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良沉声道:“博义。听奉慈说。因为你开城延误时机。这才让西梁军趁虚而入?”
李博义脸色苍白。“那……那是……”
“你只要说是不是?”
李博义看了李奉慈一眼。舒口气道:“是。”
李德良问道:“听奉慈说。你因为大意。让西梁军地内应烧了投石机。以至于无法抵抗对手地猛攻?”
李博义握紧了拳头。“是!可是……”
“好,我们知道了!”李叔良道:“你回去休息吧。
”
“可是……”李博义心中郁闷的无以伦比,还想辩解。李叔良摆摆手道:“博义,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只要提醒你记住这两点,这是教训,我们不能失败了,还不知道教训。其余的事情,不用多说了。”
李博义无从辩解,知道李奉慈为推卸责任,竟然不顾兄弟之情,把失武关的黑锅都扣在他脑袋上,心中暗恨,忿忿而退。李奉慈等李博义不见,这才道:“多谢两位叔叔看在我面子上不责怪博义。”
李叔良摇头道:“博义还是年轻,奉慈,这次兵败,你的过错还小些。若他和你一样,武关怎么能说破就破?”
李奉慈连连点头,“可……对手实在很是凶悍,又十分狡猾。两位叔叔可要多加防备。”
李叔良傲然道:“我们和你们不同,关也不是武关!”
李奉慈不敢多言,也只能讪讪而退。李德良多少沉稳些,“他们的火箭带刺鼻烟雾的攻法倒是别具一格,要抓紧让军医想些对策,可别阴沟中翻船。”
李叔良点头道:“我已让军医着手准备,城中所有地百姓在最近地日子,绝不能擅自出门,生意都要暂停!至于王家米店,怕引起百姓不安,也暂时密切监视,而不抓起来。现在奉慈的错误我们不能再犯,要全盘防备,就不信他们有三头六臂,能够再下关。”原来到现在为止,他们还不知道对手领军的是谁,只从李奉慈口中得知,西梁军来势汹涌,人多势众。
李德良问,“可毕竟任由他来攻,我等总处于被动。若是出兵迎战,看看他们的虚实,不知如何?”
李叔良半晌才道:“我们只求守住城池,扼住通往关中之路。只要西梁军过不去,已算胜利,奉慈、博义并非平庸之辈,他们不能抵挡,若依我之见,还是稳中求胜的好。”
李德良赞同道:“大哥所言极是。”
二人看似狂妄,毕竟还是怕重蹈覆辙,在侄子面前虽有狂态,暗地却是小心谨慎。接着又商议守城地器械,投石机、滚油、火箭、羽箭之流都要准备充足,同时又早派兵士向蓝关、西京传警,这一番准备,当算是万无一失。
李叔良自豪道:“兄弟,我们这番准备,西梁军若来,当铩羽而归。//就算西京不来援助,也最少能撑上一年。”
李德良想了半晌,也觉得再无忧虑,连连点头。二人哈哈大笑,回去安歇,等到清晨的时候,西梁军并没有如期而来,两兄弟又觉得李奉慈多少有些言过其实。
对于李奉慈地夸大其词,两兄弟都觉得情有可原,毕竟要想推卸责任,总要形容对手凶猛。对手要和猪一样的蠢,你若被他打败,岂不是连猪都不如?
等到晌午时分,终于有探子禀告,西梁大军离关已不到三十里!
唐军紧张起来,城门前虎视眈眈,城门紧闭,静候西梁军的到来。
三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又过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只听到东方马蹄声急骤,唐军均想,终于来了。
先来的不过是数百骑兵。
骑兵盔甲鲜明,数百人行进的时候,懒懒散散。离城门一箭之地地时候,已驻马不前,对关指指点点,神色多少有些傲慢。
唐军见了,都是心中愤怒。李奉慈、李博义已形如路人,沉默无语。李叔良骂道:“西梁军太过嚣张,谁为我出兵击之?”
