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是谁把高见课长……”
我嘟囔着,接着村濑正二说:
“高见课长的遗孀要求支付保险金,这起案件的审理你知道吗?”
他突然改变了话题,我一时疑惑了。
“高见美树作为人寿保险的受益人,可以获得一亿日元的保险金。合同正好是在一年前签订的。”
“高见课长被通知在公司的健康检查中接受进一步的细致检查。那时,他虽然没有接受专门的检查,但是他仍将此事挂在心上。为了夫人,他参加了保险。”
“那又怎么样呢?”
“和此事有点牵连。”
“但是,即使参加保险,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村濑正二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说:
“你觉得那个叫若柳的人怎么样?”
“若柳?……为什么说他?”
6
对于村濑正二唐突地说到若柳,我感到可疑地发出反问。
“他好像和高见课长的夫人关系不一般。”
“什么关系?”
咖啡店里依然非常拥挤。一对情侣一直走到里面,又返回,寻找着空桌子。
我完全忘了手里还拿着咖啡。杯中的液体已经不新鲜了,我稍稍摇动了几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生气地说。
“听说若柳和高见美树是情人。”
“有这种混账的事……”
我想一笑了之。但是脸却绷着,怎么也笑不出来。一亿日元保险金的事情一下子在脑中掠过。
“不会错的,我有证据。”
村濑正二说着,从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这是张刚从爱情旅馆里出来的一对男女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若柳和高见美树。
“这是我们事务所的调查员调查的。夫人在高见课长孤身赴任在外期间,与若柳日渐亲密。”
我的思绪还没有平静下来。
突然我的思绪在某一点上停了下来。
“是若柳和美树共同谋杀了高见课长吗?”
我问道。
可是,若柳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他在隔壁房间打麻将。他不可能杀高见课长。
“还是高见夫人……”
村濑正二摇了摇头。
“高见课长是自杀。”
“自杀?你是说高见课长的死是自杀?”
我抬高了声音。
“是的。是自杀。”
“怎么可能?为什么高见课长要自杀呢?”
村濑正二用粗壮的手指叼着香烟,说:
“是因为妻子的不忠。”
“妻子的不忠?”
“高见课长的夫人美树和若柳好上了,这件事被高见课长发现了。当时他一定非常惊愕,他担心的是那一亿保险金。起初他为了妻子参加了保险,可现在如果他死了,那一亿日元就会成为妻子和她情人的囊中之物。反正,自己已经得了绝症。也许他就想,与其那样不如自杀。事实可能就是这样的。”
“……”
“他是为了报仇才想起自杀的。因为在合同签订后不满一年内自杀的情况下,是不能得到保险金的。所以他利用职员旅行的机会,企图自杀。”
“那他为什么要选择职员旅行的时候呢?”
“因为他想实现彻底的自杀。这样有很多自杀的证人。他从里面把房门锁上,构成一个完全的密室状态后,纵身跳下。”
“既然是自杀,他为什么不写遗书?只要有遗书,高见课长的目的不就成功达到了吗?”
我提出了这个理所当然的问题。
“有遗书。”
“有遗书?在哪里?”
“高见课长应该是把遗书放在桌上才去死的。”
“但是高见课长的房间里没有遗书啊?”
“野岛先生,高见课长死的时候,是谁最早进入他的房间的?”
我吃惊地叫了出来:
“若柳”
“是的。他听到高见课长跳楼的吵闹声马上就意识到这是自杀,那时在他脑中闪现的就是遗书。一想到遗书中可能写有高见课长对他的桩桩怨恨,他就变得焦虑不安,于是最先去了高见课长的房间。但是门从里面锁住了,所以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沿着阳台进了高见课长的房间。然后,他找到遗书并把它藏了起来。那时,他的脚可能撞上了桌子,就把茶洒了一地。”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若柳而言,如果遗书中写了自己和高见课长夫人的关系,他一定得辞职了吧。他首先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
“高见课长的自杀是和一亿日元等价的。高见课长的妻子美树和若柳是有企图的。他们编造了武藤一郎杀害高见课长的故事。若柳沿着阳台进了高见课长的房间。在15号房里,武藤一郎一个人睡着,因此武藤一郎也有沿着阳台过去的犯罪可能。于是他们就从武藤一郎的妹妹自杀的事实出发,编出了这一出戏。”
“只要武藤一郎被捕了……”
接着,我无话可说了。
“难道是若柳把武藤一郎……”
“是的,武藤一郎是被若柳杀害的。”
“可是武藤一郎为什么会去能登金刚呢?”
