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金色的家徽绣在了蓝色的帐幕上面。
通往营帐的道路上站着两排士兵,笔挺的军姿,肃穆的表情让陈珈感受到了皇家的威严。
她收敛起笑容有些忐忑的朝着营帐走去,相比她的不自然,谢济轩的脚步更显轻盈一些。毕竟是门阀世家的公子,这等阵仗不过是日常生活最常见的一幕。
陈珈有着现代人特有的成就感,谢济轩却有着古老宗族沉淀下来的贵气和使命感。这样的两个人就好似电脑旁放着的一个古董,他们能够和谐吗?又或者他们在相互影响?
水西王妃没请很多人,营帐中除去了大量侍女后,算得上宾客的女子不过十余人。密不透风的营帐、热烘烘的炭盆,加上女子们涂抹在身上的脂粉香气,所有一切让刚进门的陈珈差点被这股气味给熏晕。
谢济轩悄悄递了一条帕子给她,轻声说:“上面洒了醒脑的香精。”
陈珈接过帕子,问:“你知道会是这种情况?”
谢济轩解释说:“北国人冬天不沐浴,认为沐浴会触怒索玛女神。”
陈珈捂住鼻子,瓮声瓮气的问:“你确认他们不是怕浪费柴火?”
谢济轩差点就被她给逗乐了,想到自己身在何方后,他绷紧了脸,跟陈珈一一介绍起席间的贵族。
水西王妃沿袭着身份贵重最晚到场的惯例,等她入场时,她所宴请的宾客已经全部来到。
陈珈坐在席末,身材矮小的她完全被隔壁桌那两个牛大马大的侍女给遮住了。她惬意的躲在角落中思考着该如何开口让水西王妃帮忙。
狩猎从正午开始,这段时间主要留给宾客们交流寒暄、享受午膳。陈珈能听到北国官话,可席间很多贵族都在用自己部族的语言交谈,她只能像个聋子般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食物上面。
一个脸盆大小的碗里装着白水煮过的食物,看模样应该是什么植物的根茎,她尝了尝口感和番薯差不多。另一个盘子里是熟悉的米饭,奶酪拌米饭,外加点绿色的香料。除此之外就是肉,白水煮肉。烹饪方式很单一,肉的种类却不少,羊肉,牛肉、还有马肉……
陈珈看着这些食物就倒胃口,更别提搭配食物的饮料居然的酒。她完全无法想象喝完酒后去打猎的感觉,这样的神逻辑难怪要被南朝人称为蛮子。
叹了数声后,她认命的拿起一个和番薯差不多的东西开啃。一双眼睛却不停的打量着席间众人,看见一个贵女吃完肉就把手指在皮裙上蹭干净时,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水西王妃说话了,“南宫夫人,敢问你因何发笑?”
“桌上有帕子,我却见有人在自己裙子上擦手,所以笑了。”她的直白惹来所有人的吸气声。
北国用膳没有筷子,上至国主下至百姓都用手抓,很多人习惯了在衣裳上擦手。在北国,这真不是一件值得笑话的事情。
水西王妃问:“南宫夫人是否觉得我们北国人都是蛮子?”
陈珈道:“如果只是把礼仪流于表面而不是深入人心,确实可以这么说。”
周围人群又吸了一口冷气,就连谢济轩也失去了淡定,心道:这姑娘也太冒失了。
水西王妃道:“南宫夫人你的胆子很大。”说话时,她的声音中已经带了怒意。
陈珈看了看四周,心知自己玩大了,这该怎么下台呢?
她看着谢济轩,微笑着问:“花开,我们不远千里的从南朝到了北国,你觉得北国怎么样?”
谢济轩真有种掐死陈珈的冲动,为什么她惹了麻烦要自己来背?
