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斯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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俾斯麦-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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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赴任彼得堡
  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二世是威廉亲王的外甥,只要威廉活在世上,这种由于血缘而结成的友好关系就会永远保持下去。这两国很少发生利益上的冲突,世界上犬牙交错的地方很长,然而他们却有着极好的理由彼此以友邦相待。威廉同他的妹妹,就是俄国太后都是极重家族感情的人,内心都是极为简单的。所以当威廉在位时,即使有各种各样的矛盾,这两国也决不会交手的。
  虽是这样说,但亚历山大二世却是个很难惹的主儿。他今年四十岁,长着一副极为寻常的面孔。他性情狂野、蛮横且又极好女色——他的私宅的墙上挂满了淫秽的春宫图,这是我们最近才得知的。但有时他也会变得很是可爱,能够给人留下很深印象。有时他想做个自由派的人,有时却想做个事事报复的专制家。他虽不是军人,却极好打猎,因为他原是个胆怯的人。我们可以这样形容他,说他是他舅舅腓特烈威廉第四的一个俄国翻版,只是更能干些,更懦弱些,却是一样的带有神经质。他那解放农奴的敕谕是发起于他的任性,也是发起于他的懦弱,由于这两个原因,这道敕遍就如腓特烈威廉第四所赐给普鲁士的宪法一样,形同虚设。如今这个外甥像他舅舅的从前一样很喜欢俾斯麦——这个波美拉尼亚的贵族。就亚历山大二世而言,他之所以喜欢俾斯麦,也许是将自己与俾斯麦相比后,发觉其是个很有趣味的人物。他欢迎俾斯麦做一位家族的大使,在宫廷中,他喜欢俾斯麦超过了其它外国人。当他接见闻斯麦时,接连不断地吸烟,以示对他的特殊优待,使臣们为此都极为妒忌俾斯麦。
  沙皇之所以特别喜欢俾斯麦,还有另一层原因,是因为他觉得二人在政治上有某些相同的观点。俾斯麦是一个君主党,又视奥地利为不共戴天的仇敌,就是俾斯麦奉命前往俄都之时,拿破仑三世正在发动谋划以久的撒了尼亚与奥地利作战一事,这是履行他与加富尔联盟的条件。五年前,在克里米亚一战中,几乎半个德意志都要出兵帮助“德意志”的奥地利,来反对世代相传的仇敌,如今又是这样。有人说拿破仑三世与拿破仑一世有相同之处,都要先消灭奥地利,然后再去消灭普鲁士。对此,摄政王所任用的参谋总长毛奇主张作战,但威廉亲王恐怕会重蹈他父亲所走的路,也许最后会和他父亲一样,只剩他一个人,孤立地反对法国的征服者。这时能否用另外一种名义恢复神圣同盟呢?他带着一种军人的情绪,追忆他的少年时代,在1815年攻人巴黎时的显赫声势。他如今决定任命老格拉赫,并赐他一柄宝剑,因为这一次又是攻打法国。
  在众多有名望的大臣中,只有俾斯麦一人反对攻打法国,他冒着与自由党同调的危险也在所不顾。自由党是极为热心地反对奥地利,而偏向于波兰人与意大利人这一边。无论是在今日,还是在从前的克里米亚时代,俾斯麦向来都不愿帮助奥地利。他常常当着众人的面称奥地利是“外国”。他极力主张普鲁士至少也要保持中立,且宣称,为普鲁士考虑,最妙莫如帮助法国。他批评《十字报》所提倡的政策,认为那是“疯子政策”。他警告国人,反对扶助普鲁士的仇敌。他善于挑选字眼来对他的哥哥发表自己的忧虑,他说:“不然的话,到了最后,我们将会被奥地利灌醉,使我们重新回到1813年。”
