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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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大传-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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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事体我晓得了。”

    “你放心,我会替你办好。”

    “好,再会。”

    说起杜月笙的热心,帮会大亨里没有一个可以与他相提并论的。只要人家来找他,无论认不认得,无论大事小事,他都一概答应,一概圆满解决,甚至连乞丐上门,他都会吩咐账房拿出洋钿打点,账房先生那儿专门有一笔洋钿,是用来给按月领取奉银的乞丐派发的。

    看他整天为别人的事赔钱受累,家人、朋友和给他跑腿办这些具体事的人,免不了就要絮叨两句:

    “整天自家的事都忙不来,还要给人家管闲事,倒贴钱,这是何苦呢?”

    杜月笙的回答却是意味深长。

    “人家来托我办事,就是看得起我,信得过我。就冲这一点,我就应该帮他们把事体办好。”

    由于有求必应,杜月笙的名声越来越大,前来拜访的人也越来越多。

 玩转新闻界

    杜月笙以前所收门生弟子,皆为“武角色”,即小流氓、包打探、巡捕、赌徒,但为数不多,“出色”的也微乎其微。如今人气旺了,自然要广收门徒,尤其要招纳“文角色”入杜门。

    为了便于广招门徒,杜月笙简化了青帮开香堂的程序,并把上海商界通行的“拜先生,学生意”的仪式移花接木到青帮的拜师礼中。将开香堂改为点香烛,磕头跪拜改为三鞠躬,多人同时拜师时,还可以集体鞠躬。写有祖先三代的“拜师帖”改为“门生帖”,拜师帖上一贯沿用的“一祖流传,万世千秋,水往东流,永不回头”的套语,在缩短为“愿拜门下听从训诲”。门生一律改称“学生子”,“老头子”则称为“先生”、“老夫子”。

    这种招纳门徒的方式简便易行,不仅使杜门很快吸纳大批知识界学生子,而且在1927年杜月笙步入政治舞台后,手下又涌进一大批官僚买办、投机政客、以及工商界、金融界人士。其中不少是有相当社会地位的人物。

    上海是中国报业的发轫地,杜月笙深知新闻事业的重要。他一边跟报馆老板拉关系、攀交情,一边着力结交各报馆编采两部的中坚分子。《新闻报》编辑唐世昌便是杜月笙在新闻界招纳的第一个学生。

    唐世昌从业20余年,在新闻界有一定的威望和实力。杜月笙看好这一点,先派唐世昌身边要好的朋友递话,说杜先生想与唐先生结交。唐世昌开始还有点犹豫,觉得杜月笙虽然势力强大,可毕竟是白相人地界的人物,和自己一介文人有何相干。但犹豫之后还是去了杜公馆。

    第一次登门,见到杜公馆门前排起长队的汽车、黄包车,乌压压一大片的司机、保镖、黄包车夫,他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杜公馆竟如此门庭若市。穿过水木清华的深宅大院,看到排队坐在会客室外等候接见的人们,唐世昌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了,因为这些人看上去并不都是达官贵人、富商大贾,或者黑道的流氓瘪三,似乎也有普通市民甚至乞丐。

    自己是应邀而来的,不知道是不是也该排队。如果排队的话,这个自视清高又有着几分硬气的新闻人士大概立马会拂袖而去。但出乎意料的是,进去通报的人还没出来,便有一位看上去有点羸弱的中年男子迎出来。

    “唐先生,久仰,久仰!”

