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66-黄河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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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66-黄河谣-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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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大浪猛地转身,大手一挥,声如洪钟道:“你们在这忙吧!该干甚的干甚去,难民就交给你们哩!纤班的人,皆跟我回棚棚!”    
    回到窝棚时,他们面面相觑,好不惊讶:竹篮里的槐花窝窝全没了。    
    阎大浪抠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说道:“真他妈的遇着怪事哩……咱才吃过收拾好,明明刚还在哩,一转眼工夫,就他妈的……”    
    井子急忙跑到大棚棚,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向阎大浪报告道:“怪哩,咱捞的花布、棉被、箱子、柜子、桌子……甚也没丢。偏偏这……”    
    “许是难民干的!”根子说:“人要是饿急了,世上甚事做不出?”    
    “不像!”阎大浪说:“我相信孔秀才的话!”又命河子去向杏花要些槐花窝窝,快快给还没吃饭的孔秀才他们送去。    
    在大家急着破案之时,河子发现,棚边,有一双纤巧的脚印儿。顿时,耳畔响起了“嘻嘻”的笑声,赶紧应了一声,领下任务,匆匆离开。别了大伙,他细细瞅了瞅那脚印,脑中不由浮现出“红鞋鞋蹬玩太阳的情景”来。于是,急忙贴着棚沿沿,他一路过去,神不知,鬼不觉,自言自语道:“她上岸来哩……她又吃食哩……”拿脚悄悄将那些鞋印抹掉了……    
    接下来的日子,阎大浪领着河子、根子、井子、岩子等人仍然天天去捞河,再也没捞到人了,但却隔三差五发生吃食被偷的怪事……    
    2 一天,阎玉水带着杏花和阎五家的、阎立土等村里人来到阎大浪身旁,商议往后该怎么办。此时,她从头上抹下汗巾,擦去脸上的汗珠,对阎大浪和纤班的汉子们说:“我嫂子遇害前,就发下话哩,这鲤鱼滩是庄里人的,也是纤班的,不论大事小事,都要跟你阎班主商量着闹,今天我来……”    
    阎大浪打断她的话说:“甚事嘛?”    
    阎一石也歪歪斜斜地走上前来,咳嗽一番,想说话而说不出口,就指指阎玉水道:“你说吧,你说吧。这两天咱商量的那些话,不要磨不开情面,都告诉他吧!”复又拼命咳个没完。


《黄河谣》 第三部分《黄河谣》 第十六章(2)

    阎玉水与阎五家的等人对了对眼神,说道:“发这么大的洪水,你们整日没船可拉——来捞河吧,又毫无收获——而我们的庄稼地里,草都长得比苗高哩,眼瞅着,这一年的收成就叫草给吃掉哩……”    
    捞了这么多日子,总也没有捞着赵家的人,阎大浪的心越来越紧,常常自言自语:“如此看来,这一家比当年李家还惨,真被灭绝哩!”明知毫无希望,他仍然率领着纤班每天下滩,阎玉水曾经派阎立土等人来劝过多次,他理都不理。    
    而今眼目之下,见阎玉水亲自出马,根子急忙上前一步,首先表态:“婶呀,你是想让我们帮村里务庄稼,锄野草——这行啊,反正每天甚事也干不了,不如到庄稼地里,滚一身土,出一身汗,图个痛快!”    
    河子的心,无论甚时候都连着这条说不清,道不明的大黄河。他慌忙打断根子的话说:“依我看,咱还是守望这道湾吧,不定哪天……”    
    根子抢白他道:“你小子还想好事呀?那红衫妮儿,再也不会出现啦。”    
    河子好一阵脸红,想争辩几句,但脑子却“嗡嗡”作响,不知道从何说起。    
    “嘿嘿……”井子的黑脸因激动而横肉飞腾,大叫开来:“到村里好啊——到村里好啊——白天干活,夜间住房!咱这就走……”    
    “闹甚闹!”阎大浪吼道:“我心里烦着哩!”    
    他又对阎一石、阎玉水等村里人说:“你们先回去,容我想想再定!”    
