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66-黄河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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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66-黄河谣-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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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飘风似的,阎赵氏也不见了……    
    太阳下,黄河边,他和她站在一起,显得那么紧张拘束,那么无话可说。    
    忽然,他叫道:“我肚子疼,要拉稀……”像只灵巧的猴子,钻进了红彤彤的枫树林,一溜烟似的逃掉。    
    通红的枫叶,哗啦哗啦地向身后急闪,像一片片落霞,在飘在飞……    
    背后,不时传来“呵呵呵呵……”的笑声。     
    他的方口鞋掉了,瓜皮帽飞了,新衫衫破了……一头栽进黄河,扎个深猛子,不想出来了。    
    然而,等浪花把他顶出水面时,却见天是那么蓝,巨大的“人”字雁阵之下,崖沿沿红透了的枫林边边,闪出几个人来。他们是:阎赵氏、阎大浪、阎玉水、鱼儿、杏花……    
    “哈哈哈哈……娃真宝气!哈哈哈哈……”    
    “河子大哩,知道害羞哩……呵呵呵呵……”    
    望着河里的他,人们皆在笑……    
    三天后,不由分说,河子被阎赵氏等人拉到庙里,强摁着大光蛋和鱼儿并腿跪在了蒲团之上,向鲤鱼娘娘三叩首,算是定了亲。    
    在黄河沿沿,婚姻又称为“三婚”,即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娃婚”,有的因为两家交往甚密,指腹为婚不在少数;待到男满十二岁,便会将婚礼大事提上日程,谓之“订婚”;第三个阶段就是等过几年,吹吹打打,将媳妇迎进洞房,谓之“完婚”。    
    冥冥之中,河子总想着“金童玉女”的说法,也总在时时想念着赵家那位与自己同岁的槐花姑娘。从心灵深处,他把鱼儿当作亲姐姐看待。如今,他咋能与她结婚呢?恨呀恨,他认定皆是鲤鱼娘娘坏……    
    于是,他恼怒起来,独自在庙里大骂:“都说我和槐花妹妹是天作地合,你鲤鱼娘娘是做过证的,为甚今天就不吭气哩?非要逼着我和姐姐成亲?”哭嚎一番,举起香烛,就向帐幔点去。    
    一瞬间,那些帷幔,那些纸张,那些供品……“呼呼啦啦”燃烧开来。凶猛的火苗,如是他胸中的怒火,轰然而起。    
    突然见庙里浓烟滚滚,鱼儿吓得魂不附体,从家中慌忙冲将进去,发现竟然是河子在肆意纵火,上去将他推开,吼道:“你疯哩?要毁神呀?”    
    火越烧越大,她不顾一切将帐幔扯下来,又扑又打,自己也成了火人人……    
    阎赵氏、阎大浪、井子、路子、岩子等人这就赶到,有的制止正在发狂的河子,有的帮着灭火。    
    根子、杏花等人也喊着叫着,匆匆将水拎来,急急地往火上猛浇猛泼。    
    大火被扑灭后,河子由于触犯纤规,双脚被捆,倒挂在木棚棚前,接受责骂和惩罚。    
    气氛异常庄严,棚前悬挂起了斗大的象徽,两面插起了一排古老的牙旗。


《黄河谣》 第三部分《黄河谣》 第十三章(7)

    阎大浪坐在一旁,脸色铁青,看也不看,命令岩子和井子用纤班的戒棍在他身上“劈劈啪啪”地抽打。    
    他脑袋朝下,遍体鳞伤,鼻子里滴出的血如在下雨,将地上的浮土皆淋湿了。    
    父老乡亲们静静地在一旁看着,虽然痛恨河子不省世事,但见他遭受如此毒手,皆向阎大浪央求:“行了吧,饶娃这一回,就长记性哩!”    
    阎大浪手挥道:“这是犯了纤规,与你们何干?呆会儿,自有你们说话的时候!”    
    人们不敢造次,缩向一边,但见河子又受了“臂挂双桶”刑罚,接着还受了“撮发吊纤板”等刑罚。    
    只等河子受完纤班的所有惩戒,鱼儿才敢走出队列,来到他身边,问道:“你知罪么?”      
