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1996年2月18日,马修突然感到腿脚疼痛起来,行走不便;接下来,马修慢慢发生了变化。先是情绪低落,后是冷漠孤僻,不愿同朋友甚至家人交往,吃完晚饭就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去,一个人闷闷地呆着,什么也不干。他精力难以集中,学习成绩急剧下降。有时他也说头痛,但家人不以为然。不久,他走路像在海绵上一样左摇右摆。他想向家人解释,但连说话也结结巴巴。
他父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即将他送到医院。先是检查脑部,开始以为是脑瘤,但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排除了脑瘤,但又吞吞吐吐地对他父母说,他虽没有证据,但怀疑马修很可能得的是“克雅氏症”。他立即被转到谢菲尔德市的皇家医院,然后在那里进行了各种检查后,却无法确诊,只说等待观察。
到了1997年2月14日,当马修再次被送到医院时,检查结果确认他患的是“克雅氏症”——马修终于被医生无情地判了死刑。
第二部分疯牛病带来的眼泪(2)
四
1997年3月20日,近二百位疯牛病受害者的亲属、朋友和科学家在疯牛病一周年的日子里,在英格兰中部的考文垂举行了一个小型纪念会,会议是“‘克雅氏症’声援联系会”组织的。与会者纷纷谴责政府没有及时采取有效措施,致使势态恶化。1995年5月第一个死于“克雅氏症”的史蒂芬的母亲多特丘吉尔举着死者的照片对记者愤怒地说,政府一直在说牛肉安全卫生,吃了不会感染疯牛症,以致使他痛失亲人。她觉得这同政府拿枪打死她的儿子没有两样。
流泪的不仅是这些受害者的家属,还有成千上万的养牛专业户。英国共有20万“牛倌”,饲养近1200万头牛,但到1997年1月,英国已经有16.5万头牛死于疯牛病,另有400万头可能会感染上病的牛要被屠宰或销毁。英国养牛业遭到毁灭性打击,出口业遭重创。1996年4月3日欧盟决定暂时禁止英国向欧盟和其他国家出口活牛、牛肉和其他牛制品,并要求英国将所有30个月龄以上的肉牛全部杀掉和安全销毁,致使牛肉出口大国英国每年靠出口牛肉赚取40亿英镑的外汇眼睁睁化为乌有。另外,政府仅1996年补偿养牛农民经济损失的费用就高达8.5亿英镑。因疯牛病危机,英国与欧盟的关系也日趋恶化,几乎降低到历史最低点。
“克雅氏症”是由疯牛病引起的,而疯牛病又是怎么引起的呢?科学家认为,疯牛病的引发和传播是因英国1981年制定的牛饲料加工工艺允许使用牛羊等动物的内脏和肉做饲料,使得异常的普里昂蛋白质进入牛体内。但令人奇怪的是,从1986年发现第一例疯牛病到1996年3月20日政府正式承认前夕的整整10年间,英政府并未采取积极的预防措施,反而多次公开说吃牛肉不会导致疯牛病,以稳定民心。1990年5月,当时的农业部长顾玛还对着电视镜头让他4岁的女儿吃牛肉汉堡包,以证明他对牛肉充满信心。
英国政府真的认为牛肉是安全的吗?未必如此。动物卫生研究所的弗雷泽博士最近对媒介透露说,他和他的同事几年前就被政府官员警告说,不准对新闻界谈论疯牛病和“克雅氏症”的问题。而农业部兽医实验室的布莱德勒最近也撰文指出:如果政府不采取掩盖压制的办法,事情不会像现在这样糟糕,上百万头牛根本不会在近几年这样随便生下来,不会落到像现在这样被屠宰后埋掉的地步,英国政府也不会背上这样沉重的政治和经济包袱。无怪乎在野的工党领袖布莱尔1997年初将保守党政府比喻成“患了疯牛症”——无能为力、无精打采、无法信任、无法治愈。保守党在1997年5月1日的全国大选中惨败,应该说与没有处理好疯牛病危机有很大关系。
五
1997年5月20日,我通过“‘克雅氏症’声援联系会”将电话打到马修的家里。电话那头一位女性用颤抖的声音告诉我,马修于4月1日清晨去世了。
政府去年已采取了一些相应的解决措施,如停止使用牛羊内脏做饲料和增加肉类安全检查措施等,但为时已晚。悲剧的种子已经埋下,而且传播到欧洲其他几个国家。意大利和法国也各有一人死于“新型克雅氏症”。疯牛病带来的恐慌已不亚于艾滋病。现在,人们关心的已经不是一个马修,而是千千万万个马修的问题。英国科学家估计,英国可能有200万之多!由于这种病有10年至30年的潜伏期,专家估计还要过10年才会出现“克雅氏症”大流行。英国路透社援引权威医学人士的预言说,如果今后几年内每年都发现几十个“新型克雅氏症”患者的话,那么仅2015年一年,英国就会有5000至20万“克雅氏症”患者发病。我不敢想象,当2016年元旦清晨打开《泰晤士报》时,读到的头条消息是“昨天又有451人因疯牛病死去,使死于这种不治之症的人在最近3个月内达到7万”,人们该是怎样的心情。
第二部分“小气”而慷慨的英国人
钟小佩
英国与美国比,不算是富有的国家,但与中国比,算是富有的国家。因此,按理英国人应该比中国人大方,但实际上他们比中国人“小气”得多。
在英国的大学里,教师有自己的办公室和电脑,可以到系办公室随便拿笔、纸、信笺等文具用品,而且从不登记。作为访问学者的我,同样享有这种待遇。除了在办公室可以拿到纸外,在电脑中心、在自动复印机里,你随时随处都可以拿到质地非常好的A4纸,这意味着,我可以无节制地用纸。但是,我却因为纸难堪过。
