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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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长平- 第1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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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能推却。可那一日……偏偏在驻马桥上,你从那个什么花五的手中救了我,我……我便……再也忘不了你……”

“玥公主,是赵括无状,连累了你……”赵括叹道。

“我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之言。我是真的想与你侍奉你娘,同你白头偕老。就算你同我说你早有了心上人,我也总想着,我一片真心,你早晚会为我打动。可我没想到,你心里半分也没有我。甚至……甚至……那夜她打得你重伤吐血,我只当你从此再也不会记挂她了。可你,你做了上将军,爹爹叫你与我先成亲再出征,你竟然仍是不肯……”赵玥哽咽道,“我难道就这般不堪么?她又有什么好?”

“她哪里好,我也不晓得,”赵括低头瞧着怀中月夕,几丝乱发沾在她的中了毒而苍白的脸面上,他艰难地伸手捋了捋她凌乱的发丝,微笑道。“一想到她,便觉得梨花也不及她白,春风也不及她俏……”

“玥公主。他不与你成婚,却是真心的为你好。”月夕却忽地出声。打断了赵括。

“你给我住嘴。”赵玥怒斥道,“你到现在还要来取笑我么?”

“你有什么值得我取笑的?”月夕冷笑道,“赵国长平一战的后果,你如今也瞧到了。他是只老狐狸,早就晓得赵国必败,也早存了必死之念。他不与你成亲,是怕误了你一生……”她抬起头,望着赵括哼笑道:“你自己说。你心里真的半分也没有她么?”

赵括苦笑着,半晌才道:“此一时彼一时,月儿,你何必要提呢?”说着,他捋着月夕秀发的手无力地落了下来,可他却就势,紧紧地攥住了月夕的肩膀,好像生怕她要逃走了。

月夕笑道:“你放心罢,我就算再气你恼你,眼下中了毒。哪来的力气跑走?”

“你……你真的是为了我好,才……”赵玥紧盯着赵括,问道。

“玥公主。在下实在未料到,你竟然不愿另觅良缘。赵括何德何能,值得你这样委屈自己?”赵括叹息道。

赵括这话却是说得再明白不过了,赵玥这才晓得,原来赵括对自己确有几分情意在。她也不知道为何,只觉得心神错乱,惶然倒退了两步,背上撞到了墙柱上,突然间脑中一片茫然。泪珠涌上了眼底。

耳里只听得月夕低声道:“老狐狸,这毒好生厉害。我有些喘不上气,若我无法救你。你怎么办?”赵括颤声道:“我连累了你,将你害得这样苦,你还只挂心着我?”

月夕脸露甜笑,靠在他胸前,柔声道:“可我宁可这样苦,也不想不曾遇见过你。”

这几句话说得又温柔又甜蜜。赵括忍不住心头一酸,他努力地挪了挪了身子,又靠得月夕紧一些,低声道:“我亦同你一样”。

赵玥听了这几句话,心中登时一片冰凉。她不杀赵括,带了他回宫,本就存着一丝两人重修旧好的希望。可赵括严词拒绝,叫她对赵括不由得死了心。哪料月夕又说赵括曾对自己有情,不过片刻之间,她心中大起大落,心中那一点修好的心愿,便如火苗般,腾地升了起来,再也遏制不住。

可自己却弄巧成拙,三人至于眼下这样决裂的境地,与赵括之间只怕已绝无丝毫可能。原来那日快风楼前,赵括对自己轻怜密爱,竟是自己一生最美场景,赵玥喃喃的念了两遍:“我宁可这样苦,也不想不曾遇见过你……”忽地心痛如绞,怨声道:“我宁可日日比你们苦上千万倍,可我也不愿……不曾遇见你……”

她只想再与赵括回到从前,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主意,她靠近了两步,哀声道:“括郎,方才是我糊涂,做错了事情。如今我晓得错了,你若肯谅解我,我便去取解药救你的月儿,你我……你我仍是夫妻,我再不同你置气,你可愿意么?”

