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回家两个字,月光举蹄前行,对萧布衣有些不舍,架不住女人的催促,渐渐行远。萧布衣见识了女人地暴躁,知道一时问不出什么名堂,只因为问什么女人都觉得他另有目的,望着她远走,有些焦急,可是抱着小弟,又不能离开。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婉儿才小跑的从洛水下游跑过来,一脸的沮丧,眼圈通红,不知道强忍着哭意还是方才已经大哭了一场。
见到萧布衣还在等候,婉儿眼中有了感激,“客官,多谢你了。”
萧布衣虽然急于去找红衣女人,还是问了一句,“船找到没有?”
婉儿咬着嘴唇,虽是寒天,却是香汗淋漓,“找到了,可是,可是已经撞烂了。”
“姐姐,那我们以后睡哪里?”不等姐姐哭泣,小弟已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婉儿强忍住泪水,“小弟乖,小弟不哭,我们,我们会买条新船的。客官,我还没有谢谢你救了小弟。”
她说到这里,自己泪水却是流淌下来,船就是她们地家,唯一的一点家当也在船上,如今打了水漂,要想买船重来谈何容易。再加上寒冬要到,河水一冻,他们如何熬得过?想到这里,婉儿心中越发酸楚,虽然忍住没有哭出声来,眼泪却和断线珠子般,再也无法抑制。
萧布衣倒是有愧在心,毕竟月光惹祸,他也不能推托,从怀中掏出还带水的一锭银子递了过去,“婉儿,我这有点钱,你先拿着。”
婉儿怔住,不解道:“客官你,你都没有乘船,不用付账,再说我也找不开的……”
“给你买船,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萧布衣把钱和小弟硬塞到婉儿手上,知道也解释不明白,转头大步离去,奔着红衣女子消失的方向离去。
婉儿错愕片刻,心中惊喜,这一锭银子足有五两,如今银贵,再买艘小船足够,可客官是个布衣,看起来也不富裕,这些想必是他的全部家当,自己怎好要他的银两。更何况他落水救人,埋怨都没有一句,婉儿清醒过来,急急的喊道:“客官,我不能要你地银子。”
只是萧布衣健步如飞,早就没有了踪影,婉儿立在当地,心中感激莫名,小弟怯怯的问道:“姐姐,我们这下有钱买船了吧?”
婉儿蹲下身来,擦了下小弟脸上的污垢泪水,也是泪流满面,“是呀,小弟,我们不用露宿街头了。”
“那大哥哥为什么给我们钱?他真厉害,只是一挥绳子,就能套住我不放。”小弟听说有船,早忘记了刚才的苦难,“姐姐,我也要快快长大,以后和大哥哥一样厉害。”
婉儿哭中带笑,柔声道:“是呀,小弟也要快快地长大,以后和大哥哥一样厉害,做个好人,报答那些曾经帮助过我们的人!”
