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哲学史 卷三 近代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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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哲学史 卷三 近代哲学-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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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再具有对神学微妙处的中古感受性,所以像路德的那种立场,在他们是做不到的。马祖求讲罢了修士、修女和修道僧的恶端,说:
    “对他们最好不过的惩罚恐怕就是让神把炼狱取消;这一来他们便不会再受到布施,只得重新去过锄锹生活了。”
    但是他却没像路德那样,想到去否认炼狱,同时又保留大部分天主教义。
    罗马的财富不过稍许指靠由教皇领地得到的岁收,主要是通过一个主张教皇握着天国钥匙的神学体系,从全天主教世界敛集的献金。哪个意大利人对这体系表示异议而收到实效,就难保不引起意大利贫困化,使它丧失在西方世界中的地位。因此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的异端是纯粹精神上的异端,没酿成教会分裂,也未惹出任何要发起脱离教会的民众性运动。唯一的例外,还是个很不完全的例外,就是按精神讲属于中世纪的萨万纳罗拉。
    大多数人文主义者把在古代受到维护的那些迷信保留下来。魔法和巫术也许是邪道,但不认为这种事是不会有的。尹诺森八世在1484年下了一道反巫术的敕令,结果在德意志及其它地方引起了一场对女巫的触目惊心的大迫害。占星术特别受自由思想家们重视,达到了古代以来未有的风行。从教会里得到解放的最初结果,并不是使人们的思考合乎理智,倒是让人对古代样样荒诞无稽的东西广开心窍。
    在道德方面,解放的最初结果同样悲惨。旧道德规律不再受人尊重;城邦邦主一大半都是通过变节背叛获得地位,靠无情的残酷手段维系住统治的。枢机主教受邀请赴教皇加冕礼宴时,他们唯恐放毒,自带酒和酒童。除萨万纳罗拉以外,在这时期难得有一个意大利人为公众的利益冒任何牺牲。教皇腐化的祸患有目共睹,但是毫无对策。意大利统一的好处显而易见,邦主们却不会联合起来。异族统治的危险近在眼前,然而每一个意大利邦主在与其他任何意大利邦主的任何一次争执里,还情愿乞求任何外强的援助,甚至于乞求土耳其人。除开毁坏古代抄本这事情而外,文艺复兴时期的人不经常犯的罪过我想不出一件。
    在道德范围以外,文艺复兴有伟大的功绩。在建筑、绘画和诗歌方面,它一向保持着好名声。文艺复兴运动出了雷奥纳都、米凯兰基罗、马基雅弗利等非常伟大的人物。这个运动把有教养的人从偏狭的中古文化里解放出来,它即使仍旧是古代崇拜的奴隶,也总让学者们知道,几乎在一切问题上,有声誉的权威们曾经主张过种种不同的意见。文艺复兴通过复活希腊时代的知识,创造出一种精神气氛:在这种气氛里再度有可能媲美希腊人的成就,而且个人天才也能够在自从亚历山大时代以来就绝迹了的自由状况下蓬勃生长。文艺复兴时期的政治条件利于个人发展,然而不稳定;也像在古希腊一样,不稳定和个性表露是密切相连的。有稳定的社会制度是必要的,但是乞今想出来的一切稳定制度都妨害了艺术上或才智上的特殊价值的发展。为获得文艺复兴时期的那种伟大成就,我们准备忍受多少凶杀和混乱?已往,情愿大量忍受;在现代,要少得多。尽管随着社会组织的扩大,这问题正不断地紧要起来,到今天还没找到一个解决办法。

