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老树杈上只留下了空荡荡的鹳巢,为这座老城增加了几分凄凉。
第一章 踏上草原丝路古道布哈拉与撒马尔罕(2)
中亚古城布哈拉
玄奘路过这里时只是匆匆看了几眼,他只用了36个字来介绍这座城市,也没有谈出特别的感受和印象。现今的城市格局是在13世纪蒙古入侵后才形成的。到了二十世纪,我们开始生活在密不透风、水泥建筑林立的都市时,才对这些古堡式土坯建筑有了好感,并被它的质朴所吸引。这座历史名城,没有被20世纪的政治风暴所扭曲,静静地站在那里,与泥土为伍,或许正是这层泥土颜色保护了它。当地一位哲人说:在其它地方,光亮是从天空投射到地上,在布哈拉,光亮却是从地上投射到天空。 与布哈拉的土黄形成强烈反差的是撒马尔罕的碧蓝。撒马尔罕被称作中亚城市中的女皇 ,它显得雍容华贵、富丽堂皇。5月15日,我们来到了撒马尔罕的阿弗拉西亚德遗址。这座古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的东门叫中国门,反映了中国在撒马尔罕君王心目中的地位。成吉思汗在公元1219年开始率领军队攻克这些城市。中亚学者告诉我,成吉思汗是用铁蹄和生殖两种手段来降伏对手的。他首先派骑兵打开城门,杀死抵抗者和王公贵族,然后让自己的将领迎娶王公贵族的遗孀,这些遗孀只得哭哭啼啼地为征服者生一堆孩子,血缘关系慢慢化解了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的仇恨。在这一过程中,蒙古人也接受了当地的宗教信仰和文化,逐渐失去了草原枭雄的特征,战斗力也衰弱下来。曾经替蒙古人作战的突厥人趁机起兵,其中最著名的一位叫贴木儿。 帖木儿从撒马尔罕附近起兵后,很快就占据了伊朗、伊拉克、叙利亚、以及高加索。帖木儿从占领地不仅带回了战利品,还带回了工匠、建筑师、艺术家。他决心要把撒马尔罕建成世界上最辉煌的城市。帖木儿还在自己的出生地沙尔沙贝兹建造了一座气势雄伟的宫殿。这座宫殿在16世纪被阿卜杜拉二世率领部队摧毁,只有正门部分依然屹立在废墟上。据说这座塔门高达60米,塔门上面有贴木儿的题字:“那些怀疑我能力的人,应该看一下我建造的这座高大建筑”。
第一章 踏上草原丝路古道布哈拉与撒马尔罕(3)
布哈拉清真寺内景
撒马尔罕的拉吉斯坦广场(Registan Square)是中亚最大的古代建筑群。它的建筑风格吸收了西亚建筑、希腊建筑、拜占庭建筑、印度建筑等元素。四角上建有“拜楼”,用来传递礼拜的信息和时间。三座古兰经学院遥相呼应,墙壁上装饰有蔓草花纹的抽象图案,在阳光下充满着生命气息,似乎要从墙壁上一直爬到天空中。右侧经学院的正面图案是一头狮子向一只受惊的鹿咆哮,左侧的经学院有一个太阳符号。历史学家说,它在6世纪所达到繁华,远非今天的撒马尔罕所能比拟。玄奘看到当时的繁华情景后说,“异方宝货,多聚此国。” 位于古代广场东北部的比比—卡尼姆清真寺(The Bibi Khanum Mosque)已经破败,那深蓝、浅绿、金黄、银白线条勾勒出的图案依然传递出华美的图案设计。它曾经是伊斯兰世界中最大的清真寺之一,仅大门就高达35米。有趣的是,这座清真寺还与一位中国女人联系在了一起,并对伊斯兰妇女的风俗产生了重要影响。相传帖木儿娶了一位中国王后,当丈夫率军出征印度时,王后往后决定建造一座豪华的清真寺,以便在丈夫回来时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建筑设计师被王后的美艳搞得神魂颠倒,他表示只有王后接受自己的吻后才能保证完成此建筑,王后应允了他的要求,没想到一个疯狂的吻在王后脸上留下了印记。