赵括见月夕嘴唇发青,额上不住地冒出冷汗,显然是身上苦痛难熬。他只怕月夕性命垂危,更不愿她这般受苦,听赵玥这样说,只想先拿了解药救了月夕再说。他正要开口答应,却听月夕低声道:“她恨极了我,一心要我死,怎么会备下解药?你莫要糊涂了……”

月夕微微一顿,又道:“你若答应了,莫说此生,便是来生,还有此后的十生十世,千生千世,我都不会再睬你了……”

赵括垂下头,恰好月夕也抬起头瞧他。两人四目交投,他瞧见月夕眼里的赌气之意,竟然惶遽尽散,突然间就笑出了声来。月夕听见他笑话自己,心中恼羞,虽够不着他的耳朵,张开嘴便在脖子上咬了一口。

赵括“嗤”的一声,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月夕却又在这伤口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两人对视而笑,全然将生死之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赵玥望望赵括,又望望月夕,眼光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只见二人相互凝视,目光交接中的两情相悦,是自己一生之中从未领略过的。原来世间男女之情竟有如斯者,她不自禁想起自己对赵括的一场痴恋,用尽了聪明,可自己却一点痛快之意都无。她心中妒恨、愤怒、懊悔、失望、羞愧,诸般情绪纷扰纠结,双颊上顿时潸然流下泪来。

她得不到他的人,也再得不到他的情。赵括这一生,前前后后都只被一个人占据;而从前、如今、往后,她都做不了那一个左右他喜怒哀乐的人。

赵玥突地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她想要爬起来,可手脚全是软的,竟然又在地上滚了两滚,待她勉勉强强爬起来时,满头满脸都是泥土灰尘,污秽之极。

她平日里明艳端丽,动静合度,其实极在意自己的容貌,忙着趔趄地到了一旁的铜镜前检视自己的妆容。可铜镜里却恰好映出了后面两人对视而笑的一幕。赵玥见赵括温柔地望着月夕,仿佛望着的,就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而自己却是灰头土脸,满身尘垢。她再也无法矜持,蓦地里坐倒在地上,双手将身边的东西统统挥倒。

火烛倒在地上,将地上凌乱的东西全都点着了。干燥的竹简,繁复的罗帷,木制的几案,一遇火焰,登时便燃起熊熊烈火。

赵玥却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50 造化难为言

赵括只觉得怀中月夕额上的汗越来越少,呼吸却越来越轻,可他自己却仍是一丝力气都没有,他心急如焚,忽听得外面脚步声响,有人自远处走来。

远远有一名男子的声音焦急地大喊:“玥儿,我方才听他们说你带了一个人回来?是不是他?”脚步声在门口一停,这男子又叫道:“咦……这些侍卫是怎么了?房里怎会有火光?”正是赵丹的声音。

月夕身上煎熬,心中却急道:“糟了。”

只听脚步声匆忙入内,赵丹孤身一人,已然站到了门口。他见赵玥满身尘土,坐在地上哭泣,她身后几处都烧了起来,火光直往屋梁上面蹿,甚是惊讶。再转眼见到赵括,顿时冲了进来,闭上了宫门,颤声道:“二……赵括,果然是你,玥儿带回来的人真是你,你竟然没死。”

“大哥,是我。”赵括眼睛盯着怀里的月夕,头也不抬。

“别叫我大哥,”赵丹猛地一挥手,怒道,“我一直将你当成兄弟,你却和霜晨偷偷摸摸、暗通曲款。你心里有半分将我当成你的大哥,当成赵王么?”

赵括面露苦笑,他仍盯着月夕,低声道:“大哥,赵鄢保你回了邯郸,如此忠义之士,你怎可杀了他?”

赵丹面色微微一僵,怒道:“我杀了他又能如何?我堂堂赵王,要杀一个败军之将的家将,都不行么?”

