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情愿看F1比赛,至少它可以让我热血沸腾。”
“一个时速几百公里,另一个,世界记录也超不过时速15公里,自然前者精彩刺激得多。”他笑了笑,“那么,你为什么情愿安于现状呢?”
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不答。
“七襄,你真不适合与人争辩。”他一径微笑,“其实,竞走也有它的精彩之处,漫长的路程,如何分配体力,如何提高速度,如何脱颖而出,直至到达终点……”
“每一项运动,只要存在,自然会有喜欢它的人。”我插嘴道,“每一个人,也有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他人,是无权来评判的。”
“可是,你明明是个喜欢看赛车比赛的人。”
我抢在他之前,把话抢了过来:“生活本来就是三棱镜,不同的时候,折射不同的色光。”
“七襄,你已经跑题了。”
我轻声笑道:“那是因为你说话太过高深,我听不明白。”
“既然你不肯与我同行,”他忽然往前走了几步,继而回头:“我还是多走几步,站在你面前等你吧。”
大感无奈:“你往周围看一看,有那么多出色的女子。”
“却没有一个叫做沈七襄。”
我微笑:“同名同姓的人,也不难找到。”
“可是,我只见到了这一个。”
只得暗自叹息。
这日,还在睡梦中,之行忽然出现在门前。
“终于舍得回来啦?”一个月不见,面前俨然一个漂亮的黑妞。
她看了一眼我窗前的那束鲜花:“有追求者了?”
我笑了笑。
昨夜,靳方叙约我一同吃饭,送我回家时,突然拿了这束花出来。
若非他是在楼底才递给我,只怕我在半途就要落荒而逃。
“刚才我在小区门口遇见乔伯伯了。”她笑道,“他拜托我,努力说服你接受他们家那位乔柏舟。”
心中微动,抬首看着她,却见她神色如常。
忍不住皱了皱眉心:“之行,每个人都说我姿色平凡,身材普通,学识一般,可是……”
“为什么还会得到那么多的垂青,是吧?”之行接道。
窘然以对。
“那是因为你太不可爱了。”之行毫不留情的指出我的缺点,胆小怯懦,贪图安逸,个性执拗,与人交往时,处处戒心,善感多思,林黛玉见了我,只怕也要甘拜下风。
“所以,他们都想把爱分给你一些,想让你变得可爱一点。”
不由得失笑:“追你的那一个集团军呢,他们也是这样的想法?”
她摇头:“大错特错!他们是看我太过可爱,所以,人人都想分一杯羹。”说完,她忽然莞尔轻笑,“这就是为什么,你遇到的都是好男人,而我,遇到的,大都是渣滓砆石。”
莫明的,忽然想起行远。
看着我的神情,她轻弹了我一下:“你不能否认,当初温行远对你的确好的无以复加。”
我笑了笑,何只一个好字,这一生,只怕再也找不到像他那般细致待我的人。
“行远走了以后,我突然发现,能想起的,都是他的好。”
“可是,你却不会和他再在一起。”之行笑着打了个响指,“怎么样,选好了吗,乔柏舟还是这一位?”
哭笑不得:“之行,你让我突然想起,去菜市场买菜的情形。”
“你是要告诉我,你对他们都无意吗?”
低头想了想:“记得曾经看过一段话,大意是说,每个人,一生只可能有一次真正的爱情,其他的,不过是生活罢了。”
“我的那段爱情已经过去了。”我笑,“现在考虑的,都是生活问题而已。”
“又错!”她摇了摇头,“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爱情,不过都是些肉体的迷恋,精神的依恋罢了。”
登时错愕:“之行?”
她将面前的那堆石头一一摊平:“看看,这些,都是再也普通不过的石头,可是,当我告诉别人,它们都是从青藏高原,喜马拉雅山,雅鲁藏布江带回来时,每个人都是一脸惊叹。”她笑了笑,“那些最美丽的东西,都不过是人们的想象罢了。”
第十三章
登时诧异。
我以为我对爱情已够悲观,却没料到,之行竟根本不信有它的存在。
“可是,这个世界,还是有那么多相濡以沫的故事。”
她盈盈一笑:“你自己都说了,已经是故事了。”
“或许,以前,是有爱情这个东西的存在。”她忽然叹了口气,“可是,从我们这辈人开始,爱情,就已经消失了。”
“为何这么说?”
“外面的世界太过精彩,让我们分心的东西太多。”她轻声的笑了笑,“优胜劣汰的结果,是人性越来越自私,要求的永远比付出的多,爱计较,待人,最低限度,要留三分,缺乏耐性,永远都盼望一步登天。”
她笑着看看我:“还要我说下去么?”
我摇头:“你只是把最坏的一面说出来而已。”
“七襄,我以为你早已经不做梦了呢。”她顿时莞尔,“你有见过一个烂了大半的梨,最后还能脆甜可口吗?”
我亦笑:“至少,剜掉烂败的那部分,剩下的还应该可以入口吧。”
“那就不算是完整的一个梨啦。”
“说不过你。”只得投降,“不过,我还是相信这个世上,会有真正的爱情。”
他说得没错,我果真不适合与人争辩。
“有啊。”之行笑道,“两人各有所需,恰好互补,并且,旁人无法满足时。”
连忙阻止她:“你再说下去,我可真的就嫁不出去了。”
“嫁,当然要嫁。”她又笑:“听过那句话没有,丈夫不能不嫁,嫁了再干事业,实在不行,还可以离婚啊。”
“之行。”忍不住叫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思?”