西方哲学史 
第三章 马基雅弗利



  文艺复兴虽然没产生重要的理论哲学家,却在·政·治哲学中造就了卓越无比的一人——尼科罗·马基雅弗利。一般人惊讶他荒谬绝伦,已成惯例;他有时候也的确是荒谬惊人。但是,旁的人假使同他一样免除欺瞒人的假道学,有不少个会同样如此。马基雅弗利的政治哲学是科学性的经验学问,拿他对事务的亲身经验作基础,力求说明为达到既定目的所需用的手段,而不讲那目的该看成是善是恶这个问题。他偶而听任自己谈到他希求的目的,那就是我们大家完全能鼓掌称赞的一种目的。惯常加到他名字上的毁谤,一大部分出于恼恨人坦白自供坏事的伪君子的愤慨。固然,真正需要批评的地方还是很多的,但是在这一点上他是当时时代的表现。对于政治中的不诚实这种在思想上的诚实,在其它任何时代或其它任何国度都是不大可能的事,也许在希腊,从智师派学者受了理论教育、由小城邦战争得到实际磨炼的那些人属于例外;小城邦间的战争,在古典的希腊正如同在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是和个人天才自然伴连着的政治背景。
    马基雅弗利(1469—1527)是弗罗棱斯人;他的父亲——一位法律家,不富有也不算穷困。当他二十多岁的时候,萨万纳罗拉主宰弗罗棱斯;这人的悲惨下场显然给了马基雅弗利深刻的印象,因为他说:“一切武装的先知胜利了,没有武装的先知失败了”,随即举萨万纳罗拉作为后一类人中的实例。在相反方面他说到摩西、居鲁士、泰修思和罗缪鲁斯。
    不提基督,这正是文艺复兴的表征。
    萨万纳罗拉刚被处刑后,马基雅弗利在弗罗棱斯政府中得到一个次等职位(1498)。他在政府继续供职,时时担任重要的外交使节,直到1512年梅狄奇家复辟;那时,他由于一贯和梅狄奇家作对而被捕,但是得到开释,准他在弗罗棱斯近乡过退隐生活。因为别无工作,于是从事著述。他的最出名的著作《邦主鉴》(ThePrince)是1513年写的,由于他希望讨得梅狄奇家的欢心(事实证明是空希望),题献给罗伦佐二世。本书的语调也许多少可归之于这个实际意图;他同时在撰写的那部较长的作品《罗马史论》(Discourses),显著地带着更多的共和主义与自由主义色彩。他在《邦主鉴》的开首说,这本书里他不打算谈共和国,因为已在别处讨论过共和国了。不并读《罗马史论》的人,对他的学说往往容易得出一个很偏颇的看法。
    马基雅弗利既然没能取得同梅狄奇家的和解,不得已继续著述。他隐居终身,死在查理五世的军队洗劫罗马那一年。
    这年可以看成也是意大利文艺复兴运动死亡的一年。
    《邦主鉴》这本书旨在根据史实及当时的事件,揭明公国是怎样得来的、怎样保住的、怎样失掉的。十五世纪的意大利提供许多个大小实例。邦主没几人是合法的,甚至在不少情况下,连教皇也凭仗贿买手段获得选任。那时候到达成功的常则和时代变得较稳定后的成功常则是不尽一样的,因为象那种凶残和不讲信义的行为假若在十八或十九世纪,会让人丧失成功资格,当时却没哪个为之感到愤慨。或许我们这时代的人又比较会赏识马基雅弗利,因为当代有一些最可注目的成功,都是仗着和文艺复兴时在意大利使用过的任何方法一样卑鄙的方法取得的。想来马基雅弗利这位政略艺术鉴赏家,总要给希特勒的国会纵火案、1934年的纳粹清党及慕尼黑协定后的背信喝采叫好吧。
    亚历山大六世的儿子凯萨·鲍吉亚大受颂扬。凯萨的问题是个难问题:第一,要通过哥哥一死,自己成为父亲的王业壮志唯一的受益人;第二,要假借教皇的名义用武力征服一些领地,这些领地在亚历山大死后必须归他个人所有,不属教皇领;第三,要操纵枢机会,使下一代教皇是他的同党。