“扑通”一声,谢济轩跪在了地上。
“奴婢还在南朝的时常听坊间传言,北国人喜食人肉,北国不听话的奴婢会被主子抓去吃了。”
谢济轩这番耸人听闻的话语惹来一阵哂笑,见气氛有所缓和后,他接着说道:“奴婢到了北国后一直好奇北国人为什么会被称为蛮子,就因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奴婢挺喜欢这样的,主子吃肉,奴才也有肉吃,否则哪来力气干活。在奴婢眼中,北国人的心胸和草原一样开朗,笑容像雪山一样明净,奴婢不后悔来北国,更不觉得北国人是蛮子……”
连抛出几顶高帽子后,他话锋一转,道:“奴婢是南朝人,常听北国人说南朝人懦弱、怕事、都是软骨之人。可南北相安那么多年,若南朝人真的怕事,这中原大地早已成了北国人的天下。”
陈珈真想为谢济轩鼓掌,这个问题她才问过小白,北国人既然那么嚣张为什么不直接入侵南朝,占领南朝都城。
宾客突然有人幽幽说道:“南朝若不是有龙渊早就被北国踏平了。”
谢济轩佯装没有听见这句话继续说道:“奴婢觉得吧,南北两国定是因为缺少交流才会产生那么多误会。说起礼仪,奴婢觉得主子没有错。”
“假设主子卸了朱钗,换了衣裳,她和奴婢的区别在哪里?”
谢济轩的问题让大家陷入了思考,如果没有了绫罗绸缎这些彰显身份的东西,你们凭什么说自己是贵族?
“奴婢同主子一起出门,就算我们穿着雷同,但因主子知礼,无论是谈吐还是行为举止都和奴婢不一样。别人根本不会弄混我们的身份……”
“礼仪是区别贵族和庶族的关键,这也是奴婢觉得主子没有错的原因。”
高明,谢济轩这番话太高明。
最初,他用南朝人对北国人的态度吸引了席间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后,他说出南北两国人只是因为缺乏沟通才会误会不断。最后,他坚决的站在了自己主子身边,力证主子没有错,身为贵族就应该知礼,不知礼的贵族凭什么说自己是贵族?
谢济轩说完后一直跪着不敢抬头,席间很安静,大家都再等水西王妃发话。
半晌后,水西王妃道:“来人,赐酒,赏。”
谢济轩再次站回了陈珈身边,脸上挂着淡漠疏离的微笑,丝毫没有因水西王妃的赏赐而激动。
陈珈摇了摇头,心道:这孩子,演戏就得把戏份做足了才算完美。奴婢被主人赏赐时哪能那么的淡定?脸红、激动、结巴,这才是奴才接受赏赐时的正常模样。
这样想着,她趁谢济轩不注意的时候悄悄伸手在他屁股上拧了一下。谢济轩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他怎么都没有料到陈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拧他那里。
不等水西王妃的侍从把酒送来,他的脸就已红润的像是擦了太多的胭脂。
他小声问:“你这是干嘛?”
陈珈轻声说:“脸红就对了嘛,哪有奴婢受赏不激动的。”
谢济轩头一次觉得这姑娘一定是生来克他的,自己惹了麻烦不说,到最后竟然嫌弃他演技不好,这都什么人啊!
第四十二章 千杯不醉
水西王妃赏赐的酒可没有那么好喝,谢济轩才把杯子端在手里,一个贵妇就道:“南宫夫人真是好福气,竟然有个那么伶牙俐齿的侍女,就是不知道南宫夫人的侍卫怎么样?”
另一个贵妇接口道:“侍女不是已经说了吗,南朝人不全是软骨怕事之人,是我们误会了南朝人。”
先前的贵妇道:“是吗?如果王妃不介意的话,我想让府中的侍卫和南宫夫人的侍卫比试比试,南朝人是否软弱无骨,比一比就知道了。”
贵妇话语刚落,那个被陈珈讥笑不懂礼仪,会在自己裙子上擦手的贵妇急忙出声说:“好啊,好啊……”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陈珈的侍卫自然是皇甫端白。若是平日她才懒得管皇甫端白的死活,今日不一样,又吉也来了,皇甫端白不能在又吉面前动手。
她问:“怎么办?”
