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鬼,嘴利害。”
老杨跷着他那二郎腿,吸着烟,舒心舒气地呵呵笑了两声。
欧阳娇听着“小鬼”的称呼总感到有点滑稽,她又不是什么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不过从他的年龄看,老杨也是有资格在年轻人面前使用这种口气称呼的。
欧阳娇又剥了一颗桂圆,边嚼边说。
“我看你们普遍都赌成了风。”
老杨这回似乎是真在沉思,然后说:
“老实对你说,连我自己也没弄明白我自己。”但他马上又说,好像在表白似
的,“不错,我喜欢打麻将。”
欧阳娇一笑,就逼他说:
“你的工作一定更出色了,说不定今年要评个先进。”
老杨笑道:
“请讲。”
“因为你现在又多了一样热爱,而且也很出色。”欧阳娇说。
“你还真会制造悬念。”老杨说。
“那我就说喽?”
“说吧。”
“三个字。”
“什么?”
“开房间。”
老杨的脸真的红了一下
不等欧阳娇开口,他又补道:
“这次在海口,从一住进饭店,那种电话可说是每天不断,还有敲开门硬要挤
进来的,要来服务,周到的服务,满意的服务,那也是挺激动人心的呀,但是你看,
本人挺过来了,一尘不染。”
老杨在这个方面的确是干净的,当然现在该说“曾经”是干净的了。
“你不相信我在海口守身如玉?”
老杨见欧阳娇不说话,只盯着他看,就又加了一句,像个多情的老情人似的。
欧阳娇才不去管他和别的女人怎样怎样,她又不是他的相好,更不是他的老婆。
他盯着他而不说话,是突然从老杨身上联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便满怀兴趣的样子,
笑嘻嘻地问道:
“你们这些人,不近女人的大概不多吧?”
老杨一听,马上一本正经地说:
“这我就要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了,我们绝大多数都是很廉洁的,当然个别人也
有。”
老杨挥挥手:
“好了,好了,不跟你乱扯了,对了,那天晚上回来,还平安吧?”
他说的那天晚上,就是指她和那个司徒强邂逅相遇的那趟夜行列车。老杨说要
不是一路有人同行,他一定要带她去海口。欧阳娇想,假如那次去了海口,她也就
不会与那个小伙子惹出这段麻烦来了。
她若有所思地回答:
“平安。”
好一阵,屋里很安静,欧阳娇回过神来,一看,发现老杨神情异样,两眼放射
着光芒,像燃起了火焰。欧阳娇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征兆,老杨想与她亲热了。男人
都这样,她一看就明白。
“洗个澡吧。”老杨温存地说。
“洗了才来的”她说。
“那就洗脸洗脚。”
他站起来,走进盥洗间。一会他出来,满面笑容地把温热的毛巾递给她。
欧阳娇把毛巾递给老杨,她只是指了揩手,没有擦脸,她站起来,随口问:
“几点了?”
“十点半。”
“安全不?”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啊!”欧阳娇却一下生了气。
老杨忙一把搂住她,说:
“我的意思是叫你别怕,这儿的经理是我的老下级,房间还是他亲自安排的。”
欧阳娇说:
“告诉你,我们这些人要是抓进去了,那滋味也是不好受的。”
“好了,好了,我说错了。改,还不行吗?”老杨把她又搂紧了些。
“我洗脚。”她说。
“这就对了。”
老杨松开她,返身又钻进盥洗间,很快端来一盆热水。
欧阳娇漱了口,洗了脸,搽了护肤霜,脱掉裙子,又脱掉丝质连裤袜,最后只
剩下窄裤头。她没忙着脱上衣,也没忙着躺下,而是靠在床头,拿张毛巾被搭在腿
上,点燃了一支烟。
没有立即躺下大概是由于对老杨刚才那句“怕”与“不怕”的话还有点气没消
尽,怎么个消法?她刚这么一想,一个恶作剧的念头便跳进了她的脑子。对,刺他
一下,太好玩了。
“我跟你说件事。”她对他说。
“请讲。”
他在公文包里掏什么,背对着她站在写字台前。
“我要从良了。”她说。
“什么冲凉。”
他显然没懂,因为他的头没转过来。
她就把话说得更明白些:
“我爱上了一个人,想跟他结婚。”
他果然转过身来,吃惊地望着她:
“哦,你说的是从良啊。”
“我大概要结束这种生活了。”
她平静地说,拿眼睛观察他。
“好嘛。”他说。
她看得出他这是言不由衷,继续说:
“我这是最后一次。”
他思忖片刻,走了过来,把手上的公文包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平和地问
道:
“可以告诉我吗,是个什么人?”
“一个年轻人。”
他立刻摆摆手,还摇着头说:
“你要嫁人也别嫁年轻人嘛。”
“年轻人不好?”