从未见过如此偏激的她。
她依旧笑语嫣然:“独处的时间多了,免不了会向哲学大家靠拢。”
“只是这样?”
“怎么,就这么盼望我情感受挫啊?”她微挑柳眉,轻声笑道。
不禁失笑:“若是换作别人,说不定你刚才的这番话就该由我说了。”
“到时出声反驳的,可能也变成是我了。”她微笑道,“典型的现代人特征,只准自己说不,不许他人说no。”
“我投降!”笑着和她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渴不渴?”
她点了点头:“可别又泡那些小孩子的玩意给我喝啊。”
转身泡了杯龙井递给她。
“何时转性啦?”她有些讶然,“不是不肯喝茶的吗,上一回不是还嫌我带来的毛峰太苦?”
我笑了笑:“喝习惯了,反而觉得其他的饮料都太腻了。”
“好现象。”她抚掌轻笑,“总算褪掉那层奶娃气了。”
大感无奈,只得笑叹:“怕了你了,喝完茶陪我去逛街吧!”
她抛了个媚眼过来:“七襄,还是找个男人吧。”
登时笑岔了气:“一会出门,满大街的男人,总能挑出一个不错的吧。”
她当即站起身:“那赶紧走吧。”
忍不住轻扯了下她:“总得给我点描眉贴花黄的时间吧。”
她退开两步,细细的端详了我几眼:“五分钟够不够?”
忍俊不禁:“足矣。”
大街上依旧人流涌动,熙来攘往,或行色匆匆,或悠闲自得。
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心头咯噔了一下,直愣愣的看着他挽着一名女子的肩膀,满心的惊愕与无措。
待他转身,心弦顿时松弛,呵,不是他。
转头看向另一边,路边精品店的玻璃橱窗内,映衬出我有些僵硬的表情。
不由得百感交集,习惯性的叹了口气。
身旁的之行看了我一眼:“什么时候养成这个习惯的,不怕未老先衰?”
我微微笑道:“忽然想起很久看过的一句话,人心,永远填不平的。”
她斜眼看了看我,顺着我的视线看向不远处,抿嘴笑了笑:“那个人,很像行远哦?”
无言以对。
“七襄,记得那时你曾经跟我说,过去,在佛家语中,代表了前世。”
笑着往前走去:“走吧,大哲学家。”
行经南山路口,之行拉我进了那家“云水茶馆”。
“让你见识一下这里的‘茗战’!”
大感惊奇:“茗战?”
茶馆的装饰并无多少突出之处,可是,室内却几近客满。
“这家茶馆的特色,就是周末的斗茶了。”之行一脸的兴奋,“每个客人都可以拿出自认为最出色的茶叶,如果成为最后的赢家,可以得到茶馆免费一周的招待呢。”她拉着我挤进人群,面前一排茶盏,水气湮蕴,茶香扑鼻。
看着每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忍不住低声询问身旁的之行:“评判的标准是什么啊?”
之行微微一笑:“春茶以水取胜,秋茶以香韵占绝,眼下还没到秋季,所以,大家看的,就是汤色和汤花咯,色白咬盏,才是上品。”她随手指了指面前的那个茶杯,“看这杯茶水,颜色发青,说明火候不足;再看表面泛起的泡沫,色泽依然达不到纯白的效果,而且,不能咬盏,水痕出现过早,就算不得是一杯好茶。”
暗叹高深,连忙对她耳语:“我们还是去喝茶,吃点心吧。”
她了然轻笑:“这就头晕啦,一会看功夫茶,你岂不是要跳脚。”
真的是差点跳脚,不说这茶具、水、火的讲究,光看这烹茶的复杂步骤,就已让我颇不耐烦。
总算等到鱼眼水成就,茶壶冲完水,淋完罐烫就杯,终于服务生开始洒茶。
这边厢,之行还不忘对我谆谆教诲:“这洒茶,也是很有讲究的,要做到低、快、匀、尽四字诀……”
赶紧讨饶:“路大师,还是让我先喝口茶吧,小的等的都快冒烟了。”
轻啜了一口,只觉和自己在家胡乱冲泡的茶水也相差无几,不由得感慨:“究竟是形式重要,还是实质重要?”
之行愣了一下,侧身看我:“怎么说?”
我指了指面前的那杯茶,答道:“也没觉得就此成为琼浆玉液,绝世珍品啊!”
她顿时恍然,盈然一笑:“那你说,九十九朵玫瑰和一句我爱你,那一个,更让你动心?”
不禁莞尔:“你忘了,我一向都不喜欢玫瑰花。”
“还真的是不记得了。”她亦轻笑:“听多了那三个字,我倒情愿收到一大捧玫瑰,至少,可以小小的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说罢,她伸手轻执茶盏,唇贴杯缘,杯面向鼻,一啜而尽,“所以说呢,你不喜欢,不代表世人都要讨厌。”
忍不住插了一句:“路老师,今天上课成瘾啦?”
她笑着啐了一声:“沈七襄,尽扫本小姐的兴致,找打不是!”
正要回答,明璋的号码突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七襄!昱文今天有没有找过你?”
那端颇为焦急的语气,让我登时紧张起来。
“没有啊?”大声问他,“怎么了?”
“没……没事!”末了,他又不放心的加了一句,“要是她来找你,麻烦给我打个电话好吗?”
按下按键,不觉惶惶。
看我一脸凝重,之行轻声问道:“谁的电话?”
随口答了句:“昱文她老公的。”
“哦!”她低道,“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重新拿起手机,拨了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