    想必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杜月笙了。这时唐世昌注意到那些等候的人,一个个都非常羡慕地望着他,似乎陡然间也生出某种荣耀的感觉。

    再看杜月笙,一袭白绸长衫,一双布鞋,身材修长,面孔瘦削,一双硕大的招风耳尤其醒目。他原先以为,此等流氓瘪三出身的人物,纵使不是红眉毛绿眼睛,也该是一介赳赳武夫,却怎么也没想到,杜月笙竟是一副文人雅士的模样。

    坐下来交谈,杜月笙嘴里不但没有一般白相人挂在嘴边的粗话,甚至说出话来都是文绉绉的,加上彬彬有礼,这不得不让唐世昌刮目相看,并很快倾心相交,引为知己。

    唐世昌拜杜月笙为先生之后,由于他的影响和辗转介绍,更多报馆的编辑记者成为了杜公馆的座上客,以后如汪松年、赵君豪、姚苏凤、余哲文、李超凡等著名报人,也都或明或暗地成为杜月笙的学生子。通过这些人,杜月笙控制了新闻界一大批从业人员。

    按帮会惯例,徒弟拜师都要孝敬师父。而杜月笙晓得,这帮报业人员多半薪金不高,生活清苦,他不但不收这些学生子的贽敬礼金,反而转过来资助他们。这些在报馆工作的杜氏门人,每月都有杜公馆账房派发的津贴,50块至100块不等。如果他们把这笔收入存下来,每年足以购置一部小轿车。

    对于不买账的报馆人员,杜月笙自然有他的办法,因为哪个报馆老板都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小编辑、小记者去开罪杜月笙。曾经有两位分属北平《世界日报》和天津《逸世报》的青年记者,每人写了一篇描写上海烟土的通讯,见报以后,某位上海市长亲自出面,委婉告诫两位记者:

    “你们这样写,杜先生晓得一定不开心。你们年纪轻轻的,何必去得罪杜先生呢。”

    两位记者从此再也不敢写烟土方面的文章。有市长出来说话,可见杜月笙当时的势力之大。

    凭着硬扎的靠山,唐世昌和其他较有实力的杜月笙的学生子,一个个成了当时颇有势力的人物,惊天动地的大新闻他们可以压下不发,无中生有的事他们可以在报上掀起滔天大浪,一条排好了版的头条新闻在见报当天会突然失踪,报馆老板会视而不见,采编人员会一言不发。但究竟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杜氏门生在执行杜先生交给的任务。而这个任务,大多是杜月笙受人之托布置下来的。

    靠着在报界新闻界的力量,杜月笙帮助不少达官贵人抽掉了不宜外扬的桃色丑闻。一年下来,这样为别人“排忧解难”的事件不知要有多少次。这种交情的分量足够重,受惠者因而感激涕零,以后遇到杜月笙有事,不用开口便一个个设法帮忙,鼎力相助,作为报答。杜月笙自家就曾高谈阔论他的“生意经”——存交情。

    “别人存铜钿,我存交情。”凭着这些“交情”,他的关系网可谓四通八达,在上海滩他处处“吃得开”“兜得转”。

    而杜月笙的“存交情”不仅仅是为别人“排忧解难”,遇到他自家有事,他解决的更是巧妙和高明。当年左派人士邹韬奋在上海办了一份《生活》周刊,有一段时期,《生活》周刊集中火力,向身为“封建余孽白相人头脑”的杜月笙猛烈开火,几乎每期都有攻击杜月笙的文章。

    这件事激起杜氏门人的愤慨,“文武角色”聚集在杜公馆的会客室里,吵吵嚷嚷。“武角色”要求杜月笙下令,给《生活》周刊点厉害的,“文角色”则主张以文章反击。杜月笙坐在八仙桌边的高靠背太师椅上,一边慢悠悠地品茶,一边面带笑容,摇头不语。

    “杜先生,你倒是说话呀!”开山门弟子江肇铭急了。

    “干脆乘夜深人静,我们弟兄几个去把他报馆砸了。”顾嘉棠看看“小八股党”的其他几个弟兄说,“看他们哪个敢吭一声!”

