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老停顿下来,干笑两声。
自他开始举例证明时,他的眼便紧紧盯着闻天语观察着,虽然他仍是那一副爱
理不理的淡漠态度,但他手臂上绷紧的肌肉,却难免泄露了他的心思。
颜老笑得更猖狂了。
“第三点那就是,对人一向冷漠无情的你,却用着一双有情的眼在看待天女。
天女的一颦一笑、一喜一忧,无一不影响着你的心绪、乱了你的方寸。对吧?”
闻天语抿唇不语,事实上是他根本无话可说。颜老所提出的三点,让他毫无反
驳的余地。
但他却不感到忿怒,反而因着颜老对他情感的剖析,让他自己更清楚了解到鮱
珞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及他对她的爱到底有多深。
是的!恐怕不知早在何时,他的心便已经一步步地被攻陷了吧!
认清了这一点后,闻天语自心中浮现的笑意,直达唇际。
颜老见状,明白推测无误之后,对自己的聪明才智更加佩服地五体投地了。
他自鸣得意地道:“怎么?姜是老的辣吧?老夫偏不信,永远猜不透你的心思。
其实这道理是很简单的,你若是不在乎天女的话,就不会为了她而弄得一身是伤;
更不会为了怕她伤心难过,而跑到老夫这来活受罪了。”
“是!我是爱上她了。知道答案的你,这下可满意了吧?”闻天语没好气地回
嘴。
“满意!简直是满意极了。原本以为你一定会孤独寂寞地过一辈子,害老夫我
动了恻隐之心,想勉为其难地陪你度过一段,幸好天女救了我。”
说着说着,颜老端了一碗药汁放至闻天语面前。
“喝了它吧,要是你被这场瘟疫害死了,老夫可赔不起喔。”
那一碗黑绸绸、黏乎乎的东西,闻天语眉头皱也不皱地一口喝光,让颜老露出
敬佩眼光。
“医治瘟疫的药方配治出来了?”闻天语盯着眼前的空碗。
“可说有,也可说没有。”颜老一副吊人胃口的模样。
“怎么说?”
颜老露出狡猾的笑容。“那得由你的死活来决定。”
敢情闻天语还是颜老的第一位试药“人”呢?
冷冷地瞪了颜老一眼,闻天语头也不回地离开,将颜老那挂满笑容的脸,狠狠
地抛在脑后。
???
颜老利用鮱珞的血所研制的药,终于成功了。
花了几天几夜的功夫,让东桃镇上上下下,不论是染病的、还是未染病的人,
甚至连鸡、鸭、牛……等牲畜,全都服了药。并命令每户人家开始烧热水,将家中
所有的器皿全都用滚烫的热水煮过,以彻底消毒病菌。
好不容易疫情被控制住了,东桃镇的疫民也渐渐恢复了健康,昔日繁华的景象,
也慢慢开始复苏。
今日,镇上的广场中集结了所有逃过此劫难的百姓,大伙为了丧失的亲友而痛
哭失声;也为死里求生的自己,落下欣喜的眼泪。
经过了这一场浩劫,有一个人将成为所有镇民的大恩人,他们对她的感激,将
永生难忘。
“天女!鮱珞天女万岁!万岁!”镇民见着甫步出庄院的鮱珞,忘情地呼喊着,
想藉此表达心中对她的谢意。
“鮱珞天女?”
“天女万岁!”