山南王话,立即有三四将上前请命,众人见对手人手,均想争功。李德良道:“大哥,只怕是疑兵之计。”
李叔良唾了口,“偏你这么小心。”虽这般说,可终于还是没有下令开城门去攻。李叔良脾气有些暴躁,李德良却极为谨慎,可这些不过是个表面。这二人其实均是老奸巨猾之辈,李叔良装黑脸,李德良装白脸,二人一唱一和,也是统御兵将地一种法门。
众将领见山南王都不再提出兵一事,也就没有哪个自讨没趣。
城门前地兵将指指点点了一
,见唐兵并不受激,终于退下。为一将却是张亮,奔,盘盘绕绕的到了唐军城头见不到地山后,李靖正席地而坐,望着地上的一个城池模型,沉思不语。
听马蹄之声,李靖抬头见到张亮,已明白一切,沉声道:“都说关这双李老成持重,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张亮问,“敌军并不出兵,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李靖长身而起,“出兵。”
李靖命令一下,早就等待多时地西梁军再不犹豫,列队而行。山路虽不平整,可西梁军井然有序的前行。
关的唐军只听到脚步声隆隆,紧接着就见烟尘漫起,盘旋上空,个个如临大敌。西梁军到了城前,反倒不算急切,唐将见一列列、一队队的西梁军从山脚拐出,布成方阵前行,有如长蛇蔓延在群山中,大军无穷无尽,不由都是心中忐忑。
李奉慈讨好道:“郑王果然神机妙算,知道他们必有伏兵。”
李德良没有丝毫自得之色,心中只想,都说西梁军南征北战,天下无敌,今日只见这等军阵气势,就知道不是虚言。只见对手行军,李德良已平添了一分担忧,皱眉道:“到底是谁领军呢?”
众人都望李奉慈,李奉慈满面愧色,喏喏道:“不闻荆襄一带有何名将。”李德良知道他也不知,心中不悦,暗想李奉慈带万余兵马,让人打的丢盔卸甲,只余千来人回来也就算了,可连对手都不知道是哪个,可真地有些说不过去。
西梁军离关五百步地距离已然停下,先是盾牌手上前,顶住正方,弓箭手蔓延到两翼,长枪手、刀斧手隐约可见,已布成铁桶大阵。
李叔良道:“无论谁领军,也不过是寻常之辈。眼下他们面对的是城池,布下这种阵法,我们不出兵,他们不是徒劳无功?”
李德良双眉紧锁,一言不。
旗帜飘扬,一将手持混铁枪,带着十多员偏将策马上前,身后跟着八名掌旗使。大旗红边黑底,等到了约一箭距离的时候,众人已看清上面竹着个大大的‘李’字!
李德良脸色微变道:“难道是李靖?”
众人心惊,都问,“李靖如今不是还在和沈法兴鏖战吗?”
李叔良城头居高临下,已看清对手的面容,重重唾道:“就是李靖,化成灰我也认识他!”
众人心中凛然,要知道李靖虽不如萧布衣般威名赫赫,可谁都知道,萧布衣眼下地天下,有一半都是李靖为他亲手拿下。这人极为低调,可自领军以来,未逢一败。当年大隋名将韩擒虎在李靖幼时就说过,‘可与论孙、吴之术,惟斯人矣!’韩擒虎威名赫赫,为大隋立下汗马功劳,他推崇之人,终于在今日大放异彩!
李靖马上横枪,遥望城头道:“城头上可是叔良、德良两位仁兄?”他不以官职称呼,倒像叙旧。
李叔良喝道:“李靖,你妄自兴兵,逆天行事,今到关,速速回转,或可保全性命,如若不然,只怕让祖上蒙羞。”
李靖微微一笑,“让祖上蒙羞的不是李靖,只怕是两位仁兄。想西梁王天下一统,大势所趋,不自量力抵抗,才是逆天行事。我和两位兄台在西京之时也算有过旧谊,是以才好言相劝,若能归顺东都,我想也能封王称公,岂不两全其美?”
