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斯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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俾斯麦-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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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体会我是多么地看重你。你应该记得在过去的日子里,我日夜执戈以待地卫护着你,我抓紧一切机会而且无论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只要有人反对你,我无不奋勇向前保护你。所以你猜测说我不顾你的面子,不顾你的名声,不热心捍卫你,使我十分伤心…你昨天的信里带着浓重而无因由的恐吓。你既然如此放任自己反对我,当我表示我的诧异时,就刺激你又表示出你不相信我的热心,并进而发怒说你不相信我对你的同情与支持……”
  “昨天是够可以的啦,往后还会有许多事情。你说我对你要有足够的忍耐……你是清楚我的,我自己学着劝解我自己,用《圣经》里的一句话:”你们彼此要相互忍让。‘可惜我不过是一个软弱的人,当我被人误会,当我相信我被人作践,而作践我的人又是我所最敬重最亲近的人时,我会无法承受…你也得体恤我,你千万不要希望我是一个不会说话的靶子,你没有理由把你的怒气倾泻到我的身上来。你说我对你表示忍耐的日子不多了,让我告诉你我真实的想法吧,我希望在我人土之后,你还在指引我们的国家,这对民众是有利的。“
  一位贵族就是这样写信给他的朋友的。
  可惜天气还是不晴朗。仍然有阻力。既然罗恩不惜任何牺牲也要保持他和俾斯麦的友谊,所以他就在秋天里辞职了。他写信给他的侄辈们说,他未尝不可以同俾斯麦联手反对自由的狂潮,不过这样一来他就要两线作战,他的力量不济。他用两句男人们克己的话写信给神斯麦,说:“请让我的热情唤起你的斗志(勇猛的英雄,奋勇向前吧!),我将不断地声援你,到死为止。我的死期大概不远了,但是,无论我是在台上演戏,还是在台下看戏,我将一刻不停地声援你。”
  俾斯麦回信措词的大方不亚于罗恩。当他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时,当他不怀疑人时,他非常清楚怎样看透人心。他并没有看轻他自己造成的损失:“我办公事,是处在首当其冲的位置上,我的主人不给我任何退路。没有退路就没有退路吧。我们必须高举皇帝的大旗向前进,干好也罢,干不好也罢,我都将扛着我的封建制主人的大旗向前进。我要力拒我的结党私营的老表们,更甚于我坚拒教皇、土耳其人和法兰西人。倘若我干到不能动了,那我就已经为一个目的而尽了我的力了。不管任何一个会计处都会盖章打印来证明。你的辞职将使我更加孤寂,因为在全部阁臣里,只有你是满怀情感的人…在黄色的会议厅里,没有人能够填补因你离去而留下的空白,当我看到你的座位时,我会想,‘我曾经有过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两个男子汉的二重唱,记载着旧普鲁士的逝去。十一年前,这两个人一起冲向前去,共同斩杀民主主义的巨龙,好像只有这一次这两个武士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他们用长矛屡屡刺向这尊时代之神,后来,这尊神大叫一声倒了下去。但到了现在,这条龙复活了。从前他只不过有一颗脑袋,现在却有了三颗,在深坑里大叫大嚷。现在只剩一位斗士了,没有人帮助他,他能够独自为这个世界除掉这个妖怪么?