    他耿耿地将脑袋动了动,连血带话喷道:“我没罪!打吧,打死我也不认错!”    
    鱼儿气得脸色煞白,举着小时候教他学《三字经》时用的小戒尺,在他脊背上拍了一下,说道:“我知你性耿,是一根筋,今儿当着众人的面,就说个‘庙善’便行哩!”    
    他却说道:“庙恶!”    
    “说‘庙善’!”    
    “庙恶!”    
    “庙善……”    
    “庙恶……”    
    鱼儿直把小戒尺打断,他仍然没有改口。    
    悲愤欲绝的鱼儿,望着黄河,喊了声“我的天呐……”就晕倒过去……    
    “嘿嘿……”躺在木棚棚里疗伤的河子,被井子推醒,一脸淫像笑道:“鱼儿多美哉!胸脯高高的,屁股翘翘的,脸蛋红红的……你不喜欢她,我就去串她得哩!嘿嘿……”    
    下来之后,井子就拿着一把光洋,死皮赖脸追着鱼儿屁股跑,且笑且唱:    
    拉手手    
    亲口口    
    我俩下沟沟    
    ……    
    结果挨了一个大巴掌。井子仍不死心,从此天天纠缠鱼儿。    
    河子明白,这家伙只是拿鱼儿姐姐开心解闷,耍着玩儿罢了,就怒火万丈,扑上去与井子拼命:“我不娶她,你也不许碰她!”他对纤班弟兄宣布道:“你们皆是不想成家的之人,谁都不能招逗她……”    
    “哗——”只一手,河子就被井子扔出几丈远,摔了个“狗啃泥”;纤班兄弟们皆望着狼狈的河子哈哈大笑。    
    井子叉着腰吼:“想揍我?长得没有老子球高,还要当护花神神呢!哈哈哈哈……”    
    十二三岁的河子,血气方刚,哪能咽下这口恶气?    
    当天夜里,等井子打起如雷的呼噜,他便大吼一声,像只初猎的小豹子,猛地扑在井子身上,小拳头左右开弓,边捶边喊:“叫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叫你敢对我姐动邪念……叫你……”直打得井子鼻嘴冒血,连连告饶。    
    为河子和鱼儿的亲事,阎赵氏真是上了心。    
    她以庄主的名义,在鲤鱼滩宣布:“鱼儿姑娘已经长成人哩,她性格温和,心地善良,从小我就定给了河子,谁也别想打她的主意!”     
    阎五家的和阎孙氏说道:“你没见河子那娃一万个不同意么?把咱的娘娘庙都险些烧哩!”    
    “嫂子呀!”阎玉水扯扯她的衣衫说:“你没老,咋就健忘哩?当初可是有‘金童玉女’这一说呀,你娘家那槐花姑娘……”    
    话没说完,阎赵氏就打断道:“你们知道甚?我们赵家和他们李家,世代交情甚密,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自不必说。但是,从祖辈传下的规矩:赵家和李家,从来不联姻!”    
    “按理说——”阎立木说道:“婶子呀,娶媳妇就该娶鱼儿这样的,实在是天下难找呀……可她比河子大着好几岁哩,以后……”    
    “女大三,抱金砖。”阎赵氏一挥手臂,说道:“上游李家,就剩河子这根独苗苗哩!媳妇大一些,知道疼女婿,生娃也来得快……”    
    在人们的无所不在的关心和呵护下,还没满十四岁的河子,已经感到了人生的烦恼和无奈。


《黄河谣》 第三部分《黄河谣》 第十四章(1)

    白龙旋风真是河伯幻化成飘忽不定的一条白龙啊……前一阶段,兴风作浪发大水,接着就出来杀人掠货……    
    1 河子十八哩。    
    ——魁梧伟岸的身板,往岸边一杵,就像一块巍然挺立的岩石。    
    ——宽阔雄健的双肩,突起一疙瘩一疙瘩古铜色的肌肉。和父辈一样,肌肉之间,勒下了深深的绳痕。    
    ——双腿,已经粗壮如椽,而且也和大人一样,上面生出些许亮亮的绒毛。    
    ——两只脚尤其墩实。由于自小走滩,早就练得又扁又平,活像一对大蒲扇。干脆就是壁虎的蹼脚,可以牢牢吸住地面:无论是石滩,还是烂泥。    
    ——脸膛也尽脱稚嫩。一双浓眉之下,忽闪忽闪的毛眼眼,每天都用崭新的视角,惊奇地观察一切:或兴奋不已,或疑惑不解。    
    ——只有唇间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细绒,向世界透露:他还不完全是个大人。    
    成丁后的河子,想了解很多东西。于是,常常独自徘徊在月光之下,望着一河亮晶晶的银波发问:    
    ——“那波,该是鱼鳞?该是鱼尾?”    