  在六月间,奥军在马让塔与索弗林诺两处战败,威廉发动军队要去救助奥地利。但是由于法奥两国害怕别国的干预,不久又言归于好。拿破仑三世不肯冒丧失他所得的荣耀之险,弗兰茨约瑟夫也不肯冒在德意志丧失地位之险,所以在七月间两国议和。普鲁士人,以摄政为首,都对此大怒。只有什斯麦暗自欢喜,因为一切如他所愿,普鲁士并未卷人这场战事之中。沙皇见奥地利战败更是拍手称快。
  俾斯麦既受沙皇的特殊优待,就想使俄普两国关系更为巩固。他有如鱼得水之感。有时他也会出其不意地用手段来笼络俄太后,使得整个宫廷的人都很喜欢他。有人向他报告说,有一位四岁的公主用俄文称赞他说:“他是一个可爱的宝贝。”有一位军长很不讨这位公主的喜爱,她便说这位军长:“他是臭的。”俄太后有病,俾斯麦就坐在病床前同她闲聊,帮她排遣烦闷。就从这些友好的闲谈中,俾斯麦得知许多重要的消息,比他在官场上获得的消息要多得多。俄国宰相戈尔查科夫是个狡猾的老家伙,俾斯麦知道应该怎样对付这种人。在他面前,俾斯麦总是恭恭敬敬,像一个对师傅极为虔敬的弟子,然而俾斯麦却又会不失时机地激发他的虚荣心。(他比大多数的外交家都要自傲。)俾斯麦终日只是发牢骚,因为他的上司尚未提升他的官价,因此每逢大阅兵时,俾斯麦总是自嘲说,在所有的大鼻子军官中,他不过是一位肥硕的小军官而已。俾斯麦虽然多次拜见沙皇,但他却对柏林方面说:“我并不想在冬天宴会上拜见沙皇,因为在这种场合下我会觉得很不舒服。”
  在俄都的有一段时间里俾斯麦还是觉得比较满意的。他最注意的就是要住得舒服。在他尚未到俄都之前,就已有人替他操办这些事情,他现在是必须满意了。他在置办家具上花费的心思要远远超过在工作上花费的心思。他写信给夫人告诉她房间的布置,他说有几间是给他们的儿女们住的,冬天的太阳是从早上一直晒到中午。他还将仆人们的住处都告诉了夫人。他亲自操办这些琐事就如同他从前当穷公子的时候一样。他的夫人此时还住在法兰克福,有许多家具都是他夫人所购置的。因为俄国东西样样都贵得惊人,所以夫人就要在达姆施塔特做些家具套子。“那些半丝半棉的花样看上去好像是全丝的,可以用在家具上,尤其是适宜我屋子里的绿色家具和门帘。……书橱却不太合适。橱架是不错,但要是再高些会更好。我试着看能否找到别的家具摆在橱架上。”信后附注:“为什么要费劲去阻止孩子的乳牙,过一两年后,他们自然会有好的新牙。”他将他的地窖里的葡萄酒由波罗的海运往俄罗斯,“因为我不晓得谁会在申豪森饮这些酒?”他用很夸张的语气称他在涅瓦河畔的房子是一所很宽大的房子,并且造型优美,还配有最好的马号和一所私家的练马场。他定做了一张“很宽大的写字桌”是给自己用的,又买了一只“又大又厚像石头般的牙刷”。随着他的收人的增长,他却变得越来越节俭。他说他的薪俸是三万元,然而他却很小心地积攒下来,他一般不开宴会,只不过当吃午饭时有人来访时,他才留客吃饭。他托他的哥哥从波美拉尼亚运苹果与马铃薯给他;请伯恩哈特来照管他田产上的水利及其它耕种上的琐事。如果他能够省下一些私家收人,他会觉得很高兴。
  在俄国,似乎无论作什么事都是大规模的,给他印象最深的是当要外出打猎时。在俄国打猎甚至还可以猎熊,这与俾斯麦的性情极为接近。他将猎熊看作是一件比与俄皇的交情,比奥地利在索弗林诺打败仗还要重要的事。“我已打中了那条熊,它用两条后腿撑地,前身直立起来冲着我大吼,等它走到离我仅有五十步之遥时,我向它的胸膛放了两枪,它就倒地死去,我一点儿也没觉得有什么危险的,站在我背后的也是一个猎人,此时他正拿着两杯已装上子弹的猎枪。……再没有比这满是青草芬香的森林更有意思的了。俄国是狩猎者的天堂,此时我正驯服一只小熊!将来我还要把它送到赖安菲尔。这条小熊老爱咬我的手指头,因此我还要为它娶个亲,然后再将它们俩赶到波美拉尼亚去。”他打猎回来后就给乔特尔写了一封信,叙述他这次打猎的趣事。在信的末尾,他还很肯定地写道:“猎者的生活其实是人的自然生活。”当熊向他扑去时,他却毫不畏惧,他的血管中流淌着武士的血液,这使他从不在危险面前低头。我们将这件事与其它类似的事情相比较,使人们在追忆他时总会想到,俾斯麦不仅胆识超人,有勇有谋,同样也是世上一个多才多艺之人,在宫廷中也常左右逢源,令人诧异不已。
