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待的地方我们这些凡人可不敢去,就是上次你带我去的那几处温泉就挺好。我这一泡澡,那舒服劲儿就甭提了,浑身的骨架像是酥了,都不想动窝了。下次有机会,兄弟我还想去泡几回。”
“那还不容易,你来,事先给我打个招呼,我还陪你去。即使我不在部落,也没关系,只要是我的客人,谁敢怠慢你。去泡泡澡,还找两个姑娘陪陪你,暖暖的,软软的,光光的,滑滑的,都泡在水里,那滋味……嘿,没法提,老实说,比上天池也不差多少。”说着,他淫邪地哈哈大笑,还捶了玛卡一拳。
“那这次,我也得尽地主之谊,带你转几个地方。姑娘嘛,我早就为兄弟准备下了。刚才唱歌跳舞的那几个,看上哪个了,几个都行,今夜就让她们来侍候你,就看你的能耐了。”说罢,他也淫邪地大笑,也捶了哈隆一拳。
“今晚,嘻嘻,今晚你就给我挑一个吧。那个唱歌的就行。多了怕是……受不了,明天还要办事……这次也不能多耽搁,大人让我快回去,有事要办。”
“草原上的事哪有这么着急的,十天半月的不算一回事。你别推托,不给我这个面子,让我白忙乎一场。”
“兄弟不骗你,实实在在是件大事。跟你实说了吧,秋天里大人要带我们南下。我们前些年吃过燕国人的亏,现在那儿不是乱嘛,大人决定把那块失地夺回来。你看现在已经五六月了,有多少事要安排,兄弟实在脱不开身。”
玛卡听了,暗暗一惊,也一阵欢喜,无意之中他得到了这个情报,便佯作紧要地说:“这,这倒真是件大事,那……兄弟你一定跟随大人南下了。那我到东胡找谁啊?到哪里去找你啊?”
“这一去,到哪里落脚倒真难说,反正你到红山营地一打听就知道了,人是活的,还能找不到。这件事你可不要给我到处乱传,大人知道了要怪我多嘴。这总是一件机密事,虽说与匈奴无关,也少说为妙。”
“这你放心,兄弟也是在陛下跟前出头露面办事的人,知道轻重利害。这是件好事啊,有什么要帮忙的,东胡大人要单于陛下干什么,单于陛下一定不会拒绝的。我们也许还能沾点光呢,你们吃肉,我们喝汤,怎样?来,为东胡南进顺利干杯!”
两人又喝了好几杯,宴会上气氛十分融洽。
玛卡又问道:“兄弟,我们那位玉阏氏怎样了?大人喜欢吗?……这是丘林桑吉首领让我问的。这老头心中挺恨我,怪我这个送亲使者把他女儿送走了。其实这不干我的事,你说冤不冤。”
“大人十分疼爱玉夫人,可说是百依百顺,只是玉夫人命不好,到了东胡后老是病病歪歪的,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思乡心重,很少见到笑容。大人倒不见怪,到处求医寻药为她治病,听说近日稍有起色。你让丘林桑吉老头别着急,他女儿到我们东胡是享福。过些天,等玉夫人身体好些,我跟大人说说,让老头去红山看看玉夫人得了。这件事是好事,大人有了玉夫人,对你们匈奴人印象好多了。那老头如果还怪你兄弟,那真是好歹不分。”
“是啊,是啊,桑吉首领是老糊涂了,单于陛下也嫌他烦,让他到阴山山沟里去当个工头……也可怜,心爱的女儿走得这么远,见也见不到……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
酒宴散时,已是月明星稀的深夜。哈隆已喝得东倒西歪。玛卡安排好客人,马上赶到了单于大帐,详详细细把刚才的情景禀告了冒顿单于。
冒顿反复琢磨这些信息,独自筹划着他明天的应对措施。
《马踏东胡》 一战灭东胡平地惊雷(4)
第二天,当东胡使臣哈隆在单于大帐中说出这次东胡人向匈奴要的是一块无人居住的沙砾地时,在场的匈奴部落首领与王公大臣们都大出意料,不少人还松了一口气。