在英国期间我参加了一个由六人组成的课题小组。课题由我的导师玛丽主持。她是一位心直口快的女士。在我刚到时,她让我为课题的某一项写点材料,这是导师第一次布置给我的任务,我下决心要全力以赴弄好。所以我认真查阅资料,冥思苦想,经过几天的努力,终于写完了。我用从系里领来的A4纸抄好,兴冲冲地到她的办公室交差,满以为会得到导师的赞扬,可是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却给我当头一棒:“你怎么能用这么好的纸来写呢?这是浪费。你应该用用过的纸的反面写,这种纸只有在打印、复印时或抄正式的文稿时才用。”当时她神色严肃,弄得我尴尬不已,无地自容。直到现在,每当我想用干净的纸打草稿或随便写几个字时,我似乎都感觉到她那责备的目光在监视着我。由于她一直对我很友好,我当时并不怀疑她歧视中国人,惟一解释得通的是“小气”。
在英国,学生经常与导师面谈,讨论课题、检查布置学习情况。在每次的面谈里,导师边讲边作记录,面谈后再将记录拿去复印,然后导师、学生各存一份,待下次见面时要将上一次见面的记录拿来,以让导师检查学生是否完成上次面谈布置的任务,或继续上一次的话题。我发现,我的导师用来记录的纸全是已经用过一面的。后来我发现在系里她并不是惟一“小气”的人。在系办公室里,总有一大摞“废纸”,这些所谓的“废纸”,或是因为电脑出差错而使打印出现乱码的纸,或是多印的材料、课程表,或是从学生交上来的作业本撕下来的未用完的部分。这些“废纸”都供老师平时随便写写画画用的。虽然都可以随时不受限制地用没用过的好纸,但老师们都自觉地用办公室里用过一面的所谓的“废纸”。在我所在系的每个教师办公室里,都有一个垃圾桶和一个废纸回收箱。教师们从不会将废纸,哪怕是一片小纸屑扔进垃圾桶,而是扔进回收箱。
中小学生不用买课本。他们用的课本一般都是上一年级学生留下的。这样不仅减轻了家长的负担,而且每年还节省了大量的印教材的纸。
在我刚到英国时,我的一个中国朋友说起她发现一位外出的英国人吃苹果时居然连核都吃进肚里,我听后说:“他们就是那么小气,我还看见过英国人在吃完蛋糕后,将手指的奶油舔干净呢。”我的朋友立即反驳我说:“这与舔手指是两码事。我当时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连苹果核都吃,以为他是节约。问其原因,才知道他是为了不乱扔苹果核,以保护环境的干净。”
我到朋友Rosemary家玩,她领我参观她家的厨房时说,这是洗碗机,我们平时不用,只有在周末人多的时候用。她说她这样做是为了保护环境。开始,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她是虚伪,明明是小气,舍不得水电钱,还想标榜自己爱护环境。后来我与她接触多了,才发现她的“小气”真的是为了保护环境。她虽然说不上腰缠万贯,但确实算得上家道殷实,这点水电费对她来说简直是“湿湿碎”,而且她为非洲饥民或慈善事业捐款时,总是很慷慨的。我一直暗暗为自己对她的误解而羞愧。
后来,我还发现他们对环境保护确有慷慨的一面。他们很注意保护野生动物,不仅不杀害它们,而且还千方百计地保护它们,处处为它们着想。英国人家里一般不养鸟,却有许多人买鸟食。他们将鸟食放在自家院子的小笼子里,这样松鼠、老鼠等别的动物吃不到鸟食,鸟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头伸进笼子里用餐,然后拍着翅膀心满意足地离开。在英国有钱人一般住在城外,住在市区市政府公房的人,特别是住在无院子的公寓的人,一般收入较低。但这些人中也有在阳台上挂一个鸟食笼喂鸟的。英国人虽然养鸟,但鸟却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大自然。这确属慷慨之举。我曾与朋友Shirley一家乘船游览英国最早的一条运河。在我们游玩的运河里,一路上有许多野鸭自由自在地在河里寻觅食物,Shirley将事先切好的一袋面包片不断地抛向野鸭。看着野鸭欢畅地抢食,我真为它们感到庆幸,因为如果上帝把它们安排在别的国家,那么它们的命运恐怕就不那么好了。
在英国这个岛国上,你经常可以看到一群群的海鸥、鸽子以及不知名的飞禽或优雅地徘徊盘旋,或激昂地翩翩翱翔,或闲散地憩息于建筑物和树上。回国后我非常留恋这种美丽的景象,但我更欣赏英国人爱护大自然所具有的“小气”和“慷慨”的绿色意识。我常常想,要是我们也学会那样的“小气”和“慷慨”,那该有多好啊!
第二部分英国人的身后名
韩廷一
我在伦敦多年,看过无数个墓园,深深觉得“死在英国”,尤其是“葬在伦敦”,应该是死人一种至高无上的享受。在英国,不但住宅区规划得很整齐、完善,即使墓园,也不一定非要跑到荒山僻野不可,就在市区内或水边或丘陵,往往一墙之隔,墙外车水马龙,墙内则芳草如茵,花木扶疏,不仅有如公园,有时还真是世外桃源呢。老实说,我固然热爱逛公园(那是活人活动的地方),我更爱逛墓园(那是与古人交谈的地方),我尤其爱逐个诵读碑文,这时墓中的主人翁与其家人即刻出现在我眼前,使我暂时远离这滚滚红尘,分享他们之间的喜、怒、哀、乐。
嘲弄“人生”,嘲弄“人死”
(一)“心平气和地安息吧!”——多少恩怨,多少遗憾,就此埋进黄土一抔。
(二)“我曾经认真过,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