  当他能够送给妹妹一条腋熊腿时,他会很高兴。如果觉得熊腿的味道不是太好,他还要对他的妹妹说些抱歉的话:“这是一条中等大的熊腿,也许你会觉得味道有些威,但我希望肉是嫩的。‘有一次有一位大公前去拜见他,等他走后,俾斯麦打开大公亲手送给他的一盒雪茄,他估计每支烟值十五个小银币(约值英币十五个便士)。三十年后,他在日记上写道,当他去看望俄太后时,”这一次,御厨为使馆的其他人员都预备了两顿大餐,而独为我预备了三顿。……有一次在我的住处将所有的餐具都替我摆好了。第二次是在太后的饭桌上摆的,是专门为我与我的同伴设的宴席,但后来我的这个同伴却未到,因为是在太后的病榻边专为我设的宴席,另外还有几个为数不多的人作陪,然而我的同伴却不知为何没有来。“他很容易地就染上了俄国专制派的说话腔调。有一次他看过四万士兵的大操练后,如同一个冷血人一样说:”很好的材料,很好的人。马与皮革。“
  在俄国,无论什么都是大规模的。“法兰克福每天的吵闹声势再大也要屈服于在俄国更重大更有意味的吵闹……如今看来,过去的那些争斗及勾心斗角都不过是儿戏。……当我们坐着马车回家,楼上忽然有人大喊一声‘普鲁士大使’的时候,所有看我们的俄国人脸上都带有善意的微笑、好像是刚刚咽下一口特别浓烈的酒!”他对这个至今仍在酣睡的大国有了广大、雄厚和专制的印象,并且给予了同情。这些新的印象进一步巩固了他的亲俄趋势,对他将来的政策也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在此后的三十年间,这种政策虽几经变幻,但亲俄趋势却丝毫未变,而且只有这件事是永恒不变的。就在快到暮年时,在他所说的如上文所引的故事中,他接连不断地说出他所受的潜在的影响力“来自俄国的魄力与强毅,使它能与欧洲其它国家匹敌,原因就在于此。”
  他在俄国所享受的舒心安泰,却被两件不幸的事所搅扰,这是他一生中从未经历过的,以后也绝不会再碰到。他一到俄都就发现那里已经有了一位使馆秘书。这人虽不过是个二等秘书,然而他在前任手下却是掌握一切的。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理解。有好几天他总是与俾斯麦在一起谈话、吸烟。但是当俾斯麦要求自己口述让他手写一件很长的公文时,这位秘书却说:“别人口述,然后让我手写一件公文,这其实并不是我的份内之事。”这位施勒策既不是一个天才,又非政治家。然而他却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极好的官吏,他很聪明,又出自文学世家,只不过比俾斯麦小两岁。他与俾斯麦有两点相同,一是胆量,二是自重。所以他是不肯让人将他当作一部机器来支使,他在俾斯麦手下做事,却以俾斯麦也具有的骄傲来反击俾斯麦。
  俾斯麦一向不习惯处于这种地位,他该怎么办呢?以前他从未碰到过类似的事情,他在心里也许很敬重施勒策。但是他的肚子里却没有多少哲学,只有一个专制家的特色,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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