那真是不可思议。假如是若柳杀了武藤一郎,他又是如何约武藤一郎去能登金刚的呢?
“是你。”
村濑正二说出了微妙的事情。
“若柳利用了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
“武藤一郎一直想问你有关妹妹的事。但是,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在那时,如果他收到一封信,说你想把一切告诉他,希望他到能登金刚去,他不就会去了吗?”
难道武藤一郎不知道有被杀的危险就去了能登金刚吗?
我感到很冷,大部分的客人也已经离开,一看手表早已过了9时。
“若柳为什么会知道我和千鹤的事?”
“他是从坪山分社长那里听来的。”
“分社长?分社长知道我和她的事?”
“你向千鹤求过婚吧?当时她觉得很苦恼,因为她不能抛弃沉迷于邪马台国的哥哥。于是,她就去找像父亲一样对她的坪山,想和他商量。那时,她被坪山……”
村濑正二对坪山直呼其名。我吃了一惊,盯着他的脸。
“她被坪山奸污了。”
“什么!分社长把她……”
我真不敢相信。
“亏她还把分社长当父亲一样信任……”
“我前些日子去了博多,见到了千鹤工作过的‘贵族’的老板,好不容易问出了一些事情。千鹤向老板说过心里话。”村濑正二皱着眉头说,“坪山真是个残酷无情的家伙,奸污了千鹤之后,还威胁她说如果不和野岛先生分手的话,就把这件事告诉他。”
我咬了一下嘴唇。“她拒绝我的求婚是因为被坪山奸污了吗?”
“千鹤肯定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在得知自己怀孕后,她绝望过度,在充满回忆的地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
“坪山在她的葬礼上装得一本正经。高见课长去世后,若柳向他打听武藤一郎的事,坪山就说出了千鹤和你的关系。而且,他还说让千鹤怀孕的是高见课长。”
7
村濑正二冷静地说:
“若柳听了坪山的话,就考虑起诈取保险金的办法。”
“有证据吗?”
“现在警方正在秘密行动,是因为我的告发。我想,如果警察从他杀的角度重新调查武藤一郎的死,若柳不在现场的证明也会宣告无效。”
我对逼死千鹤的坪山怒不可遏。
突然,一件挂在心头的事情浮到了表面。酒吧女招待静子和千鹤的脸在我的眼前交错影现。
“武藤一郎从学生时代起就是邪马台国的否定论者吗?”
村濑正二面带愁容。
“村濑先生一直相信邪马台国是存在的吧!武藤在学生时代与你意见相投,你们才成为好朋友的吧?也就是说,以前武藤一郎也是个邪马台国的研究家……”
“是的,他在学生时代就自费出版过书。”
“是武藤树犀的笔名吧!”
村濑正二点了点头,说:
“武藤在学生时代就在寻求邪马台国。在他的心中,女王卑弥呼的存在是伟大的。”
“可是在三年的中断期,他就成了邪马台国的否定论者了吧?”
“是的。三年里他完全变了。”
“理由是因为千鹤吗?”我凝视着村濑,说道。
“难道不正是千鹤才是武藤一郎心中所描绘的女王卑弥呼吗?”
村濑正二把头转向一边,表情有些扭曲。
接着是一阵沉默。
村濑正二总算又把脸转向了我。
“千鹤高中毕业后就步入了社会,突然间她变得像个大人了。武藤一郎意识到她也是个女人。”
我重新开始听着,觉得呼吸困难。
“武藤一郎想忘记千鹤。如果让人知道他对她抱有这种想法,那他就够呛了。所以,他否定邪马台国,否定女王卑弥呼。他要证明邪马台国是不存在的,女王卑弥呼是虚无的。这样他就能挥去萦绕在心头的千鹤的幻影。反过来说,只有这样,他才能忘记千鹤。”
武藤一郎为了研究邪马台国,由千鹤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可是如果为了割断对她的那种想法,为什么不分开住呢?
因为他做不到。他不想把千鹤让给别人。但是,即使如此,千鹤和他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在进退两难中,他不停地斗争着。总而言之,他通过研究邪马台国和千鹤一起生活,又通过否定女王卑弥呼把千鹤从自己的心中抹去。
我的脑中浮现出大雪飞舞的能登金刚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