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成了墨索里尼的一个学生,自从搬到教皇宫殿,他阅读了几本墨索里尼的传记作品。墨索里尼是个极具野心的人,曾经梦想让意大利人全部穿着制服,所有褐色陶砖屋顶的罗马古代石头建筑都被发光的大理石建筑正面和方尖石塔所代替,这一切都是为了纪念自己的赫赫战功。但是元首头部中弹结束了生命,然后用脚踝倒挂起来,向所有人示众。墨索里尼雄伟的计划什么也没有留下,米切纳很担心,也许教廷会因为瓦兰德里的当权遭受同样的厄运。
妄想自大狂是一种心理疾患,伴随有傲慢自负,瓦兰德里无疑是这个疾病的受害者。这个国务卿对梵蒂冈二次会议和所有后来的教会改革都报有敌对态度,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瓦兰德里的快速当选将演化为一个根本的倒退,最糟糕的一部分是这个托斯卡纳人能够轻而易举地统治二十年或者更长时间,这也就是说,他可以彻头彻尾地重新塑造红衣主教神学院,同约翰·保罗二世在其长期的任期内所做的别无二致。但是约翰·保罗是一个仁慈的统治者,一个具有深谋远虑的人,而瓦兰德里是个魔鬼,上帝也会帮助他的敌人。所有这些似乎都是米切纳要退隐喀尔巴阡山区的原因,有上帝存在或者没有上帝,有天堂存在或者没有天堂,那些孩子们需要他。
他找到了那个公寓大楼,拖着脚步爬到了三楼,同教皇家族有关系的一个主教给他提供了一个两居室的公寓,里面东西齐全,而且不用支付租金,但是只能暂住两三个星期,他对此感激不尽。几天之前,他已经处理掉了克莱门特的家具,装着他个人东西的五个大箱子和克莱门特的盒子现在就堆放在这个公寓里。他原本的计划是把这些东西带到罗马尼亚去,而且计划就在这个周末离开罗马。现在,恩格维已经给他买好了飞机票,他要在明天飞往波斯尼亚。下个星期,他就会到罗马尼亚,开始一个全新的生活。
他有些憎恨克莱门特所做的一切,历史上就许多这样的教皇,他们之所以当选,就是因为他们很快就会不久于人世,然而很多教皇却把所有人都愚弄了,因为他们生存了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雅各布·沃克纳也可能成为这样的教皇,毫无疑问,他正在进行着重大的改革,然而他用自我设计的睡眠终结了所有的希望。
米切纳自己也觉得像是在睡眠中,过去的几个星期,从那个可怕的星期一早上开始,一切好像都是在做梦。他曾经秩序井然的生活,现在却失去了控制。
他需要秩序。
但是在三楼的缓步台上,他停了下来,他知道等待着他的将是更多的混乱,坐在三楼上,在他的公寓住所外面的是凯特丽娜·卢。
“为什么又看到你,我一点不惊讶?”他说,“你这次是怎么找到我的?”
“每个人都知道更多的秘密。”
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她和今天早上的穿着一样,看上去非常可爱。
他打开了公寓门。
“还要去罗马尼亚?”她问。
他把钥匙扔到桌子上,“计划跟踪我?”
“也许吧。”
“现在我还不想订机票。”
他把默主歌耶的事情,还有恩格维请求他所做的事情对她讲了,但是省略了克莱门特电子邮件的内容,他不是很想接受这次旅行,对凯特丽娜也是这样说的。
“战争结束了,科林,”她说,“那里已经和平很多年了。”
“多亏美国和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部队,这不是我心目中度假的理想目的地。”
“那为什么还要去?”
“我是在为克莱门特和恩格维着想。”他说。
“你不认为你已经还清了债务吗?”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但是我正在考虑不当牧师了,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为什么?”
“我已经受够了,这不是关乎于上帝,或者过好生活,或者永恒幸福的事情,而是关于政治、野心和贪婪的问题。每次我想到我出生的地方,都会让我感到难过,怎么会有人认为他们在那里做的事情都是善意的?还有更好的方法可以帮助那些母亲们,然而没有人做过这方面各努力。他们只是把我们全部用船运走。”他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发现自己正注视着地板,“还有那些在罗马尼亚的孩子们?我想即使上天也宽恕了他们。”
“我从来没有看到你这样。”
他朝着窗户走去,“瓦兰德里很可能马上就成为教皇,然后肯定会发生很多变化,也许汤姆·凯利所言甚是。”
“不要说任何赞扬那个混蛋的话。”
他感觉到她语调中的异样,“我们所谈论的一切都是关于我的,自从罗马尼亚见面以来,你过得怎么样?”
“像我说的那样,为波兰的一家杂志写些关于葬礼方面的文章,还做了些教皇选举会议方面的背景工作,这家杂志雇用我写一篇特写。”
“那样一来,你怎么能去罗马尼亚呢?”