“像你这样美丽的女人,应该嫁个完整的男人,青年人离完整的男人还有一段
长长的距离,青年人身上不足之处太多了,他们性格的成熟,人格的稳定,人生的
经验,还有更具体更重要的比如名望、地位和金钱等等,这些东西,都只有人到中
年之时或者之后,才能够牢固地拥有。”
她忍不住抢白了一句:
“我和他在沙滩上跑,蹦蹦跳跳地奔跑。中年之时或者之后的人,还行吗?真
正拥有这个世界的,还是我们年轻人。“
“幼稚!”老杨不以为然,淡淡一笑,“不错,世界只有等到你们人到中年之
时或者之后,才是属于你们的。很遗憾,目前的世界暂时还不被你们所有,现实地
拥有这个世界的,永远只是中年人。小娇,你可千万别犯傻呀,你应该过好生活,
但是好生活只有那些现实地拥有世界的人才能给你。否则,将会有无穷的烦恼等待
着你。”
欧阳娇不说话了,这长篇大论真让你无懈可击,你只能承认他说得或许有些歪
理。虽然她没有达到恶作剧的预期效果,但她的气却消了,只是有一点他有所不知,
她不会在这个时候结婚的,她要等到玩不转了的时候,才把自己嫁出去。那时候,
她也就是徐娘半老了,正好就去嫁个年龄相当的“完整”的男人。
她不知不觉地说出声来:
“我什么人也不嫁,悠着点,还早。”
老杨很高兴;
“这就对了……”
欧阳娇马上指着他的鼻子说:
“原来你是在为你自己打算,好放心大胆地找我。”
老杨一副坚决否认的态度:
“我是为了你好,真的。”
说着,他动作很轻地拿掉她的烟头,掐灭在烟缸里,爱怜地说:
“把这个话题扔一边去吧,这和今天晚上多么的格格不入。”
“也是。”
她自语般点头表示同意,何苦要自寻烦恼,应该自寻快乐才对,她慵懒地扭动
了一下身体,说:
“上来吧。”
“我坚持尊重你的规矩。”
他从公文包里拿了三百块钱给她。
她接了,然后又递给他,说:
“请帮我放在手袋里。”
她的手袋在沙发上。
回到床边,老杨还没忙着上床,他望着她,很疼爱的样子,说:
“我还要给你一件礼物。”
她从不贪心别人送她礼物,但是真心实意送她礼物她还是动心的。老杨每次都
要送礼物给她,各种化妆品,还有金戒指、金项链。她最不担心接受礼物会惹麻烦
从不在心中自我不安的,就是老杨,她知道这些礼物不过是局长转手相送而已,而
且只占他所收礼物的很小一部份。当然她对他的感激是存在的。
“老杨,”她不由得柔柔地喊了一声,接着说:“要是我们有一天被抓了,我
们就订立攻守同盟,说我们是在谈恋爱。”
“你今天是怎么的,有预感是不是?”他瞪她一眼。
她回他一个媚眼:
“你不懂这是为谁呀?”
“难怪你迷人,原来,心还挺。”
老杨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只瓶子,很小,比一支口红还小,里面装的透明液体,
还只是半瓶,可能是一只袖珍香水瓶。
“你猜,这是什么?”他拿给她看。
“香水。”她按自己的判断说。
“真聪明,到底是女人。”他高兴地说。“你再猜,什么牌子?”
“我不想费脑筋。”她从来就讨厌动脑筋,她最不理解的娱乐活动就是猜谜语,
自找折磨,何苦。
老杨做出了神秘的样子,说:
“‘迷尔1000’,听说过没有?”
“没有。”她老实地回答。
老杨便津津有味地说
“这是法国一个叫简·帕督的世界超级香水大师专为世界上一千名超级贵妇人
制作的,所以叫‘迷尔1000’。一瓶只七毫升,售价高达四百美元,折合人民币三
千多元。”
“就是它,你手上拿着的?”她吃惊不小。
“正是,”老杨自豪地点头,”不过这是稀释了的,十毫升,只含百分之二十
的‘迷尔1000’,但这已经是很了不起很了不起了,整个中国大地有几瓶?也许它
就是一个‘第一’。全世界只有一千名超级贵妇人拥有,中国有没有超级贵妇人?”
“那你怎么得来的?”她忙问。
“这次去海口,一个匈亚利客商送的,”老杨端详着手上的香水瓶说,“还不
是想挤进中国市场。”
“是不是假的哟。”欧阳娇突然说,“现在国际骗子多得很。”
“你大概还想说我是骗子。”老杨瞪了一眼,”你闻闻就知道了。
他立刻非常小心地拧开瓶盖,自己先闻了一下,展现出一副陶醉的样子,然后
把瓶口凑到她的鼻子下。果然,一股异香钻入她的鼻孔,顿感舒心逸神,好不畅快。
不管这是不是那种专为世界上一千名超级贵妇人制作的叫什么“迷尔1000”的香水,
总之这是她从未闻过的最香的香水。她兴奋得一把抓过来,就要往脖子上洒,老杨
大惊,连忙制止,忍着没笑出来:
“你这个动作太吓人,简直像个农村婆。”
“什么意思,说嘛。”她不得要领,着急地问。
“告诉你,这香水,不能洒,只可‘点’。”
“洒香水就是洒嘛,没听说过‘点香水’的。”
“噢,你还想脸上、脖子上、身上到处洒呀,你大概还想往衣服上来一些吧?
告诉你,大凡上等的香水,只需在腋下或者耳后‘点’上一小滴就足够了,记住,
一小滴。来,我来给你‘点’,‘点’在腋窝中。先脱衣服。”
她看见老杨用一根很细的金属丝,伸进瓶里,抽出来,金属丝上就挂上了一滴
亮晶晶的水珠。两边腑南,一边一滴。果然是世界级的名香水,虽然少,却香气袭
人,令人心情欢悦,身体酥软。
老杨说:
“这香气能持继三天不衰。”
他把瓶盖盖好,站起来,说:
“这属于你的了,你有理由占有它,你不是超级贵妇,但你是超级美妇,配。”
他把香水放进她的手袋里,回到床边,慢慢脱衣服,低头端详着她的睡姿,血
液渐渐开始沸腾起来。
“香水是女人最后的装束,”他欣赏地叹道,“我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