他口中厉骂,双手不住地挥舞,像似气恼已极,又像是虚张声势,在为自己壮胆。听到赵括面前有微微的呻吟声传来,赵丹这才瞧到了他怀中竟还有一人。秀发如云,白衫青丝,分明就是他口中的霜晨。

他方才乍见到赵括。一阵心惊肉跳,只顾着应付赵括。将什么都忽略了,如今才回过神来。再仔细瞧两人的形状,像是无法动弹,他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又注意到月夕面色苍白,嘴唇发紫,他急忙奔过去,从赵括怀里接过了月夕,焦急道:“霜晨。你怎么……怎么来了这里?你还肯来见我一面么?”

月夕缓缓喘了口气,丹田中似有一点点的真气凝聚,可全身仍是无法运气。她靠在赵丹身上,轻笑道:“你以为杀了赵鄢,便没人晓得你在长平做下的蠢事么?”

赵丹一惊,一把推开了她,转头对着赵括惊呼道:“赵括,你这个混账,你……你……将什么都告诉她了?”

“大哥,你是英明的赵王。所有的罪过。从来都是我一人承担。你放心罢,不会有人晓得的。”赵括叹道。

“那霜晨怎么会晓得?”赵丹微吁了口气,可又惊叫道。“她晓得了,还有什么人晓得?”

“你不必问他,都是我自己猜到的。”月夕叹笑道,“你瞧他那样滥好人的样子,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又怎么会告诉我?可你不晓得……”

月夕又望着赵括,目光中都是柔情:“他有多少本事,我爷爷清楚,信陵君清楚。我心里更清楚。便是我猜不到真相,我也不信长平那一战是他打的。”

赵丹却听得全身发冷。双手发抖。他私入赵军长平大营,夺赵括兵权。累赵军被困之事,知情的四人无一人泄露,可月夕却仍能猜得*不离十。又听她话里提到什么爷爷,信陵君,若这些旁人也猜到了此事,传扬出去,届时自己害死赵军四十万人的事情传遍七国,他这个赵王定要被天下鄙弃。

他心中一慌,只觉得除掉一个便少一桩麻烦,心中立时生出杀意,左右一看再无他人,伸手拔出了身上的佩剑,指着赵括。

赵括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垂头望着月夕。月夕轻笑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十分欢喜,我中了毒活不长了,你又终于可以陪着我了。”

赵括微笑道:“可我还是有些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那日在红泥小栈,没出声唤住你,不然岂不是可以早些与你相逢?前些时日更应该早些同你相认,凭白害你伤了那么久的心。”

月夕抿起嘴,微微一笑,柔声道:“反正等下便到黄泉相见了,你还有大把的时间陪着我,向我陪罪……”

赵丹耳中却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只是盘算着这一剑下去,杀死了赵括与月夕,却仍是得设法寻出月夕的爷爷,将他和信陵君也一并斩草除根。他举起手中之剑,一刺下去便要贯穿两人。突然赵玥从斜刺里冲出,将赵丹抱着扑倒在地上,嘴里喊道:“赵王哥哥,你放了括郎罢……”

“你走开。”赵丹一把推开了赵玥,站起来又是一剑刺去,赵玥来不及阻拦,只得伸手急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赵丹的剑偏了,在赵括的腿上划了一道。

赵玥见到赵括眉头微蹙,想必他定是剧痛难当,这一剑倒比刺入她自己的身体还更难过。她抱住了赵丹,哭叫道:“赵王哥哥,你别杀他。你要杀他,还不如先将我杀了……”

赵括黯声道:“玥公主,你何必如此为我?”他寥寥几字,可话里关怀爱护之情全出于至诚,赵玥方才满腔怨愤,霎时之间化为万缕柔情,心神恍惚间,只觉得赵括又笑着站起了身,一身青衫,身长玉立,正是她在驻马桥上见到的,那袖手望月的雅致之人。

可原来,他眼中瞧的,心里想的,都只是那一个月儿。

她胸口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抢上前去,叫道:“括郎,你就不肯唤我一声玥儿么?”赵丹将她用力扯开,她头与肩膀撞在了地上,一阵剧痛,虽未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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