缓缓扭过头去,望着萧布衣消失地方向,婉儿轻咬红唇,痴痴的望。
一百一十节 落魄的风尘二侠
布衣告别了婉儿,急急的顺着红衣女子消失的方向走着红衣女人是谁,月光怎么会在她手,月光及不情愿的样子他看着也不舒服,却也无可奈何。
如果说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之外还有难养的,那就是泼辣的女人更难养,他没有说什么,那女人就要惹来一堆人的样子,堂堂东都,他倒也不想造次。
翻船的事情对洛水行舟来讲,不过是个插曲,众人还不等聚在一起,见到无事,也就散了。可路上行人毕竟不少,巡视的兵士也多,他不敢放足狂奔,只怕找不到女人,反倒惹出了麻烦更是糟糕。
洛水横穿古都,将东都大城划成两半,他住在高升客栈,身在玉鸡坊,是在河北。红衣女子上岸骑马却是穿中桥而过,向东都的南面而去。
萧布衣过了宽广长阔的中桥,举目望过去,哪有红衣女子的身影,不由沮丧莫名,暗想被翻船一耽误,这样一别,恐怕真的遥遥无期。
河对岸就是寻善坊,萧布衣缓步过去,抱着询问的念头。
东都以坊为单位,每坊都和一个城镇仿佛,自成一体,东都百来坊,古都之大可想而知。
每坊都属于独立的单元,有高墙围栏隔断,小坊出口不多,各有官员兵士看管,出入都要有凭条才可。萧布衣来到东都才知道这里戒备极严,远非印象中随意走动的松散,每坊的百姓白日倒可以在东都街巷随意走动,只是到了晚上。都要回转各自地住所。无事不能出大街走动,不然会被鞭笞,这就是所谓地宵禁。
算计着回转的路程。萧布衣已到了寻善坊门前,旁边坐着一个胖胖的兵士,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见到萧布衣走过来,伸出手来。
黄舍人早把路引给萧布衣,要去东都的紫微城。那还是远远不成,但是在寻常街坊倒可以通行无阻。
兵士接过萧布衣的路引,看了一眼,已经坐直了身子。
其实每坊来来往往的百姓都是变化不大,这个关卡也是形同虚设。兵士看门,对常住的早就眼熟,一般不会询问。看到萧布衣是个布衣,还是生面孔。当然会过问下,只是一看到萧布衣的路引竟然是宫中发出,忍不住端正了态度。
“萧公子什么事?”
虽然不认识萧布衣到底何方人士,只怕此人是微服私访。兵士不敢怠慢。路引上只写着萧布衣三个字,上面是宫里地花押。
萧布衣知道权位的好处。微笑道:“我想向你打听个人。那个女人身着红衣,应该是湿漉漉的浑身未干,骑着一匹白马,不知道你看到没有?”
“你要找张鸡婆?”兵士脱口就道,感觉有些失言,改口道:“你是要找李靖的女人?”
萧布衣心口剧烈跳了两下,已经证实了心中的猜想。虬髯客不惜去锡尔河找什么汗血宝马,却是为了红拂女?当初自己问他要去哪里,虬髯客只说要去东都,如此豪放之人,也有些扭捏,原来是要到东都去会梦中情人?难道说自己方才见到的红衣泼辣女人就是传说中,风尘三侠之一的红拂女?萧布衣有些难以置信。
“是红拂女吗?”萧布衣有些口干舌燥,心道见面不如闻名,这种雷人的人物只有听说地时候才觉得向往,见面后发现不如不见。
只是这样性格的女人竟然能让虬髯客和李靖倾心,实在是出乎萧布衣意料的事情。
“好多年没有人叫了,萧公子倒记得。”兵士四下看了眼,“萧公子,你找她做什么,难道她占了你的便宜?”
萧布衣咳嗽声,“那倒不是,我只是刚才见到她救人,这才想过来结识一下。”
兵士满是好奇,“张鸡婆这种人也会救人?”
见到兵士对赫赫有名地红拂女殊为不敬,萧布衣好奇又好笑,“不知道兄台怎么这么说?”
兵士见到萧布衣是个布衣,而且态度随和,嘴角撇了下,很诧异道:“张鸡婆在寻善坊出了名的泼辣,无便宜不占。她不去杀人已经不错,怎么会去救人?”
萧布衣忍住笑道:“不知道李靖住在哪里?”
兵士伸手一指,“进门直走,第三个路口右拐,门前有颗大槐树地就是员外郎住的地方。”
萧布衣举步要走,兵士突然叫道:“萧公子。”
“什么事?”萧布衣问。
“我看你人生地不熟的,你去找人可以,切记不要拍门。”兵士说了一句,已去盘检其他路人。
萧布衣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个员外郎做什么的?更不知道为什么不要拍门。还是依言走进坊内,到了第三个路口右拐,先看到一颗大树,枝叶繁茂,虽是入冬,叶子都还长的精神,倒还遮蔽天日,枝干几乎都要长到门里。
萧布衣这下不虞找不到李靖住在哪里,径直向大槐树走去,见到一个小孩子爬在树上,扯着脑袋向大宅子里面看,不由奇怪。咳嗽一声,孩子吃了一惊,竟然从树上掉了下来,萧布衣手快脚快,已经一把接住。
小孩子看了他一眼,也不感谢,推开他,一溜烟的跑了,萧布衣缓缓摇头,整理下思路,想着怎么样的开场白才合适。
虬髯客既然是大哥,他的义弟当然也和自己亲近些,自己寻马而来,倒没有想到有幸见到李靖。不过这咋说也是李靖,以后大唐的卫国公。另外一个是红拂女,虽然觉得鸡婆这两字形容红拂女那是再贴切不过,可人家那可是风尘二侠,自己冒然拜访,是否唐突了些?
