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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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门-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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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哥儿俩郑重其事地给二老鞠躬,又一左一右亲切地摸了摸思卿的脸颊:“小妹,保重。”扭头就走,家里的人从远去的背影看到他们都抹了一下脸的上部,那是别离的亲情,又挥了一下手,那是长大成人的坚定,走上该走的社会之路。    
    耿小草最近发现新大陆:耿小青经常白天出去,晚上回来。一走就是一整天,而且竟然抽上小烟。当然,绝对不能让二位人民教师发现。回过头跟思卿一念道,还不相信:“不会吧?跟我也讲故事玩儿?”    
    “你瞧,骗你我是天下第一混蛋,有拿这事方自己的亲姐姐的吗?千真万确,蒙你也当不了饭吃。”    
    “那是你姐,也不问问她?”    
    “我敢吗?长这么大,我就怕她,看她平时挺和气,说话都慢条斯理(慢条斯理——北京口语,不慌不忙,稳稳当当。)的,说的有些邪乎,咱们都长大了,谁没有个小秘密呀?”    
    “你有,老实交代,从实招来。”    
    “我有?天哪!我有什么事你不知道?别看不是一姓儿,但比亲姐妹还亲。鬼丫头,别拿我开心,有本事跟过智较劲去。”    
    “拿他当根葱,那个凉粉一找他,就不知道他自己吃几碗干饭的,好像这胡同里就他能,能得要上天。”    
    “好,好,不提他,伤咱姐们儿和气,去百货大楼。”    
    “这还差不多,走。”小姐儿俩挽着手走出家门。    
    过老爷子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求来了一个临时工名额,糊纸盒的工作每天一块钱,思量来思量去,加上过智死活一个劲地说,最终将难得的工作让给惟一的女孩思卿。到底是亲情所在,搞得她激动不已,高兴得直尥蹦儿。    
    这思卿一上班,倒把耿小草落了单儿,没着没落的,一天到晚耷着个脑瓜子无精打采。她这副尊容,可让也没劲的过四逮住不放:“哎!这是哪出对哪出呀?敢摸母老虎的头,敢招咱京城第一美女不高兴,真是活腻味了。”    
    这纯是过智给自己找事儿玩儿,耿小草开口就喷:“阴天下雨不知道,谁烦谁不知道?跟谁这儿起腻呢?找凉粉去。”    
    “哟嗬,这是哪茬儿对哪茬儿呀?”发话的还正是说谁谁来,真够寸的,“小丫头片子,哪根筋不舒服呀?姑奶奶给你梳理梳理,找过智是正当防卫,吃醋,是不是?你也上呀。”    
    这话说得真给劲,也该着耿小草嘬雷子(嘬雷子——北京土语,自找祸害的意思。),碰上了相当不简单的碴锛,但这小草也是嘴不饶人的主儿:“这话,还真得两说着,真要是有那心呀,别人还真没戏,没时间跟你们逗咳嗽(逗咳嗽——北京土语,寻开心,取乐,逗气。),谁好谁带着。”拔腿就走。    
    凉粉哪受过这份挤对呀,刚要冲上去,被过智拉了一把:“跟她不值,今儿我想喝酒,你得请我。”简单的三言两语让凉粉听了如同圣旨一样,云开雾散,丹凤眼忽闪忽闪地跳个不停,脸上开着花儿,架起过智的胳膊就往外颠儿。    
    小酒馆里,四个凉菜,啤酒端过来,酒还没喝,凉粉倒是开心地大乐,乐得过智一头雾水,直犯毛,心里没底,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哎,你省省吧,弄得我心直发慌。”    
    “行,哈哈,冷一瞧你小子老实巴交,想不到艳福多多,今儿是真给我长了见识,小丫头确实漂亮,老实交代,小东西,到底有没有一腿子?”凉粉三分之一是玩笑,三分之二是认真。    
    “什么一腿子?莫名其妙。”过智不以为然。    
    “我是女人,眼里不揉沙子,那小丫头可是带着满身的醋劲,没有一往情深哪来的醋性。蒙不了我,看错了,你把我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去。”凉粉音量渐长。    
    “你也是犯一根筋,没发烧吧你?”过智有心想看看凉粉在醋海情波下的真实反应。    
    凉粉一把将过智伸向自己额头的手抓住,死死地按着放在自己修长的腿上,边轻轻抚摸,边上下划动,嘴里也不闲着:“不许动,听我讲,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女人的心都是相通的,假如没有仨瓜俩枣,凭什么吃我的醋?啊,今儿也是给你一面。否则,非得给小丫挺的好好治治。敢抢我凉粉的人。哼,作死呢。”肚子里肯定都是气儿。    
    过智一边感受着女人的激情,一边觉得很无奈、无助,不带修饰的委屈地解释道:“那是我多年的死对头,从小学一年级,我们俩就一直叫板,那时候,还没有你呢?”说完,调皮一乐。    
    “放你大爷的屁,我还没出生呢?”凉粉边骂边狠狠地拧了过智一大把,当然不是全力。    
    “哎哟,轻点,多大的仇呀?疼着呢!”    