    阎一石还想说什么,阎玉水深晓阎大浪脾气大,不敢招惹他,拉着村里人匆匆离去。    
    他们走后,阎大浪命河子、根子、井子等人演习华山武功,自己却独独坐在那儿,眼望着黄河波涛,思念起了他的阎赵氏……    
    不知何时,身边静悄悄地出现了鱼儿姑娘。她并没和井子、根子们打招呼,将大辫子往身后一甩,就从竹篮篮里拿出精心制作的虎头面花,轻声对阎大浪说:“今儿,是我婶的生日,她不在哩,我知你老人家在想她哩,便来看看你……”    
    “哦……”阎大浪的思绪被拉回来,有点拘束,抠抠脑袋道:“鱼儿呀……你来哩……”    
    鱼儿一边应声,一边拿出油绳、香饽饽和热腾腾的红鸡蛋,一股脑儿捧在阎大浪面前。    
    阎大浪好一阵激动,慌忙接过吃食,眼中噙着泪花,望着鱼儿,声音瓮瓮地道:“娃,婶子的生日,你年年都记得好清呀!是个孝顺姑娘,她没有白疼你,九泉之下都会笑出来的……”    
    鱼儿没有落泪,而是安慰他道:“叔,我知你心里总惦着我婶,年纪大哩,贵贱要注意身板啊!”    
    阎大浪拿袖子抹去泪,乖乖“噢”了一声。    
    根子,井子等人正在舞枪弄棍,见鱼儿姑娘拿来这么多好吃食,想凑上前去,阎大浪却冲他们吼道:“赶紧练,没本事算甚河侠!手脚动起来——我这儿没你们的事!”    
    根子咽了几下涎水,只好敛住馋劲,接着“乒乒乓乓”操练起来。    
    河子并不馋嘴,他知道鱼儿姐是为婶娘来的。因为这些天来,她经常来木棚棚,用心安慰阎大浪一番,心里就在说:“鱼儿姐姐心咋恁细,甚事都想得如此周全……”然而,由于“娃娃亲”的原因,许多年来,他竟没有和从小带自己长大的她说过一句话。此时,他见她跟从前一样:为阎大浪剥好几个熟鸡蛋,斟满酒杯,微笑着立在一旁,看他享用:“叔呀,人都说酒能消愁,快喝吧——我婶最喜欢看叔喝酒哩……”    
    鱼儿又说:“我爹和我姑这些天也在犯愁,地里的草都长过人高哩,总想着请纤班帮把手,叔看是不是……”    
    脾气如此暴躁的阎大浪,此时恁听话,将酒一饮而尽,“轰”地站起来,冲纤班下达了新的命令:“甭练哩——咱这就去帮鱼儿她们务庄稼!”    
    从这天起,纤班的汉子们分到了各家各户,帮着村里人锄地拔草;头顶烈日,脚踏热土,汗珠子落地摔八瓣……这等辛苦,并不亚于拉纤走滩。那些得了鲤鱼滩恩惠的难民们,也都学纤班的样子,主动帮着干起了农活。    
    鱼儿在照顾难民生活时,被李老六一眼看中,“扑通”一声跪倒下去,一边哭泣,一边发誓,甘愿为她当牛做马,甘愿为她赴汤蹈火……然而,鱼儿却无动于衷,从地上扶他起来,继续默默无闻地替难民们做这做那。    
    “鱼儿姑娘,”李老六惴惴地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呀,你咋……”    
    鱼儿笑也不笑,该干甚干甚,无事似的。孔秀才和阎玉水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立马上了劲。    
    李老六这便苦苦哀求,死活要请阎玉水做媒,请孔秀才公证,心甘情愿更名改姓,正式入赘到阎一石家中去做一位倒插门女婿。    
    阎玉水说:“鱼儿这娃不知咋的呢?这么大也不思嫁,甚至厌恶男人。纤班的井子想要跟他好,结结实实挨过她两个大嘴巴;他爹也心急火燎,给我说过不下几千遍,把我耳朵都磨出茧来哩……”    
    孔秀才听罢也说:“这女娃怕是心里有痼疾哩——让她收了李老六,给上游李家生下一男半女——即便李老六是旁系,总还沾点李家的边,岂不是一件美事?”    