她的表情有些松弛,“我不能去,那只是痴心妄想,但是至少我要知道到哪里才能找到你。”
这个说法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安慰,他知道如果他再也见不到这个女人,他将会非常伤心。他回忆起上一次在一起的情景,那是许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他们单独在一起,没有人打扰。记得那是在慕尼黑,他即将从法学院毕业,继续为雅各布·沃克纳服务之前的那段时间。她看上去和现在也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头发稍微长一点,脸色比现在亮丽一些,但是她的笑容是同样的诱人。两年的时间,他对她投入了全部的爱,知道那一天终将会来到,他不得不做出抉择。现在他意识到了自己所犯的错误,早些时候他在广场上对她所说的话回荡在他的耳畔,只是不要第二次犯同样的错误,这是我们任何一个人所能希望的一切。
极其正确。
他穿过屋子,把她抱在怀里。
她并没有拒绝。
米切纳睁开眼睛,注视着床边的那个钟,晚上十点四十三分,凯特丽娜躺在他的身边,他们已经睡了将近两个小时,对于所发生的一切他没有任何负疚感,他爱她,如果上帝对此有什么微词,就随他去吧,他一点也不在乎。
“你不睡觉在做什么?”她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他还以为她在睡觉,“我不习惯醒来后看到有人睡在我的旁边。”
她用胸部摩娑着他的头,“你能不能逐渐习惯?”
“我刚才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这次我不想离开你了,科林。”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谁让你离开了?”
“我想和你一起去波斯尼亚?”
“你不是还要为杂志撰稿吗?”
“我说谎了,我不需要写什么文章,我在这里,在罗马,就是因为你。”
他的回答从来不是模棱两可的,“那么也许波斯尼亚的度假对我们两个人都有好处。”
他已经走出了教皇宫殿的公众世界,来到了属于自己的私人领域,克莱门特被安放在圣彼得广场下面的三层棺材里,他正同所爱的女人躺在床上,浑身赤裸。
这一切终将何去何从,他无从知晓。
他所知道的一切就是他终于感到了满足。
第三十八章
默主歌耶,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
星期二,十一月二十八日
下午一时
米切纳透过公共汽车的车窗向外张望,岩石遍布的海滨飕飕而过,在狂风的吹送中,亚得里亚海波涛汹涌。他和凯特丽娜从罗马坐短途飞机来到了斯普利特,飞机场出口处的两旁停放着许多旅游车,司机们招呼着去默主歌耶的乘客。其中一个司机解释说,这是一年当中的淡季,夏天的时候,每天到那里去的朝圣者人数是三千到五千人,但是从十一月到来年三月人数锐减到了几百人。
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导游向旅游车里的五十几个人介绍了默主歌耶的情况,默主歌耶位于黑塞哥维那南部地区,濒临海岸,成为和北部地区分界的一个山墙,南部和北部地区在气候和政治方面都是相对独立的。导游还解释说,默主歌耶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山脉之间的陆地”。这个地区占有主导地位的人口是克罗地亚人,天主教非常盛行,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共产主义解体的时候,克罗地亚人也立刻争取了独立,但是塞尔维亚人前南斯拉夫的真正权力掮客,入侵这里,试图创建一个更强大的塞尔维亚,血腥的内战持续了好几年,战争中死亡的人数达到了二十万人,最后国际共同体结束了这场种族灭绝。随后在克罗地亚人和伊斯兰教徒之间又爆发了另一场战争,但是由于联合国维和部队的参与,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了。
默主歌耶本身逃脱了这场浩劫,大多数战役都是在北部和西部打响的。这个地区实际上仅仅生活着五百家庭,但是城镇里庞大的教堂却可以容纳两千人,导游还解释说,诸如旅馆、宾馆、食品贩卖机、纪念品商店等基础设施的建设正在把这个地方转变成一个宗教的麦加之地,来自世界各地的二千万人蜂拥至此,据最近的一次统计,圣母一共在这里出现了大约两千次,这在玛丽亚的显形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你相信这些吗?”凯特丽娜小声对他说,“圣母玛丽亚为了同一个妇女讲话,每天都会来到这个波斯尼亚小村子,有些牵强啊。”
“目击者这样认为,克莱门特也是这样认为的,别抱任何成见,好吗?”
“我正在努力,但是我们应该拜访哪个目击者?”
他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于是他向导游询问了关于目击者们更多的信息,他了解到其中一个妇女现年三十五岁,已婚带着个儿子,在意大利居住;另一个妇女,三十六岁,已婚,有三个孩子,仍然住在默主歌耶,但是她相当隐秘,几乎不见任何朝圣者。其中的一个男人,三十出头,曾经两次想要成为牧师,最后都失败了,现在依然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就任圣职,他到各处去旅行,把默主歌耶的秘密带到世界各地,所以要找到他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还有一个男人,是这六个人中最年轻的,也结婚了,有两个孩子,他同来访者也是很少交谈。另一个妇女,差不多四十岁了,已经结婚了,现在也不住在波斯尼亚。最后一个妇女就是那个仍然能够看到圣母出现的那个人了,她的名字叫雅斯娜,三十二岁,一个人住在默主歌耶,圣母玛丽亚每天对她的探视是成千上万的人亲眼看到的,就在圣詹姆士教堂,导游说雅斯娜是个非常内向的人,平时少言寡语,但是她确实不怕麻烦同来访者交谈。
他扫了一眼凯特丽娜,说“我们的选择好像很有限,就从她开始吧。”
“然而,雅斯娜并不知道玛丽亚告诉给其他几个人的所有十个秘密。”导游在车前部说道,米切纳的注意力马上转向了这个女人,听着她的解释。
“那五个人都知道这十个秘密,据说当这六个人都知道这些秘密了,圣母就不会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了,只有无神论者才能看到玛丽亚的身影。但是那些忠实的信徒在改变信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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