    “恐怕是心疼吧?”凉粉照旧是不依不饶。    
    “真的,要有那烂事,你就把我……”过智真事似的举手低头。    
    凉粉心热但还是紧追不放:“背叛我,就把你怎么样?说,起大誓。”    
    过智由于酒精的作用,粉红色的俊脸,更加俊朗飘逸,他结结巴巴说出了一句话:“你,你,你吃了我。”这份纯真可爱的憨样,没有一丝一毫的作假,同时更是凉粉身边所有的男人都不曾有过的。大喜过望忘乎所以的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狠命地亲吻着过智,这大胆的举动,一下子成了小酒馆的电影镜头。本身两个人就够让人招眼的,而凉粉的馋人亲昵举动,更是让酒馆里的人过了个眼福。


第三部分第7节 糟老头子

    一个糟老头子,愣是把鱼刺吃到嘴里,发现已晚,玩儿命地往外抠,不行,只得管服务员要醋喝,紧急自救。多大岁数了,为了看西洋景,差点搭上老命,这老德性现的。    
    旁边瞧景儿,这边凉粉不管不顾地还在玩儿深情:“知道为什么愿意跟你在一起吗?”随手夹了一块小肚喂到他嘴里。    
    “早就想知道,不敢问。”过智装傻充愣。    
    “开始跟我玩儿坏是不是?跟谁学的?你先回答我。平常叫你出来都没戏。每次跟我聊一会儿就往家奔,今天是中的哪门子邪气,抢着要酒喝,真捉摸不透你,开金口吧。”难得凉粉这样的人还会撒娇,抱着过智的肩膀逗他讲出个所以然来。    
    “你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继续抖着机灵的过智说。    
    “废话,小东西,当然是真话,看来还真不能小看你们这些毛孩。来,喝杯酒壮壮胆,你随意,我干。”一仰脖半升啤酒入肚,豪爽得很。    
    “跟你在一起,可心、舒坦,你的笑、你的恼、你的坏,都特别吸引我,怎么说呢?”打心里头说的是真实感受的过智没有虚的。    
    凉粉认真而又兴奋地说:“我替你说吧,你长大成人,应该有的,而那个天经地义的人就是我。”    
    过智也很认真:“你也知道,我们家人口多,穷,很穷,爸妈不容易,我们四个人活着长大更不容易,吃了很多很多的苦,我们的成长,等于别人四个家庭总和的付出。这是可想而知的艰难,贫穷的家庭不允许我们有一丝一毫的要求。”他深深地喝了一口,“长这么大,这是第二次下饭馆,这顿酒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是不是挺可笑?”    