    “若按我的办法行事,早就把鱼儿嫁哩!”阎玉水说道:“过去我嫂子霸住这件事,非要把鱼儿定给河子不可,连我一石哥都没办法,柳氏嫂子糊里糊涂,更插不上话哩。”    
    “河子和鱼儿?”孔秀才吃了一惊,在他的脑子里,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外甥和鱼儿放在一起考虑过,总觉得鱼儿半大姑娘时,河子还是个不醒事的毛娃娃,连连摇头道:“不般配,不般配,我河子还小哩……”复又摇头道:“不行不行……乔太守乱点鸳鸯谱嘛……”    
    “我说也是。”阎玉水顿了顿,又说:“我观察过河子,这么多年,竟没跟鱼儿说过一句话……”抬起脑袋,捋了捋秀发,故意提高嗓门道:“而今眼目之下,鲤鱼滩的事,我可以说了算的……”    
    “这就好,”孔秀才捻着山羊胡说:“既如此劫后逢生,我禹王滩李赵两家,在地底下也能看到点光亮哩。”    
    当下,俩人与阎一石一合计,就把这件事定了下来。


《黄河谣》 第三部分《黄河谣》 第十六章(3)

    当着三方的面,李老六跪在地下,念起了早已写好多日的文书:    
    小儿无能    
    自卖本身    
    招赘女家    
    更名改姓    
    永不反悔    
    日月做证    
    ……    
    “行哩行哩,”阎玉水道:“正逢灾年,看你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饿得跪都跪不稳,还受着伤。招赘仪式,等到入秋你的伤好后再说。”    
    孔秀才颇斤斤计较,瞅了阎玉水和阎一石一眼,说道:“按事先说好的,婚后第一个娃该姓李……”然而,这件招赘之事,鱼儿根本不情愿,无论人们问她一万个“为什么”,她皆毫无感觉,不予理睬。    
    3 四五月间,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    
    地里的草,在村民、纤班和难民们的共同努力下,好不容易被锄拔干净。洪水退去,鲤鱼滩却莫名其妙闹起了旱灾,一连许多日子,天上就是不给掉下一滴雨疙瘩。泥滩龟裂,岸边的庄稼地里,玉米全都卷起叶儿,有的已经蔫掉,有的已经干枯……    
    阎大浪汗如雨下,说是在锄地,不如说是在扬场,一路过去,腾起的干土,沸沸扬扬,连土中的人都看不见了——地里一点水分也没有啊!    
    孔秀才好一把年纪了,拿着锄头,脑袋一点一点,白胡子翘着,蓬乱的头发将尖瘦的脸盖住,颤颤巍巍,像只艰难行进的老山羊。其余难民,扶老携幼,各尽所能,也都跟着阎大浪、根子哥们干着活儿。    
    阎大浪望望天空,汗珠便像流水似的顺脖子往下淌,他叹了口气,沉沉说道:“都多少日子哩,还是没雨象啊!”    
    的确,骄阳似火,万里无云。似乎风也在燃烧,滩下传来的黄河涛声也在燃烧……    
    “阎班主呀,”孔秀才用锄把支住摇摇欲坠的身子,沙沙哑哑地哭了起来:“你们好心,从黄河救了我们,只怕神不肯收我们呀!”    
    “哭顶屁用!”阎大浪道:“都是老天不开眼啊!难道咱非得听天由命么?难道……”    
    这时,有人哭得更猛,边嚎边朝这边跑:“饿死人哩……李老六饿死了,还有几个老汉也快断气哩……”    
    阎大浪和孔秀才等人心头一紧,并不十分惊讶,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哪天不死几个?    
    阎大浪耷拉着脑袋,看也不看来报丧的人,挥挥手,发下话来:“村口那柿树下风水好,快快埋了他吧,别让野狗给吃哩……”    
    孔秀才抖抖地走向报丧人,带着哭腔说道:“李老六哇……不管咋说,他都算上游李家的门人。李家先遭白龙旋风的人祸,又遭干旱没食的天灾。刚给定下个媳妇,又……真是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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