谢济轩道:“说话那个贵妇是木家的人,她显然是冲着小白而来,南宫裕起疑心了。”
木家与水西王不对付,木家与南宫裕私交不错。属于木家派系的贵妇故意在水西王妃的宴席上逼皇甫端白显示武功,怎么看都是南宫裕的阴谋。
谢济轩接着说:“拒绝她们的提议,绝对不能让小白显露武功。”
陈珈暗自叹息,出门的时候没看黄历,今日诸事不宜啊!
她与谢济轩商量对策的时候,那个贵妇已经请出了自家府邸的护卫。典型的北国人,高大的身躯像座小山一样的矗立在营帐中央。
陈珈深吸一口气后站了起来,她朝水西王妃行了个礼,道:“我的侍卫不会跟这位勇士决斗。”
水西王妃问:“为何?”
陈珈道:“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我的安全。”
找茬的贵妇问:“你是意思是水西王府的那么侍卫还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陈珈道:“非也,我只是不舍得让自己手下的侍卫争胜斗狠。”
贵妇道:“狡辩,双方比拼点到即止的,何来争胜斗狠?”
陈珈道:“是吗?你确定我的护卫赢了之后,不会有更多的北国勇士前来挑战?输了之后,你们不会说他是软弱无骨的南朝人?”
贵妇没有回答陈珈的问题,她道:“多说无用,先比了再谈!”
陈珈拱手行礼,“我替自己的侍卫认输。”
“你……”贵妇指着陈珈,“还敢说南朝男儿不是懦弱软骨之人?”
陈珈道:“南朝男儿确实不是软骨懦弱之人,我要让自己的侍卫上场比拼,他定会拼死维护南朝男儿的尊严。可惜我不能让他这么做,他若死了,谁来保护我?”
贵妇见陈珈软硬不吃,让她很难达到测试皇甫端白武功的目的,她把目光投向了水西王妃。
她道:“王妃,为何你会宴请如此荒诞无礼之人?宴席上讥笑我国贵族已是失礼,让个奴婢巧言令色的推卸责任也就罢了。可我盛情邀请两国护卫比试时,居然以我的护卫会害人为由拒绝比试。在我们草原,勇士之间能够相互较量和比拼可是勇士的荣誉。”
“王妃,虽说来者是客,可若您的宾客都是南宫夫人这样的,以后再有宴会时,还请王妃不要给我下帖子了……”
贵妇一席话得到了席间多数宾客的认可。
水西王妃没有说话,她含笑看着陈珈,似乎在等陈珈给大家一个说法。
陈珈揉了揉发痛的脑袋,提步走到了北国武士的面前,问:“若你胜了南朝武士,你会如何?”
北国武士轻蔑的看着陈珈,道:“定当痛饮三杯以示庆祝。”
陈珈问:“勇士酒量如何?”
“千杯不醉。”
陈珈转头对贵妇说:“你的护卫因我之故失去了痛饮欢庆的机会。不如这样吧,我陪这位勇士饮酒,若我先醉,我的护卫自当出来替主子寻回脸面。若勇士醉了,这些酒便算我送给勇士的庆功酒。”
拼酒?谢济轩暗道:亏她想得出来,她这小身板怎么喝得过北国武士。在这冰天雪地的国度,上至贵族下至百姓都喜欢喝酒御寒。武士那句千杯不醉不是虚词,而是他真能喝那么多酒……
水西王妃笑了,贵妇们都笑了,在她们心中这场比试在所难免,陈珈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来人,上酒,”水西王妃的命令替贵妇做出了选择。
不多时,两坛烈酒放在了陈珈和勇士面前。
陈珈扬眉一笑,问:“还有其他酒吗?”
贵妇问:“怎么?不敢喝烈酒,想喝南朝那种甜水?”她的话语引来周围一片哂笑,南朝的玉酿在她们喝来就是甜水,根本不会醉。
陈珈无辜的看着水西王妃,轻声说:“有那种更好。”
“来人,端两坛南朝的花酿上来。”
水西王妃一声令下满足了陈珈的要求,她很想知道这个小姑娘能玩出什么花样。
片刻后,侍女抬着两瓶酒走到了水下王妃面前,“王妃,这是今年南朝进贡的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