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里夫人》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居里夫人- 第17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沾满干泥和血迹的衣物;就是皮耶在道芬路上摔倒时身上的衣服;玛丽放在她房间里已有一个月了。    
        她开始一剪一剪;有条不紊地把皮耶的外衣剪成块;一片一片地丢进火里。忽然她停下来;疯狂地亲吻那沾了泥土的衣服。布洛妮亚夺下剪刀和衣物;把包装纸、床单等都丢开。    
    “我不能让别人碰这些;”玛丽说;“你懂吗?”    
        她猛地抱住姊姊;哭喊:“我怎么活?我怎么办?”    
        布洛尼亚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抚平她的情绪;送她上床;看她睡下。    
        春去夏来。内心一片灰暗之际;阳光只能带来痛苦。“我每天待在实验室;”玛丽在灰本子上写;“再也想不出有什么能带给我快乐;也许本来科学工作能;但现在连这也不行;因为我若有什么成果;怎堪不能与你分享?”    
        可是她一定会有成就;她也一定要承受寂寞;因为;这就是她的人生。


第三部  盛名第十四章(1)

        
    1906年11月5日中午;人群开始向梭尔邦大学涌去;其实课程要到一点半才开始;讲堂的门都没开;大家就聚集在门外的广场上。到一点钟;小物理讲堂的门一开;人群立刻蜂拥而入;门几乎是立刻又关起来了。“前排座位的听众看起来像是来听交响乐团演奏的人;”新闻报报导;“他们衣冠楚楚、高戴礼帽。幸好讲堂是阶梯式的!”坐在皮兰太太和艾培之间的是葛里佛伯爵夫人;她戴着自制的衣帽;很容易辨认出来。    
        大约有十五名塞佛尔来的学生;到场观赏这场重要演出:女性大学教授的第一堂课。她们很惊讶地发现;到场的名媛贵妇、艺术家、摄影记者和波兰移民比学生还多;大家一起坐在讲堂里;听讲“气体的电离”。    
        按照惯例;一位新任教授开课;应由教务长先作介绍;教授一开口则先向教育部和校方表示感谢;接    
    着颂扬前任教授的卓越贡献。但是到一点二十分;艾培站起来宣布:尊重玛丽·居里的意愿;前面的这一段仪式都省略了。一点半;玛丽悄悄溜进讲堂。她把讲义放在桌上;两手交搓之时;台下的听众热烈鼓掌。她低眉敛目;等待掌声止息;然后以平板的声音开始讲课:“想想十年来物理学的进展;我们会惊讶于;我们对于电和物质的看法改变了多少。”她是接续皮耶的课程;从他的断裂之处接下去讲。    
        但是她心灵的伤痛太深;精神几乎是在崩溃的边缘。她的声音根本听不清楚;说话的速度又太快。反正;底下的听众本就听不懂她说些什么———她就是讲中国话也没大差别。可是在这讲堂里进行的一切仍让听众泪眼模糊、喉头发紧。每一个人都被这穿着黑衣的瘦小人儿深深吸引住了。    
        她讲完课;掌声如潮。她收起讲义;溜走了。时距那矮小的波兰学生初自华沙来此、首次穿越梭尔邦的校园;已是15年了。    
    “她鬈发覆额;有如梅姆灵(画家)笔下的圣母。”有人这样形容玛丽那天给人的印象。另一位先生则写道:“她奇异的脸庞看不出年龄;明亮而深邃的眸子则似乎阅读太过或哭泣太甚而显得疲倦。”新闻报专栏作家把这件事说成“女权运动的一大胜利;因为既然女性可以在高等学府教导男女学生;所谓的男性优越何存?我敢说;女性跻身人类之列的日子就要到了。”    
        玛丽登上讲坛几个月后;一个名叫伊佛特(Colette Yvert)的畅销小说家出了一本《科学公主》;书中女主角特瑞西(Thérèse)是医生之女;继承父亲衣钵;虽然已婚;育有一女;仍继续行医。结果    