民众的热情,让鮱珞好生感动,她只能不断地向大家挥手,表达出她心中的喜
悦。
“颜老,东桃镇的镇民就拜托您了。”鮱珞衷心请托。
“哈哈!天女千万别这么说,老夫身为国医,此乃老夫分内之事,理当全力以
赴的。”颜老立誓般允诺。
“闻大人,您和天女真的决定要先离开了吗?”县太爷高明华关心道。
微微颔首。“天女和我得先至边界巡视一趟,以确保风尹国的安全。”闻天语
有所保留地说道。
旱灾与瘟疫看似天灾,却是人为因素所导致。黑木祭以自身的巫术破坏了大自
然的结界,影响了自然界的运行,为了将伤害减至最低,结界的重布已成为刻不容
缓之事。
“闻大人与天女为国为民的胸怀,实在令人敬佩。”高明华着实感到汗颜。
鮱珞连忙道:“高县爷太客气了,您为地方上的贡献,镇民皆铭感五内的。”
“好啦,你们就别奉承来、褒奖去的了,再说下去天都快黑了。闻小子,没事
便快滚吧!”颜老看不下去地出声制止。
鮱珞为颜老的直率轻笑出声,望向闻天语的笑眸中,有着浓密的情意。
招来爱驹疾风,和众人打过招呼后,闻天语拦起鮱珞一同跃上马,并主动为晌
珞蒙上面纱。
她的美,只专属于他。
“鮱珞天女,我会永远记得你的。”自人群中挤出一名男子,大胆地表达心中
的爱慕,原来是那位恋上鮱珞的年轻大夫。
鮱珞颊上飞上两朵红云,呐呐道:“谢谢你,但我已经有倾心的人了。”语毕,
她可感觉身后的闻天语,身躯明显地一僵。
“我会等你的。”年轻大夫仍不死心。
“各位保重,告辞!驾——”闻天语冷硬的语气当众撒下,一部分是针对那位
年轻大夫。
“驾”声甫落,疾风高傲地向前驰去。
“天女、闻大人,一路顺风,保重啊!”
此起彼落的珍重声绵延不绝,鮱珞让民众的热情唤出深藏于内心的离情别绪,
忍不住频频回顾,直到远离东桃镇为止。
“若是累了,便告诉我。”闻天语在她耳畔低喃。
鮱珞将身子向后,靠上他结实的胸膛上,自在地嘘了一口气,心里头的重担,
总算减轻不少。
含笑的美眸轻扫过秀丽的山水景色,虽然前途仍危机四伏,她却不感忧虑,因
为她明白,将有人与她共同并肩作战,当她的后盾。
???
黑压压的天空划过一道闪光,轰隆隆的雷声跟着响彻大地。
不一会儿,带着凉意的雨,毫不留情地细布。
细密的雨珠打上闻天语俊酷的脸庞,也浇熄了他心中的烦躁。
自从诚实地面对自己爱上了鮱珞的事实之后,闻天语便为了该以何种面貌来面
对她而感到心烦意乱。
习惯独身的他,向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也漠不关心;对任何人,他皆是以一
贯的冷漠来面对。
但是对自己珍爱的人呢?
不,是不同的。可他却无法一下子改变二十多年的冷沉性子,而成为一位温柔
多情的男子。
这个问题困扰着他,无形中使他的背脊挺得僵真,一路上也变得比以往更加地
沉默。
绵密的雨,一下子便湿透了两人的衣衫,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鮱珞
忍不住伸手去盛接那带有他身上气味的雨水,然后专注地看着水滴自掌缝中,一点
一滴地流逝,仿佛象征着他两之间的微妙关系,他就如同雨滴一般,慢慢地脱离她、
疏远她……
他后悔了吗?
后悔在倾听她对他的表白之后,没有立即拒绝她,反而吻了她?
还是那一吻只表示他对她的安慰与同情,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地认为他对她也同
样有着深深的依恋?
错了!错了?
鮱珞啊,鮱珞!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鮱珞无声地绽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迷雾般的眼眸中,映着深深的哀愁。
鮱珞困惑地回头,却撞进他深邃的幽眸里。
细小的水珠,自鮱珞长翘的睫毛上滴落,仿佛晶莹的泪珠,带着无限的哀伤,
低低控诉着伤害她的人……
“怎么了?”鮱珞眼底的落漠令他心焦。他并不明白是因为他过于冷淡的反应
伤了她的心,反倒是以为她仍为了东桃镇的居民而忧心。
鮱珞敛下眼眉,沉重地摇头。总不能厚颜无耻地说出真相吧?