那些首领与大臣们原以为东胡人一定会层层加码,向匈奴的索取一次比一次苛刻,因此都竖起耳朵想听听东胡人这回又出什么难题,也想看看单于陛下这回如何应对。有的甚至摩拳擦掌,准备跟东胡人干一架。但一听到这个要求,大多数人像一张绷紧的弓弦突然松弛下来。因为那片沙砾地虽然面积很大,但正如哈隆所言,那儿荒无人烟,是一块弃地。
哈隆传达完乌力犍的口谕,等待着冒顿的答复,帐内的王公首领们都注视着冒顿单于。冒顿听了也感突然,没想到东胡会来讨要一片弃地。他两道浓眉跳动了一下,略一思索,便一摆手,说道:“请使臣退下休息吧,本单于明日答复你。”
哈隆原以为这件事不难办,单于点下头就行,不承想像上两回一样,还要等一天,便无奈地在玛卡的陪同下退下来。
冒顿单于等哈隆退出大帐,便对帐下的王公大臣说:“东胡人这回要的是块沙砾地,给还是不给,大家想一想,明天上午在这儿商议,退帐。”说着,便站起来,走进内帐。
这一夜须卜燕阏氏安心地睡了,许多人安心地睡了。也有人心潮澎湃,难以入眠,左骨都侯丘林桑吉就是其中之一。去年东胡人来索要阏氏,他不在单于庭,结果把他的女儿要走了。女儿是他的心尖尖,却给东胡人摘走了。现在东胡人又来了,上午在大帐里见到了那个哈隆小帅,他真想扑上去跟他拼命,被边上的几个老兄弟暗暗拉住。明天单于要与大家商量,这次答不答应东胡人的要求?那时,自己该说些什么呢?按他的本意,别说一块地,一棵草一根毛也不给东胡人。那是些畜生,是些盗匪。但再一想,他又有了顾虑,自己心爱的女儿落在人家手里,如果匈奴与东胡反目,那女儿在那儿就性命难保了。那……那自己就不吱声,或随大流,由着冒顿的性子办。想着想着,他越来越气愤,尽管他是一个明事理的老人,但心底里对冒顿总存着一股怨气,这股怨气一冒头就难以遏止。
右大当户勒亦瓦这夜也难以入眠。他困在单于庭快两年了,像是没了出头之日。名义上他仍是勒氏部落的首领,可实权早就落到侄儿勒亦斯手中。勒亦斯与单于庭勾搭得越来越紧,也越来越不理睬他这个失势的首领。这次听说东胡人又来了,他暗暗兴奋,似乎机会又出现了。可是这回,莫吉奇没来,那个哈隆小帅也没派人来联络,他像是被抛弃了。今天他在大帐内听到哈隆的话,心里更是凉了半截。看来乌力犍不想难为冒顿了,这两个对头的关系在改善。那自己该怎么办呢?自己只得装得更驯良、更顺从,一定要循着冒顿这兔崽子的心思行事。这回冒顿一定还会答应东胡人的要求,把那块弃地扔出去的,那自己就顺着这个意思说,落一个好。
右骨都侯须卜扬当回帐后,心中也在盘算,那块沙荒地该不该给,如果明天冒顿问自己的意思,自己该如何回答?他是个谨慎的人,既要揣摸冒顿的心思,又要考虑匈奴国整体的利益,谁让他是单于庭的一位重臣呢?想来想去,给予不给取决于单于陛下今后的打算,如何处置与东胡国的关系。给的话,于匈奴的实际利益倒损失不大,但再一次表明匈奴对东胡的臣服。东胡之所以要这片弃地,大约也是要表明这种关系。但是,别看单于陛下上两回都答应了东胡人的要求,凭他对冒顿的了解,这只是单于陛下的权宜之计,这位单于陛下是不会甘居人下的。那么,单于陛下是否会再忍让一回呢?这也难说,因为自从去年丘林玉阏氏走后,单于陛下的一系列反应,表明了他内心的焦灼与急切。虽然他对东胡还是恭恭敬敬,但可以嗅出那种迫在眉睫的对抗气氛。同样,须卜扬当也感受到单于庭内及各部落中孕育的一种强烈情绪,那就是一种普遍存在的耻辱感与压抑感。如果单于陛下一味服软、一味忍让,失掉了各部落对他的信赖,失掉了匈奴民族的自信,那也是很可怕的。作为一个大臣,他认为自己有责任将这方面的忧虑提醒单于陛下。
