉乃鱼米之乡,现在是有米无鱼吃,所以老百姓怨声载道。如果让我当市长,恐怕连米也没有吃的了,那就会民怨沸腾。”
张部长说:“依你所说,不仅不能成为你不能胜任的理由,反而恰恰反映了你具有当市长的智谋和能力。”
“我确实当不了,请求你们向中央反映我的要求,千万不要下任命的文件。”
陈主任说:“我们只有传达和执行中央决定的义务,没有打折扣的权力,如果你有什么想法,个人有权向中央直至中央总书记反映意见。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再认真考虑一下,能愉快地服从中央的决定。”
回到家里以后,我立即把谈话的内容告诉了高伟,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坚决不当市长,即使犯纪律错误也不当。在誓不为官这个问题上,我得到了妻子的完全理解,因为我们有着完全相同的价值观。即便是像校长这样的“学术官”,她也不赞成我当,认为完全是历史的误会,既然是以历史的误会开始,也必将以历史的误会而告终。我所遇到的麻烦经历,完全被她言中。
对于欲任命我为市长一事,决非空穴来风。我想来想去,此事可能与时任市长的黎智同志有关,因为头一年9月我随他率领的代表团访问美国。在离开旧金山回国的头天晚上,他约我到他下榻的房间“聊天”,谈话中流露出意欲退到二线的想法,并表明了对我的良好印象。我猜想,黎智同志推荐我的可能性很大,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找他能帮我的忙。于是,第二天我到黎智同志的办公室,向他报告了工作组与我谈话的内容,请求他给我出主意,帮助我推掉这份差使。听后,他笑着对我说:“这是好事嘛,我举双手赞成!推荐你的人很多,我也是一个吧。依我看,你的能力是没有问题的,关键是你要下决心,放弃你的学术研究,有所不为才能有所为嘛!”
“问题就在这里,我实在舍不得丢掉我矢志追求的化学专业,也不能割舍我所钟情的教育事业。所以,我特来请求你给予帮助。”
“我的本意你是知道的,希望你接替我的职务,这是中央经过慎重的考察后作出的决定,我是坚决拥护的。因此,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我只能促成而不能促退。
当然啦,如果你执意不肯干,你可以向中央反映自己的要求,如获得中央的同意,我也支持你留在学校干。不过,我还是觉得很遗憾!”
在求助黎智同志未果的情况下,我又去找了武汉市原副市长邓垦同志。他听了我的情况后,倒是很开明地表示:“你不是不可以当市长,甚至可以当好一个很好的市长。问题在于,市长的可选性要比校长大得多,因此,我同意你不干市长,留在学校的作用要比市长大得多。”
我表示准备到北京直接向中央领导人汇报,希望中央不要下发任命的文件。邓垦同志说:“这样也好,事不宜迟。”在我的请求下,他给分管组织工作的中央书记处书记宋任穷同志写了一封亲笔信,要我到北京直接向他汇报。时间紧迫,必须赶在中央文件下发之前赴京,我订了3月25日赴京的火车票。
在我准备赴京的头一天,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3月24日上午,我又接到工作组陈主任的电话,要我再到“百花村”去谈话。他见到我后,笑容可掬地说:“这两天你没有睡好觉吧!听说你准备进京上访,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嘛。思想包袱要放下来,北京就不必去了。关于你的任职,我们已向中央反映了你的要求,领导同志很重视,指示说:‘道玉同志既然不愿意干,我看就不要勉强他了,人各有志嘛!他热爱教育,矢志教育改革,就让他留在学校干吧,反正办大学也需要有改革精神的年轻干部。’”这真是圆了我的教育之梦!
在谈话中,陈主任问我:“你既然不愿当市长,那你认为谁可以当市长?”我说:“能够胜任市长的人很多,譬如吴官正就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他原是武汉市葛店化工厂的技术员,我在该厂劳动锻炼一年,比较了解他。”
1983年3月底,黎智同志辞去了武汉市市长的职务,我虽然没有接他的班,但并未因此而影响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同时,吴官正由武汉市科委副秘书长被破格晋升为武汉市市长。
1983年6月,武汉市人民政府咨询委员会正式成立,我当选为第一届委员会主任。
在成立大会上,新老市长都参加了。黎智同志对我说:“市长你不愿当,给市长当个顾问总可以吧!成立市人民政府咨询委员会,在全国是第一家,目的是借用‘外脑’,把市政府的重大决策,纳入民主科学化的轨道,减少工作中的失误与损失。”我说:“市委和市政府成立咨询委员会,的确是开明之举,我有幸担任咨询委员会的主任,是对我的信任。我认为,与其说是给市政府当顾问,倒不如说是市政府给了我一个了解市情的机会,我将尽力而为。”就这样,我这个布衣幕僚,从1983年至1990年义务地担任了两届委员会主任,最早提出了建立东湖新技术开发区的倡议,参加了天河机场、阳逻内河航运码头、武汉洗衣机厂招标投标(全国第一家)方案和武汉童车厂绝对成本控制法改革等方案的论证,给企业带来了经济效益,受到了市政府的赞誉。通过这些活动使我与市政府前后几届领导建立了友情,也使我更加关心武汉市的经济建设了。
第七章 生不愿封万户侯北戴河的会见
1988年7月中旬,我的学生田安邀请我到通山县九宫山去避暑,正好我想利用这个机会在那里写书,于是我同意了。说实在的,我太累了,在任副校长、校长和高教司司长的15年间,没有过一个寒暑假,没有游览过名山大川,甚至连校工会组织教职工分批到庐山夏游,我也未能享受。被免职以后,我真正品尝到苏东坡被贬谪黄州时所发出的“无官一身轻”感叹的滋味!
一天,我携带一箱图书和文献资料只身上山了。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到避暑胜地过暑假,一切费用完全自理。那时,旅游条件比较差,道路还是碎石路,坑洼不平,汽车颠簸得很厉害,沿着崎岖的山路,到午后1 时才攀上海拔1500多米的九宫山的天池,在一个县乡镇企业管理局的普通招待所住了下来。
晚饭后,我循着一条山间小路登上了一座山顶,落日的余辉与青翠的山峰相互交映,感受到好似人间仙境的惬意。这时,我的灵感迸发,信口吟出了四句诗:
九宫山感怀九宫山上一“塞翁”,心旷神怡沐清风。
平生自想无官乐,潜心著述了初衷。
九宫山上的夏天,白天气温在25至28度之间,的确是消夏的好地方。在那段时间里,我过着安静而又有规律的生活,早晚两次各散步30分钟,其余的时间均用于阅读与写作,既无电话的干扰又无客人访问,真是潜心著述的好地方。可是,这种世外桃源式的生活只过了半个多月,后来由于一个突如其来的插曲而终止了。
8月5日,学校派车把高伟送到九宫山我住的招待所,她的突然出现使我惊愕不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问:“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