    呢?实际的生活可不像外表看来那般绚丽:她照顾不好家庭;先生的衣领没有浆挺;而孩子也夭折了。丈夫于是向一个懒散的小寡妇处寻求慰藉与热情。特瑞西终于了解自己不应仿效父亲;而应学习母亲的榜样。故事的高潮是特瑞西放弃自己的事业;在家里大宾宴客;为的是帮助丈夫事业有成。    
        小说暗示的是;居里夫人若在家中相夫教子;她的丈夫便不会意外身亡———死时所穿的衬衫说不定还掉了个纽扣没缝。就算是家中有仆人;没人监管也是不行的。    
        那年底;《科学公主》获颁“妇女奖”;评审委员全是女性。女性主义的路;还遥远漫长得很呢。    
        比较严肃但也更伤人的攻击来自凯尔文爵士。这位高龄83的显赫老人曾到巴黎来参加皮耶的葬礼;一向对玛丽也很关爱。但他认定镭不是一种元素;并且把他的意见用投书形式刊登在伦敦《泰晤士报》的头版;这当然引起极大的骚动。    
        他的假设是:镭可能只是铅和氦组成的分子。这不仅与玛丽·居里的假设不符;也违反卢瑟福和索迪的“原子能”理论。身为英国物理学元老的凯尔文;显然对这些年轻后辈大不以为然;但他也必须为他的立论努力辩护。    
    1906年整个夏季;《泰晤士报》成了这场激战的战场;战火还延烧到专业杂志《自然》。当时所有的知名科学家;或迟或早都卷进了这场论战。    
    “我认为没有必要驳斥凯尔文爵士的理论。”玛丽语气高傲地写道。代表现代放射能化学的科学家;都支持她抗衡元老的立场。    
    她是对的;看不出原子放射能可能性的人既已提出质疑;与之争辩是没有用的;要设法证明才行。    
        为了证明;她必须制造。四年辛苦工作;几千次的实验过程;她确实是有几公毫的镭化合物;但现在要的不是这个;而是纯镭元素。玛丽是惟一可以制造这种金属的人。从这时起;她的实验室得到相当有力的物质支援———来自安德鲁·卡内基。    
        卡内基经营钢铁工业赚了大钱;现在个人生活虽仍很俭朴;却热心资助各种行业。皮耶死后;他在巴黎见过玛丽;看到她裹在忧伤的盛名之中;却沉静如常。他为玛丽言行的简约、目标的明确深深感动;决定资助她的研究。他的做法相当高明:他与巴黎学术院副院长商议捐款事宜;建议成立一个基金会;不叫卡内基基金会;而叫做居里基金会。“居里;包括居里夫人;”他解释说;“这是我衷心所愿。”    
        玛丽有了资金;重新整顿实验室;更新设备;增聘助手;用她自创的方法;训练出新一代的研究人员;同时在德比纳的协助下;着手证明凯尔文爵士的谬误。这又花了四年时间;辛苦磨人的工作;得到的是以数量而言微不足道的成果———十公毫的镭。    
    “制造的过程非常困难。”事情结束之后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利用水银阴极电解镭溶液;她提炼出微量但无可置疑的白色金属镭;估计熔点在摄氏七百度。    
        同一时期;她还解决了与德国化学家马克华(Willy Marckwald)的一场纷争。马克华经过与玛丽同样艰辛的实验;以为自己发现了新的放射性物质;命名为Radiotellure。玛丽认出这物质不是别    
    的;正是她所发现的钋;于是花了十个月的时间证明此事;甚至以德文发表了一篇备忘录。马克华不得不承认落败。    
        凯尔文倒没有尝到战败之辱;他等不及迷人的居里夫人证明他的错误;先行去世了。从某方面来说;他帮助了玛丽;因为只要承受得起;别人的挑战是最可贵的。玛丽因骄傲而坚强;因此从不服输。在国际科学界看来;这位与丈夫共同发现镭(没有人弄得清楚她到底居功多大)的年轻孀妇;已经成为不可轻视的人物;在她的领域内无可匹敌;而又因为身为女性;在当时的科学星空中;无疑是独一无二的明星。    