    “别急。”杜月笙终于开口了,“他们有兴趣,让他们骂去好了。”

    “就听他们骂下去?”连陈世昌都忍不住了。

    杜月笙依然笑而不答。其实他心里早有了主意,

    不久,租界当局下令封闭《生活》周刊,并下令逮捕邹韬奋等人,其内幕杜月笙自然心知肚明。那晚,杜月笙在公馆里和一帮朋友推牌九,其中有一位捕房的总探目。赌兴正酣的时候,那位总探目忽然起身告辞:

    “杜先生,抱歉,今晚有行动,我要先走一步了。”

    “有啥行动?”杜月笙一边理牌,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还不是去捉邹韬奋,封生活书店。这帮家伙一直在骂你,今朝给他们吃点苦头。”

    “算了,算了。”杜月笙连连摇头。

    “是警务处下的命令,我们哪敢违抗。”总探目为难地说。

    “哦……”杜月笙沉吟一下说,“这班卖字的也不容易,何必捉他们到捕房受罪。你们还是在前门喊喊,让他们从后门口逃脱算了。警务处怪罪下来,我自家顶着。”

    “好,就按杜先生的意思办。”

    总探目执行任务去了,在座的门生、朋友,都埋怨杜月笙不该对那帮书生心慈手软。但杜月笙心里明白,他是不想得罪共产党人,所以才想出这种刀切豆腐两面光的计策。

    那些探目到了生活书店,果然按照杜月笙的意思,在大门口装模作样,大呼小叫,等邹韬奋一班人从后门全部逃走,才一拥而入,自然一个人也不曾抓到,只在大门上贴张封条了事。

    后来《生活》复刊,果然不再有对杜月笙的骂声。

 广结名流耆彦

    除开新闻界人物,结识其他有名望的学界泰斗,更是杜月笙梦寐以求提升身价的途径。对国学大师章太炎,杜月笙早就想结识,正苦于找不到机会,忽然收到章太炎的一封信。当翁左青把那封信交到杜月笙手上的时候,杜月笙眼睛都看直了。

    “章缄?”信封上这两个字让杜月笙激动得心里怦怦直跳,“会不会是章……”

    他急不可待打开信封,抽出信笺,果然,“炳麟谨上”的落款让他激动万分。

    “真是章太炎先生的来信?”杜月笙识字不多,生怕自己认错了,赶紧把信笺递给翁左青。

    “是的,是章先生的来信。”

    原来,章太炎有个侄子住在法租界,因与一位颇有背景的人物发生房屋纠纷,双方相持不下。章太炎风闻杜月笙是法租界炙手可热的人物,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杜月笙写了一封信。

    这对杜月笙来说,自然是小事一桩。第二天,杜月笙立刻亲自出马,当天就为章太炎的侄子解决了困难。然后,杜月笙请翁左青给章太炎回了一封信,告知事情已经解决,并表示要去章太炎的苏州寓所专程拜访。

    这次登门,给杜月笙留下了终生难忘的记忆,正是这次会面,他有了自己的大号。

    当时,章太炎将杜月笙迎进会客室里,一番寒暄,章太炎惊讶于杜月笙的温文尔雅,谦恭有礼,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这使章太炎非常高兴,和杜月笙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闲谈中,杜月笙说起自己的祖籍,本是浙江海宁,世代以养蚕织丝为业,后来才搬到上海浦东高桥。章太炎的祖籍也是浙江海宁,如此一说,两人居然还是同乡,关系自然拉近了一层,谈话的氛围也愈加宽松。

    杜月笙又谈到自己的名字,说自己生在阴历七月十五,是传统的“鬼节”,那天月亮正圆,所以父亲给他取名“月生”。

    杜月笙一直说着,却见章太炎一直没有应答,好像凝神屏息在思考什么事,以为章太炎先生对自己的话不感兴趣,正不知怎么结束这个话题,章太炎却开口了。

    “杜先生,老朽给你换个名字可好?”

    “好!好!”一听国学大师要给自己改名字,杜月笙感到非常荣幸。

    “老朽给你换一个名字,就叫‘镛’,号月笙,生字头上加一个竹字头的‘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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