李叔良大骂道:“李靖,你小人得志,今日竟敢劝我归顺?你莫要落在我手,不然将你斩个十段八段。”心中气闷,因为原先在西京地时候,他们都是声名赫赫,李靖不过是个落魄小子,到如今他竟然骑在自己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伸手取弓,一箭射出去。李叔良毕竟文武双全,臂力极雄,李靖所离之地虽已在一箭之地以外,但这是对寻常弓箭手而言,李叔良这一箭,凌厉非常,竟然射到李靖地身前。
李靖也不躲闪,一摆枪,已击落了长箭。城头的唐军见李叔良一箭犀利无比,都是不约而同的喝好,可好字未毕,羽箭已落地,这声好反倒像为李靖喝彩。李叔良更是急怒攻心,李靖冷哂道:“我已仁至义尽,两位不识好歹,莫怪我无情无义,如今西梁大军二十万来攻关,城破之日,可不要说我不讲情面。”
“李靖,你唬我?”李叔良怒极反笑,“你真的以为你无所不能,二十万大军能轻易调动?”
李靖微微一笑,“是否唬你,很快就知。”
他拨马回转,不慌不忙。军阵分开,拥李靖入阵。李叔良虽是愤怒,却也无计可施,知道李靖前来,更不敢轻易出兵。原来当年在西京之时,三人都姓李,也攀上点远亲,幼时也曾在一起玩耍,可无论比什么,李叔良兄弟就没有胜过李靖的时候,他们知道人有高下,凭他们兄弟想要凭用兵击败李靖,那是有若登天。
李靖回到军阵,遥望关,回头对郭孝恪道:“我看了下城池地防御,和我们掌握的基本符合,可以一试了,不过今天先要校对下方位。”
郭孝恪立即下令,盾牌手微闪,军阵中竟然出来了辆牛车。牛车上不知拉着什么,蒙着黑布,高高耸起。
唐军在城头上望见,都是哭笑不得,李叔良大笑道:“原来赫赫有名地常胜将军,丧心病狂,竟然靠一辆牛车来攻城。”
唐将均笑,李德良益的忧心,心道李靖素来不做无用之事,这牛车上不知道有什么古怪。他只怕挫伤士气,只把担忧藏在心底。西梁兵士揭开牛车上地黑布,露出车上地一件类似巨弩地东西。
那东西下方极为复杂,可最上方却和弩无异,只是规模之大、之宏,唐兵前所未见。
唐军已收了笑,李德良脸上已露出惊惧之色,失声道:“弩车?”
李奉慈不解,“郑王,这弩车是什么玩意?”李德良不等回答,李奉慈很快就知道弩车是什么玩意,西梁军将车横斜,迅疾调整方位,对准了关。虽然那东西离众人还有五百步的距离,就算投石车也是不能从那远投石头来,可见到那车上的巨箭,众人忐忑不安。
弩车上只上了一支箭,箭杆极长,粗如车辐,箭头极为让人恐惧,因为那就像个开山巨斧,泛着寒光。
李德良心中大惊,他见多识广,知道汉魏南北朝的时候,弩这种利器一直都被使用,但受工艺约束,
用不广。在北魏年间,就出现了一种弩车,又称作弩车就要配备六头牛来拉弦,可见射程的强劲。但弩车威力虽大,可使用繁琐,一直得不到广泛地应用,甚至后来渐渐被废弃,没想到李靖竟然改良了弩车,如今用来攻城拔寨!
李靖脸色如铁,等兵士校正无误,点点头,郭孝恪厉声道:“射!”
那声喊惊天动地,可更骇然听闻的却是那铁矢破空地声音!
‘嗖’的一声响,尖锐刺耳,唐军虽隔着五百步之远,可那声音仍如锯子般拉着他们的心弦。紧接着惊天动地的一声轰响,铁矢已射在城门左侧的城墙之上。
那一铁矢虽中在城墙之上,可站在城头的唐兵还感觉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