还没等这个印记消失,帖木儿就返回王宫。他立刻杀了那个设计师,并命令所有妇女都要披带面纱,以免引诱男人。从此以后,妇女们都戴上了面纱。直到苏联十月革命以后,当地妇女才放弃了这种习俗,但是她们依然喜欢披着色彩艳丽的头巾。 帖木儿的子孙们都热衷建造宫殿和陵墓,用一种曾经流行的观点来看,这些皇帝们奢侈腐败,他们榨取民脂民膏,过着腐朽堕落的生活。不过,他们当年修筑的宫殿和陵墓都成了国家的标志性建筑,甚至成了一种文化象征。这些雕刻精美的建筑吸引了世界各地的游客,为子孙赚取了大量外汇。如果用长期投资概念来看待皇帝们当年大兴土木的举动,那么他们的投资早已赚取了上百倍的利润。这种现象在文明古国都是如此。这不能不说是历史的黑色幽默。
第二章 佛教故里香火稀咸海是中亚环境恶化的缩影
本文作者在咸海 1991年摄
亚洲文明有一个重要的地理文化特征:每一个文明区域都有成双成对的河流,这些成双成对的河流孕育了各自的文明:长江和黄河孕育了中华文明;恒河和印度河孕育了印度文明,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孕育了美索不达米亚文明。锡尔河和阿姆河则孕育了中亚文明。玄奘西行时路过了药杀水(锡尔河)和乌浒河(阿姆河),他没有时间沿着两河西行,看一看这两条河所形成的世界第四大湖泊——咸海(The Aral Sea)。但是咸海的变化,以及对中亚气候和环境的影响却引了我们的注意,因为这与计划经济和中央集权统治有一定的关系。当时那正好是一个热门话题。 阿姆河和锡尔河从帕米尔高原缓缓流淌过中亚大地。在20世纪50年代,两条河流每年向咸海输入55,000立方米的水,当时的湖面面积为66,900平方公里,水面清澈,鱼类资源丰富。南岸的穆伊纳克渔港和北岸的阿拉尔斯克渔港遥相呼应,河流三角洲地带形成了独特的地理景观。芦苇荡里飘着雪白的芦花,湿地吸引来了各种水鸟,水生林摇曳着五颜六色的花木。在20世纪60年代,两条河流浇灌了5万平方公里的棉产地,这实际上已经达到了两条河流的供水极限。苏联中央政府依然要扩大当地棉产量,于是又在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和哈萨克斯坦扩大棉田。新开垦的棉田都是一些吸水量极大的沙土地,从1960年到1980年,当地只增加了20%的棉田,用水量却从45,000立方米增加到了90,000立方米。到了80年代中期,两条河流注入咸海的水还不到50年代的十分之一。 棉花产量上去了,但是咸海的水面在1966年到1993年之间下降了16米,形成了南大北小的两个湖泊。南北两大渔港已经远离水面50多公里,6万多渔民不得不寻找其它职业谋生。咸海的含盐量增加、各种微生物的减少,以及产卵水域的破坏,使得咸海中最后20种鱼类在1985年灭绝,只有从黑海引入的比目鱼在艰难挣扎。专家估计,如果按着这一萎缩速度,南部水域将在2005年再次形成东大西小的两个湖泊。咸海确实衰老了。一个巨大的湖泊年复一年地抚养着自己的孩子,自己变得瘦骨嶙峋,依然还要照看他们。孩子们分家过了,却议论着瓜分维持咸海生存的两河水源,咸海终于一病不起了。 咸海的严重萎缩恶化了当地生态环境。首先是咸海周围的气候发生了很大改变,空气更加干燥,夏天更热,冬天更冷,冬天的时间比过去延长了一个月。一年的无雨日子已经由过去的30天增加到现在的150天。沙尘暴天气每年多达65天,大量含有盐份的沙尘暴影响了方圆200公里的绿色植被和棉花生长。由于河水减少,河流附近的沼泽地已经干涸,鸟群不再光顾这里。咸海如同遭遇了战争破坏一样,破损的鱼船散裂在沙滩上,天水之间一派寂寥,像死鱼眼睛一样僵直。虽然是5月份,这里依然有一种冷森森的感觉,这种感觉与温度无关。 