        她的青春已逝;但是在她生气蓬勃的时候;似乎浑身充满知性的光辉;散发出一种特异的弱质之美;令有幸见到她的少数人目眩神迷。另一方面;有时候她又极其冷漠;不讨人喜欢;甚至可说让人难以忍受———这就是美国物理学家包特伍对她的看法。1908年;他请求玛丽准许他分析自己的镭溶液与玛丽的镭溶液之间的异同;遭到断然拒绝。    
    “夫人全然不愿作此比较分析。”他向卢瑟福抱怨。由于先天个性;玛丽不愿做任何可能直接间接帮助别人研究放射能的事。原就有些人认为居里夫人空负盛名;包特伍从此与他们持相同论调了。不过;每当科学家聚会的时候;他们可不敢对她稍有不敬。    
        敌视她的人说;她以健康不佳为藉口;每当讨论对她不利时便声称“神经耗弱”而离席;次日重回会议桌发动攻击;最后总是以她自己的意志强行压倒别人;让别人在让步之余;愤怒不已。    
        在布鲁塞尔召开的国际镭标准协议会;意见尤其分歧。制定    
    镭的计量标准;在研究工作和医疗方面都非常必要;因为镭的使用剂量必须精确计算;有了标准;各国便可以自行产制。    
        大家一致认为这个标准该由居里夫人订定;因为她是这方面的权威。有人建议把镭的计量单位命名为“居里”;而玛丽也就坦然接受。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单位呢?“一克镭在平衡状态下放射出的物质之量。”玛丽说。她拒绝进一步讨论;便离开会议室;闭幕式的晚宴也没有参加;说是她受了风寒。皮兰和卢瑟福很费了番唇舌;才让与会的其他科学家相信玛丽的健康状况确实不佳。    
        她提出的定义标准通过了。后来;卢瑟福又使尽浑身解数;说服玛丽自己也要接受这个国际标准。她勉为其难地自玻璃试管中取出二十一毫克提炼而得的纯镭;亲手封好;寄存在国际度量衡局。    
        只有伟大的卢瑟福知道怎么和玛丽打交道;因为他不敬畏她———他喜欢她。布鲁塞尔会议后;有一晚他们同去看歌剧;表演中途她不舒服;他护送摇摇欲倒的她回旅馆;心里很为她难过。“她的神经不健全。”参加会议的好几个医生都这样告诉他。神经本身不会生病;只是传达身体某些部分生病的讯息。可是在1910年;还没有人明白这个道理。    
        玛丽对其他科学家不假以辞色;除非她觉得对方才干够高;可以和她讨论事情。另一方面;她对实验助手却很慈蔼;虽然要求也高。对他们而言;她是老板;她却称他们“实验室里的孩子们”。有一位挪威来的学生葛蕾蒂(Mme Gleditsch)这样描写玛丽:    
        地方不大;工作人员也只有五六个。玛丽·居里每天都来;长    
    时间工作不息。


第三部  盛名第十四章(2)

      她擅长管理是毋庸置疑的;但最重要、最难得的是她与学生的密切关系。她对每个学生手上的工作都了如指掌;对所有的细节也总是兴味盎然。    
        在实验室里;她那通常冷峻而略显悲伤的脸会变得容光焕发;常带微笑;甚至会像个少年人般开心地笑出声来。    
        每个学生都不时会惊讶于她知识之广博、思虑之澄明;因为她总能直指问题的本源;再复杂的问题也难不倒她。    
        玛丽每晚回到家都是精疲力竭。在家里;她虽温和;却也很自抑。她不哭;可也不很快活。要到很多年以后;女儿都长大了;她才能向她们谈及白天的工作。    
        皮耶在世的时候;她的梦想可说是实现了:感情生活、知性生活和所有需要照顾到的情绪;都得到了满足。她曾经拥有美满人生。而现在;她却像一块岩石;被溪水分割成两半。    
        皮耶死后;她迁离凯勒曼大道;搬到索镇;仍与皮耶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