    ——“她多好啊!她何时能为我显灵?”    
    ——“她会幻化成女娃么?”    
    关于那传说,在黄河沿沿,至少流传了成千上万年。    
    说的是玉皇大帝派河伯下凡司水。为了叫其坚守职责,心无旁骛,就将天庭母夜叉赐予河神为妻,叫夫妻俩安定百姓,叫神州风调雨顺。    
    河伯婆姨又丑有老,而且是个罗锅,干瘦如虾,很不讨河伯的欢心。于是,河伯一旦下凡,便我行我素,要人间百姓另为他贡献妃子娘娘。    
    起初,人们皆不应允。认为好端端的女娃,嫁给妖神,不合道理。    
    河伯为此大怒,发起了齐天盖地的洪水,让九州一片汪洋,人间到处皆是尸体,老人和细娃悉数淹死。接着,他继续逞威,闹起天干,愣让大地百日无雨,庄稼焦枯……    
    人哪能抗过神?    
    为了活命,为了延续子嗣,黄河沿沿的人们,只好为河神爷选送佳人。河伯却是个贪得无厌的老色狂;供一个嫔妃,新鲜一阵子,过不了几年就另要新的,还动不动发脾气,闹洪水或闹天干。    
    可怜下界百姓,只好委曲求全,苟且偷生,时不时给进贡娘娘,以求平安无事。    
    这件事,引起了大槐树的义愤,舍其妻变成鲤鱼娘娘,下河专治河伯。    
    她也是仙体,在黄河的波涛中修炼了万古千秋,也会变形幻容。    
    当下,她便幻化成红红亮亮一娇娃,婀娜多姿、嘻嘻笑笑来到河岸,叫人们贵贱莫惯着河伯,叫人间女子皆嫁人间汉子,踏踏实实过生活,快快乐乐渡春秋……    
    不知何朝何代,鲤鱼滩出现了鲤鱼娘娘庙。黄河沿岸十里八村的乡亲们,为感谢娘娘,皆来祭奠……    
    这些神话传说,在河子听来,隐隐约约就觉得河里真有个漂亮而善良的红彤彤的女娃——她便是自己这辈子想要恋恋的人儿。    
    这种人仙结合的感觉,一直伴随他度过了十八岁整一年,婶娘们逼他承诺的娶鱼儿之事,也就抛在了脑后边。    
    这天,他仍在河滩徘徊,忽然见从蛤蟆滩跑来了王柱娃。这人披麻戴孝,见人就哭喊着:“我家老爷莫哩……我家老爷仙逝哩……”    
    河子赶紧和阎大浪、岩子、路子、井子、王二愣等人围拢上来。    
    “球样子!”阎大浪望着哭嚎不止的王柱娃,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斜着脑袋道:“人活百年,终有一死!有甚哩,闹腾个球!”心里却对这位“半仇冤家”的过世,有点茫然所失的感觉,叹道:“唉,这人呀……”    
    阎赵氏和阎玉水等鲤鱼滩的人们,听到这消息,皆都抹泪说:“好好的,咋说没就没哩……”    
    “呜呜……”王柱娃抽泣着说:“大叔呀,大婶呀,我是来报丧的!呜呜……咱们黄河三滩,皆是大槐子孙,真正根连着根呀!”    
    阎赵氏说:“娃别伤心哩!我鲤鱼滩去吊唁就是哩!”又对阎大浪说:“你们纤班咋办?”    
    “这……”阎大浪吐了口烟雾,有点尴尬,说道:“我就不去哩。吸了尸气,阳气就失他妈的哩,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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