自然环境的演变是一个缓慢过程,但是它总有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临界点。在土库曼斯坦北部,咸海萎缩所造成的环境变化严重危害到了民众健康,含有盐份的沙尘暴使大批民众患上了气管炎和食道癌症。水质恶化也使患伤寒、肝炎、疟疾的人数成倍增长。怀孕妇女极其容易患上贫血症,这又导致了大量畸形儿,新生下来的婴儿中,夭折率为十分之一。由于棉田里喷施了大量农药,也导致农药进入了阿姆河和锡尔河,造成了饮用水的污染。靠近咸海的村落已经被遗弃了,周围安静得天老地荒。这表明苏联的计划经济在20世纪80年代已经崩溃。咸海的衰落预示了苏联政体难以维持长久。 生存环境与文化景观的萎缩涉及文明兴盛的内在逻辑。西域一次次的文化断裂和塌陷,固然有大自然内在走向的影响,但主要是人们全面榨取生存资源,最终招致河流湖泊萎缩,沙漠蔓延。15世纪以后,陆上丝绸之路逐渐走向没落,亚洲腹地难以得到新鲜文化和经济营养的补充,逐渐失去了活力。大部分中亚人只能从脚下的自然资源中挖掘“潜力”,结果让大自然变得面目全非。看到咸海的变化,觉得自然界与人并没有什么两样,保持平衡才是生存的出路。我曾经在奥什(Osh)的提米尔?科卢克遗址(Timir Koruk Site)看到了大片岩画,那是一个个具体物象——羊、马、太阳和舞蹈者,这些组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场面,那其实是一部中亚先民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纪录片。后人只把它们当成了岩画,实在可惜了。
第二章 佛教故里香火稀十字路口上的中亚(1)
骑着血汗宝马的放鹰人
日本学者池田大作曾经问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喜欢在历史上的何时何地出生?汤因比于是进行了一次神采飞扬的想象,他希望自己能出生在公元纪年刚开始的时候,在一个有古印度文明、古希腊文明、波斯文明和中华文明相融合的一个地方。”这自然是一种学者式的想象,但是世界上确实有一个地方可以同时感受到这四种文化,这就是亚洲腹地——中亚。它的西面是希腊和罗马文明、南面是波斯和印度文明,东面是中华文明。中亚自然就成了世界各个古老文明的荟萃之地,也成了欧亚大陆间的通衢要地,中国丝绸、印度棉布,西亚毛织品,西方玻璃器在这里聚汇,使整个中亚充满了奇异的美。 中亚又是承受和传递不同文明的的十字路口。这些文明体系如同大陆板块一样,固守着自己的沉稳,同时又不甘寂寞地与其它板块碰撞。中亚周围的山脉和茫茫沙漠像是巨大的缓冲装置一样,减弱了各种文明对这里的冲击,但是星星点点的绿洲,谜一样在各个文明间维持一种微妙关系。西域各民族借助其独特地理位置所作的文化选择无疑具有独特性,这种选择无论对整个西域的发展历程,还是对其它文明传递都产生了一定影响,构筑起风情浓郁的西域文化。 在中亚历史上,古波斯大流士(Cyrus the Great)、马其顿亚历山大(Alexander the Great)、中国的汉武帝、唐太宗、月支贵霜(Kushan)王朝、波斯萨珊(Sassanian)王朝、阿拉伯哈里发(Halife)帝国、蒙古成吉思汗和帖木儿(Timur),相继把自己的文化性格注入中亚。摩尼教、祆教、佛教、景教、伊斯兰教则把自己的色彩涂抹在中亚的脸庞上,先后粉墨登场。在丝绸之路上,南来北往、东去西行的各色人种川流不息,使中亚古代居民呈现出复杂多样的民族成分。即使在卡拉库姆沙漠(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