    凯萨追求这个困难目的,手腕非常老练;马基雅弗利说,从他的实践,新起的邦主应当吸取箴训。不错,凯萨失败了,然而只“由于命运意外不吉”。恰巧在他父亲死的时候,他也病势危笃。待他病好过来,他的敌人已经纠合起自己的兵力,他的冤家对头已经当选为教皇。在这次选举的那天,凯萨告诉马基雅弗利,他对一切全有了准备,“只是万万没想到,在父亲死的时候他自己也几乎要死。”
    马基雅弗利深切知道他的种种恶行,却这样下结语:“如此,回顾公[凯萨]的全部行为,我找不出丝毫可指责的地方;反而像我在前面所说,我感觉理当把他看成是一切靠命运、藉他人武力掌握到大权的人要效法的榜样。”
    书中有一章:“论教会公国”,很有味;据《罗马史论》里所讲的话看来,这一章分明隐瞒了马基雅弗利的部分思想。隐瞒的理由当然在于《邦主鉴》特意要讨好梅狄奇家,而且当书脱稿的时候,一个梅狄奇家的人又刚刚作了教皇(列奥十世)。他在《邦主鉴》中说,关于教会公国,唯一困难就在获取,因为既取得后,便受到古来的宗教习惯庇护,有这些宗教习惯,教会公国邦主不管如何作为也能保住大权。这种邦主不必要有军队(马基雅弗利如此说),因为“他们为人心不能普及的崇高大义所支持”。他们“受神的称扬与维护”,“议论他们,那恐怕是狂妄无知的人办的事”。他继续写道,虽说如此,仍旧容人考问,亚历山大六世把教皇俗权如此扩大,凭的是什么手段。
    《罗马史论》中关于教皇权力的议论比较详尽,也比较真诚。在这里,他首先把著名人物排成道德上的七级。他说,最上等人是宗教始祖;其次是君主国或共和国的奠定者;然后是文人。这些人是好人,而破坏宗教的、颠覆共和国或王国的、以及与美德或学问为敌的人是恶人。凡建立专制政治的人非善类,包括凯撒在内;从相反方面讲,布鲁图斯是好人。
    (这种见解与但丁的见解之间的分歧,显示出古典文学的影响)。他主张宗教在国家中应当占显要地位,这并不以宗教的真实性为理由,而是把它当作社会联结纽带;罗马人做得对:
    他们假装信占卜,惩治那些轻视占卜的。马基雅弗利对当时的教会有两点指责:第一,教会通过自己的恶行,伤害了宗教信仰;第二,教皇的俗权及俗权引起的政策,妨碍意大利统一。这两点指责表说得很痛切有力:“人同我们的宗教首脑罗马教会越接近,信仰越不虔诚。……它的毁灭和惩罚临前了。……我们意大利人亏赖罗马教会和它的祭司,才成了不敬神的败类;但是我们还受它一件更大的恩惠,一件终将成为我们毁灭根苗的恩惠,那就是这教会使我们国家弄成四分按这样几段文字看来,必须认为马基雅弗利赞赏凯萨·鲍吉亚,无非是赞赏他的手腕,不是赞赏他的目的。在文艺复兴时代,人对高妙手腕和带来名声的行为备极赞叹。这类感情当然向来一直就存在;拿破仑的敌人中有不少热烈叹服他是个将才。但是在马基雅弗利时代的意大利,对于机巧的那种准艺术欣赏式的赞美,大大超过以前和以后各世纪。要是把这种赞美跟马基雅弗利认为重要的大政治目标看成一致,那就错了。爱手腕和求意大利统一的爱国愿望,这两样事在他的心中并存着,毫不融会。所以他能够颂扬凯萨·鲍吉亚的精明,却怪罪他不该让意大利闹得分崩离析。应当设想,依他之见十全的人物就是论手段聪敏而无忌惮如同凯萨·鲍吉亚,但是抱着不同目标的人。《邦主鉴》结尾声声动人地呼吁梅狄奇家将意大利从“蛮人”(即法兰西人和西班牙人)手中解放出来,这些人的统治“发恶臭”。他预料人担当这种事业,不会是出于非自私的动机,而会是出于爱权势心,更重的是好名望心。
    关于邦主的行为方面,《邦主鉴》直言不讳地否定一般公认的道德。作邦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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