    看着过智过于悲凉的语调和姿态,说得凉粉自己感觉到眼眶有些潮湿,“我信,我真信,一点也不可笑,而且,我是你今世第一个女人,绝绝对对疼你的人,爱你的女人。”    
    “能理解我,挺好。打小儿就想不通,都是人,我爸我妈凭什么就吃苦受累,你想象得到吗?当我们吃上白面馒头,而他们却躲在一边吃窝头,等我们吃完菜,他们却在擦菜汤,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寒冬腊月,我爸拾破烂,贴补家用,我妈……”他长出一口气,“我妈给人家洗衣服,冻得手跟胡萝卜似的,就为了多挣五分钱,五分钱啊!别人家吃肉炒菜,我妈吃什么?在垃圾站拣人家扔下的烂菜帮子。”说到这儿过智觉察到一只软软的手握紧了他的拳头。    
    “好不容易爸妈把我们养大成人,没有任何机会孝敬老家儿。姐,好的机会我得让,可我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儿,无所事事,无法回报父母,你说,这个社会应该不应该给我提供一个挣钱的机会,应该,但是没有,而且肯定没有,我想不通,也不服。”    
    凉粉对过智的发泄特理解,耐心地听他说,时不时抚摸着小男人的手,安抚着他愤愤不平的怨恨:“小傻瓜,这个问题有点大,不是咱老百姓所能解决的,不就是钱吗?扯淡,姐有,用多少说句话。”一叠厚厚的大团结放在桌上,“不够我再去取。”    
    “打我脸,你也气我是不是?收起来,不收我就走。”过智竟然站了起来,这不是钱的问题,自尊心受到冲击。    
    “好,好,收起来,不要算了,我这是好心当驴肝肺了,真是贱。”凉粉心里也起了火,脸很不好看,没有一个男人敢对她这样任性。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冷冷相对。    
    突然,过智冒出这么一句话:“既然你不拿我当外人,也希望我好,拉我进你们这个圈子吧,什么都不懂还不会学吗?我不能比他们差,肯定不会现眼,给你丢份(丢份——丢面子,丢名声。)。”言语中带着稚气,态度肯定是认真的。    
    冷不丁这么一说,倒是真让凉粉吓了一大跳:看着过智那坚决的样,既不是儿戏,也不是打镲,更不是轻易犯犯口,有想法,肯定就有行为。自己十分清楚,这些混的人个顶个的狠毒、恶劣、奸诈,是不讲一丝情面的,更不会心慈手软。多少年自己怎么滚的,非常清楚,拉过智下水,无疑是害了他,即使成了气候,也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于是极力劝解:“喝酒就是喝酒,有气冲我撒,别不着调,车到山前必有路,有难事,别憋坏了,我帮你。想混,想折腾,没门,先过我这关。”口气挺硬。    
    “没什么新鲜的,过就过!”过智的口气更坚硬,针锋相对。    
    “你别犯口,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那帮孙子,赛着个儿的坏种,从胎里带来的就是坏水,玩儿人狠着呢,把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    
    “你吓唬我是不是?”过智还是不服。    
    “绝不是,那要付出代价的。”凉粉很严肃,“并不是吓唬你,场面你又不是没见过,没有一个好下场、好结局。”    
    “可是……”    
    “可是什么呀?较死真儿。”    
    “可是你都能左右他们。我比他们到底差在哪儿?差多少?你也不过是个女的嘛。”    
    “小混蛋,你也不讲理,跟你说,你不是一星半点的嫩,等长了胡子再说吧。喝酒,趁着我今儿高兴,多说两句,偏门道行深了去了,多少人折在其中,一时半会儿你还成不了仙儿。听我的,什么事别一口吃成胖子,得慢慢来,保证什么亏都吃不上,今儿哪说哪了,别犯神经,吃完饭,回家还是出去玩儿玩儿,不是将你,想明白,别强努。”    
    过智吃葱吃蒜,就是不吃姜(将):“去哪儿都成,今儿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这可是你说的,算数吗?”    
    过智一挑大拇指:“算数。”    
    凉粉折腾了这么多年,周旋在众多的痞子玩闹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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