  无论对什么人,俾斯麦是很难推心置腹的。罗恩走后,他更不对人说实话了。目的与利益又限制着他所有的行动。六个月后,俾斯麦(他曾竭拦阻罗恩告退)正在述说全部的错误都是由于罗恩的虚荣心造成的,罗恩执意要按他自己的想法去行事,甘豪增却比较随和,到后来罗恩成了一个懒人。罗恩却从不说这样的话,他还有六年安静的生活等着他享受,这六年里,他远离了供养着他的朋友的影子。俾斯麦又一次威胁说要告退,罗恩对他的侄辈说:“当普罗米修斯从天上把火种带到人间后,他要忍受锁链和鹰的惩罚……他的手拿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不管什么人,只要他摘了生命树上的果实,都不可能会逃避惩罚。如果他现在不惜任何牺牲要告老归田,那么他将自己毁掉他头上的桂冠。”
  当罗恩知道自己将要死去时,他赶往柏林,住在皇宫门口对面的一家旅馆里,以便每天早上看升旗。宫里派人探视他,给他送去东西。最后,在他死的前一天,八十二岁的老皇帝来探望七十二岁的总司令。这两位诚实的老头子坐在那儿,从他们的本心来说,他们是成年人,从他们的虔敬心来说,他们是孩子。他们谈到了从前的战争。当威廉告别的时候,他两眼望着天,说:“你给我的老袍泽说,我向他们问好。到了那边,你会遇到几个的!”
  罗恩就这样死了。七、奥古斯塔皇后
  “倘若我们对一条牛说‘哈’,它就向左转;如果我们说‘呼’,他就向右转。但是,一个老年人既不懂得‘哈’也不懂得‘呼’!”俾斯麦对最后十年的威廉说的就是这样叹息的话,表明他私人的见解。自俾斯麦六十岁、威廉八十岁以后,他们二人的情谊越来越淡了。一个有着不同寻常睿智的大臣,被他自己在欧洲创立的功业抬高了,被他君主的上百次的让步所纵容惯了,办理起公事来是个彻头彻尾的专制者——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够经常是有忍耐性和克己尽礼的呢?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忍受要求形式上的必要呢?一个不甚聪明的人,一个诚实的老头子,被王位抬高了,被习惯于发号施令所纵容坏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够长久地忍耐别人和对别人致敬尽礼呢?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认可掉斯麦,让他扮演一个专制者的角色呢?
  在奏折函件中,俾斯麦确实使用了许多致敬的形式,他绝不会疏漏掉宫廷仪节所需的恭维活。对于在历史舞台上的人物,也是如此。当召开御前会议时,他很尽心地表现(就像亲眼看见的人物所说的一样)一种合乎礼仪的“敬上,与宫廷的言语相符”。当皇帝很殷勤和气地回答他时,威廉流露出的感情是十分真挚的,就像俾斯麦在晋封王爵时感激涕零的眼泪也是真的一样。威廉从来不流露出他的忌才妒能。他尽力表彰伸期麦,他的公文里到处都是感谢之语:“我对你的感激之情,会比我的生命更长,我是永远感激你的君主与朋友。”当一个平民与一位公主结婚之前,需要封他一个第五级的爵位,皇帝先问一问俾斯麦是否同意,因为这个人有一次不肯向俾斯麦举杯祝寿。威廉说:“如果你反对我这样做,我绝不因为要使两个相爱的人快乐而答应这样的要求!”在俾斯麦这一方面,他有着说不出来的天才傲气,但他却不断对人极力恭维、颂扬皇帝的勤政与预政才能。——无论在他之前还是在他身后的人,都无法和他相比,威廉日夜不停地这样说。
  俾斯麦对十几位阁臣、议员和与政治毫不相关的偶然来访的客人,甚至对素昧平生的人们都极坦白地交谈,流露出他有意地要人转述他所说的话——有时他以为于自己有利,但他却不肯承认自己所说的话。