湿透的衣衫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内心却更加冷寒。
不等她反应,他一把抱下她,闪入庙中,待她站稳之后,才放开她。
“今晚在这儿过夜,委屈你了。”
鮱珞苦笑着摇头。“只要有你在,在哪儿都好。”
她的话,让闻天语的心狂跳了一下,他伸手为她拂开落在颊畔的发丝,露出令
人目眩的脸庞。手指滑过她柔嫩的唇,一股暖意,流过她的心房。
“你先歇会儿。”他转身沉入雨中。
他拍拍爱驹的颈背,让它恣意驰骋而去。
他差点又想吻她,他似乎永远也尝不够她的甜美。
将行囊带进庙中,略微清理环境之后,在一块较干净的地上,铺上一张毯子,
拉过她的身子,让她坐下。
“谢谢。”鮱珞轻声道谢。
他的体贴,她看得见。或许她在他的心中,是不同的吧……
闻天语在墙角拣了一些柴,这庙常有过路人暂住,因而常备有木柴。
点燃火折子引燃木柴,柴火的火光照亮满室,也带来暖意,鮱珞这才发现,这
庙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脏乱。
“把衣衫换下吧,会着凉的。”闻天语蹙眉道。
“嗯。”鮱珞点头,自包袱里取出两套干净的衣裳,与闻天语一同走至一个用
木板随意架起的遮蔽物后,各站一边,背对着更衣。
换好衣裳的他,随意将微湿的长发束在身后,雕刻般的俊容,尽现无遗。
这该是多少女子心目中的最佳夫婿人选吧!
取出早先准备好的干粮,递给她一份后,在她的另一侧,默默地吃着。
他与她刻意保持的距离,让她觉得委屈。
“你……讨厌我了吗?”鮱珞低声问着。
“什么?”她说什么?他没听懂。
“还是……你已经后悔吻了我?”这是她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我知道,或
许你不是因为真心喜欢我而吻我,但是请你不要觉得后悔,我不会只因一个吻,而
要你对我负责任的;但是请你不要后悔,因为我真的很重视那个吻,请你不要残忍
地毁了一切。”鮱珞不顾一切地说出真心话。
她真的受不了了,他有意无意的闪躲,彻底击溃了她的冀望与自信。从来都不
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地令人嫌恶,他的退避,表明了他的心迹,而自己竟傻傻地
痴心妄想。
鮱珞啊,鮱珞!你真是可悲的女子啊!
委屈、羞忿的泪水不自觉地淌下,似乎在嘲笑她的无知。
望着滴落手背的晶莹泪珠,她呆了。
原来,她也会哭,凡人的泪水,竟也会染上她的眼。
“对不起。”她心慌地想躲开他,掉落的泪水让她的心乱成一团。
往外冲的身子,被紧紧拦腰抱住,鮱珞惊慌抬头,却被封住了双唇。
他的吻,较之前的更为猛烈,并夹带着一股热浪,倏然袭遍她的身心。
他霸道的舌,猛然窜入她的口中,与她的香舌交缠,灵活的游移、缠绕,让她
迷惑地任他摆布,只知道他的舌,带给她一波接一波的狂喜……
她不由自主地呻吟,娇躯摊软在他怀里。
闻天语忘情地狂吻,似乎想尝尽她的每一种滋味,她生涩地回应着他,激起他
更深的欲望。
他的唇,离开了她的,转向细白的颈项,一路来到无瑕的胸口。
一股莫名的燥热,同时流窜两人全身,双双压抑不住地喘息着……
她的娇喘,唤起了他的理智,强迫自己的唇离开她迷人的身躯。
紧拥着她,慢慢平息体内的悸动。
他终于明白,是自己异常的反应伤了她的心,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竟然让她误
会至此。
他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