正考虑是否上附近不远的南市买点水果糕点来登门造访,身后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急促非常。
萧布衣久在江湖游历。警觉已生。不动声色地侧走一步,回头
。
单刀他是早早地放到了客栈的包裹内,并不带出。只怕惹了麻烦。这是天子脚下,不是闹着玩。他只把可敦赠与的短剑藏在身上,以备不虞。
身后那人径直超越了萧布衣,一直到了大槐树下。萧布衣没有被他地身手吓一跳,却被他的装束吓一跳。这人灶王爷的打扮,好像才从灶坑中钻出来一样。火烧火燎。焦黑的衣服,满是灰尘的脸,手脚也是一样,捧着一个东西,圆滚滚的,也是焦黑一片,分辨不出什么东西。
那人到了大槐树下,已经破口大骂。“直娘贼,李靖你给我出来!”
萧布衣差点晕了过去,暗想这种寻仇之人,坊外地兵士怎么会放他进来?听闻李靖文武双全。居然也有人敢上门挑衅?
缓缓的走上前几步,萧布衣不动声色。那人扭头望了萧布衣一眼,也不搭理,只是指着大门,破口大骂不已。他虽然是骂,却不打门,倒也让人奇怪。
此人足足骂了一顿饭的功夫,估计也是感觉口干舌燥,突然做了一个让人诧异的举动,他放下了手上的那个东西,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直娘贼李靖,你是我爷爷还不行,我求你出来吧!”
萧布衣几乎怀疑这家伙有病,不然怎么一边骂一边哭个不停。又叫爷爷,又说直娘贼的,倒也难为了他。
又过了盏茶的功夫,骂人求人的那个人看起来已经有气无力,用手拍地,呼天抢地,声音却已嘶哑,“李靖,员外郎,大爷,我祖宗,我求你出来下好不好?”
大门本是紧闭,铜环锃亮,‘咯吱’一声响,分到了两边,一人捧着饭碗,咽着青菜走了出来,见到跪地那人,退后了两步,稍微矮下身子看了下,吃惊道:“这不是楼外楼地掌柜,何事如此大礼参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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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那人嘴角还有饭粒,吞咽饭菜口齿含糊不清。他人在中年,两道重眉,鼻直口阔,身材魁梧,端是一表人才。只是眼睛虽大,却是惺松难睁开的样子,一看就是缺乏睡眠。
萧布衣总觉得这个李靖就是李靖,可还是和自己想像中差距有些大,倒是不敢冒然相认。
跪在地上的那个灶王爷本来要晕死过去的样子,见到李靖出来,不知道哪里来地力气,腾的一声窜了起来,一把拽住了李靖地衣领,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李靖,你烧了我的楼外楼,我不活了,你也不要活了。”
李靖一口饭噎在喉咙中,看起来就要噎死的样子,还是舍不得放下饭碗去掰开灶王爷的手,只是翻着白眼。
灶王爷见到李靖要咽气,倒是松开了手,“李靖,你说怎么办吧?”
李靖终于把饭菜咽下去,还要扒饭,灶王爷咕咚又跪了下来,“李大爷,我求你晚一会儿再吃饭好不好?”
萧布衣一旁看了简直想要爬到大槐树上再跳下来,搞不懂这个灶王爷到底怎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