这一夜,冒顿单于屏退了所有人,在大帐内枯坐了近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中,大帐内静得像一座坟墓,只有灯花偶尔发出一两声噼啪声。在灯影里冒顿像座僵硬的石像,眯缝着双眼纹丝不动,似乎气息都停止了。
夜已深了,偶尔传来几声犬吠,表明这还是一个活着的世界。冒顿单于终于张开了眼,他心顺气定地拍了一下手,侍卫长玛卡应声进来。冒顿问道:“那些东胡人怎样了?”
玛卡答道:“都安置好了。”
“好,把他们看好了,明天有用。”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玛卡有些犯糊涂。陛下的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没等他想明白,冒顿又说:“你马上去告诉丘林桑吉首领,让他明天上午替我去神祠祭拜天神祖宗,不要来单于庭议事了。”
玛卡听了,觉得更奇怪。明天这么重要的集会怎么不叫丘林桑吉这位重臣参加,却让他去神祠。明天又不是什么节日,突然让丘林桑吉首领去那儿干什么?便讷讷地问:“陛下,那……请他老人家替陛下向天神祖先祈求什么?”
冒顿盯了玛卡一眼,似乎有些不满,说道:“在天神祖先前还有什么不能祈求的……玉阏氏病了,就代我为玉阏氏祈福吧。”
吩咐完这件事,他便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仰面躺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五
今天的大帐议事,气氛不像上两回那样严峻。参加会议的王公大臣们无论是哪种想法、哪种态度,都觉得这次面临的不是什么难题。冒顿单于仍威严地端坐在虎皮靠椅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帐下的大臣、首领,听他们各自陈说主张。
左大将青格尔一直是个强硬派,这几年他一直带兵练兵,对眼下这支匈奴骑兵越来越有信心。同时,他深知一支军队老是练兵而不用兵,是会懈怠的,兵势也不会锐利。军队就像一把刀,战场便是磨刀石,军队只有在战场上打磨,才会越来越锋利,越来越强悍。冒顿当然也深谙此道,他一直在思考的是:什么时候,面对哪个对手,把那些围在笼里的老虎放出去,他们会最凶猛最疯狂。现在东胡人又来惹事,呼衍青格尔主张尽管他们要的是弃地,那也不给,借此机会态度强硬起来,表明匈奴人不再臣服东胡的态势。即使东胡人因此进兵进犯匈奴,凭借匈奴人对地形的熟悉与高涨的士气,足可与东胡人周旋,进而打败他们。
他的主张赢得了许多少壮派将领的支持,他们在大帐前恳求单于陛下,让他们跟东胡人你死我活地打一仗,就是死在战场上也比现在在东胡人面前低声下气痛快。
对于他们的恳求,冒顿没有吱声,只是摆了摆手,说道:“你们的话说完了就退下,别乱嚷嚷。”
接着,他便转身问右大将兰坡里:“右大将,你老人家意下如何?”
兰坡里是个火爆性子,心中容不了事,受不得委屈,见冒顿问他,便说:“我有什么说的,我这副老骨头还有把力气,要打趁早,再过几年就有心无力,不中用了。”
冒顿笑了笑,对这个老人家,他心中总是忍让三分。
左右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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