  “现在带给皇上极大荣耀的这些事情,都是我费了很大周折逼他做的……我和他商议事情,日见其为难了。他年纪越大,体质越弱,他失却了判断力,叫人难以忍受。‘他对赫因罗厄说:”他不再能够记得他所批准过的是什么事情。有时会大发脾气,因为他听见这件事或那件事正在办,他会以为从前根本没有禀报过他!“他对符腾堡大臣米纳特说:”我的君主在1866年有意退位,但是,是我把他扛在肩上,把他推上了皇帝宝座。现在他以为什么事情他都精通,比他的宰相强得多,无论什么事他都要亲自过问。“他咬着烟管,很简短地对花园监督蒲斯说:”是一个好军官呢,对妻子,态度很和蔼。“有一个外国人说,皇帝做亲王时曾在议院里进行过好几次演说,都很不错的呀。俾斯麦说:”都是别人写好之后给他的,他并不善于辞令,但是当他对他的元帅们演说时,有时却能说得很好。他是异常的诚实可靠。但是,他只有这两样好处,我认为是不够的,我觉得他最大的优点是他愿意宽容我,保护我,这是我敢肯定的。“
  俾斯麦虽然这样恭维他的君主,但当他知道他的君主也靠不住时,自然是很不高兴的。无论君主说任何不满他的话。他总能知道的。“他一知道之后,常以辞职来恐吓君主,因为他决心要君主听他的话。”赫因罗厄这样评说俾斯麦。俾斯麦很得意地说,有一次他的辞职书被老威廉团成了一只球,君主极其恼火,在上面批一句话:“决不准辞。”事过之后,当这两个人再次见面时,君主很动容地对俾斯麦说:“难道你想使我在暮年之时落下一个坏名声么,你想抛弃我,你就是不忠!”一次,俾斯麦以请求退职相威胁,但却把这件事弄成悬案,因为他请假而去,要求等他休假回来再定夺,也就是要君主对这件事缄默不语地等上五个月。老头子生气地说:“你的信让我产生了很不舒服的印象,请恕我不讲给你听了,我却要问你一件事:你自己既然写信要我保守你信的秘密,那么我也求你对送你的信的人说,也让他发誓严守秘密……我是你大受惊扰的威廉。”
  还是这位君主,却每个星期必读《警钟报》!俾斯麦在他的传记中虽然大事粉饰他与威廉相处的种种为难之事,他却常常发牢骚,因为皇帝读这张报——特意为诬蔑攻击俾斯麦而办的。当有三个人奉命成为国家大员时俾斯麦向君主表示抗议,抗议他当众向他的仇敌表示好感。对三人中的一人俾斯麦这样写道:“这个人反对我好几年,惟有这件事使众人注意了他。他既没有才能,又没有办过什么事。在外交部,他很讨人厌,因为他没有真才实干。碰到紧要关头,他差不多是个疯子,自十五年前起到现在,他没做过什么事,除了说话与写东西反对我。他自高自大,自叹他是被人误解的,说话总带着怒气。”
  俾斯麦很清楚地知道该怎样报复他的君主加给他的屈辱,但又不失作为人臣的礼节。在1874年,君主不满意谕旨里的一句话,嫌说得太重。俾斯麦从瓦森写信说,如果作一点点修改,他就不回柏林开会,他请赫因罗厄转告君主,俾斯麦自认为是个大作家,不肯接受任何修改的建议。赫因罗厄把话送到了柏林。老头子很着急,说:“别人从这一段话里可以推出这样的结论:我们又要同法兰西打仗了!……我不想听见这样的话……我太老了,我担心不修改这句话,俾斯麦会逐渐地拖累我再去打仗!”赫因罗厄很礼貌地否认人们会推断出这个结果,威廉持持胡须说:“关于这件事,我不能同意俾斯麦的意见。请你把我的意思告诉王爵。”君主与臣仆就是这样请一个中间人来传话,以免两人当面冲突起来。最后,当然是老头子让步,没有改动俾斯麦的底稿。
  太子说:“我们简直不得不依从他。假如俾斯麦对我父亲提议要同加里波第或玛志尼联盟,刚开始时我父亲会在屋子里很绝望地跑来跑去,喊道,‘俾斯麦,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接着他会站在屋子中间,说,‘虽然这样说,如果你认为为了国家利益着想非这样做不可,我就不再反对了。”’我们不难明白一个在柏林身居高位的人何以会在一封私人信件里很诙谐地说俾斯麦是卡刺卡拉。我们也会明白1873年元旦,这两个人辩论之后,老头子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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