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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音符号,在一九二○年代之初,叫做「注音字母」,一听到「字母」,酱缸蛆纷纷大恐(那时候的酱缸蛆,比现在可多得多啦)惟怕「字母」出笼,会把方块字改革掉,于是改称为「注音符号」,表示只不过是符号罢啦,并不打算进化到拼音。注音符号自实行以来,功效大着,不但可使中国人对方块字有统一的读音,还可使中国人易于认识方块字。不要说别的,洋孩子只要读了一年小学,立刻就可写出一封感情充沛的信;而中国孩子,读到四年级还不能笔下通顺。而现在则不然啦,因为注音符号的缘故,小孩子小学上了一个学期,就可以结结巴巴写上一篇。敝小孙女柏玛丽小姐,从去年起就一直跟比她大两岁的孙世钟小妹妹鱼雁往还。孙小妹的方块字是她爸爸教的,写着写着不够用啦,就夹英文。柏小妹知道的方块字也很有限,写着写着,不够用啦,就夹注音符号。(孙小妹夹的英文,柏老头查查字典,可以为她译出;而柏小妹夹的注音符号,寄到全是英文世界的美国,妈妈又是美国人,只有靠爸爸,而爸爸当初在国内时,大概不见得学过注音符号,即令学过,也应该忘个净光,恐怕真成了天书,没人懂也。)这些都是从前连做梦都梦不到的事,能不额手称庆乎哉?
然而,这么一个对方块字有贡献的利器,酱虹蛆仍懵懵懂懂,大兴问罪之师,认为破坏了方块字啦。大概十六、七年之前,就有立发之徒,在立法院提出严厉质询,认为国民学堂一年级课本上竟没有一个方块字,而全是奇奇怪怪的注音符号,简直存心毁灭传统文化,闹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
事实上,柏杨先生更反对注音符号,盖注音符号延长了方块字的寿命,使那落伍而僵死了的图案画,得到新的装备,而作垂死挣扎。不过,注音符号也确实是进步的工具,中国铁路用的电报,就是注音符号拍发。呜呼,洋大人之文拍电报,马上可拍,也马上可读,只有图案画拍电报,简直能把人急出白头发。先要把图案画译成阿拉伯数字,然后再译回图案画。这种时间上的耽误,真是可怖。尤其图案画译阿拉伯字时,学问小的朋友,因弄不清部首,半小时都查不出一个字。如果打起仗来,一分一秒都决定胜负,电报还没译出,人已死光啦,要这电报干他妈的啥。
北洋军阀时代,有这么一则故事,可惜忘记是那个军阀啦。那时候军阀发电报不付钱(不是每个军阀都不付钱,必须是大军阀才能不付钱),他阁下忽然染上重病,气息如缕,看情形说翘辫子就翘辫子。于是乎,有那么一天,他那位在家乡的太太,忽接到他的十万火急电报。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刻把夫子请来,查着电报簿翻译,译一字瞧一字,译一句瞧一句,只见上面写曰:
「爱妻粧次:今日执笔,双目昏花,感慨交集,泪与墨俱下,神与魂俱飞。上月出巡边防,塞上风沙,扑面不息,坐骑悲嘶,旌旗撕裂,疑其并非吉兆,及归营帐,陡觉四肢无力,额热如焚,晚宴未能参加,即行卧病,医生来时,已陷昏迷,急救复苏后,吐血数升,自知不起。窃念吾出身贫寒,与卿并肩,备尝艰苦,如有今日温饱,平生清廉自持,不治生产。大去之后,卿方盛年,而三子俱幼,前途茫茫,倚靠何人,思念及此,不禁怆然。恨卿远在千里,不能一晤永诀,人生至此,英雄之念俱灰,回肠百折,伏枕泣血,痛哉,吾妻……」
电报译到这里,已译了两个钟头,该太太不觉放声大哭,来不及等到译完,披头散发,赶到江干,就要搭船奔丧。
用不着在图案画里打滚
那时候航空还不发达,否则以大军阀夫人之尊,定是跑向飞机场矣。该太太到了码头,本来要赶轮船,可是轮船刚刚开走,必须第二天才有。军阀再大,也变不出轮船来,而且人死官灭,即令可以变出轮船,也没人肯变矣。只好哭哭啼啼,再折回去,收拾大包小包,以便明天再走。
忙乱了一阵,夫子已把电报的下半段译了出来,拿给太太恭览,太太一瞧,站起来把准备做孝帽的白布撕了个粉碎,笑得好像谁刚给她买了一个钻戒。原来上面写曰──
「唯自吾病危之日,赖细心调护,复经本地名医王仲卢氏相机处方,初以温性之药消内积,继以烈性之药健脾胃,未及五日,头眩已止,未及一旬,即可倚枕稍进饮食,神智已清,只体力甚弱,虽欲力疾从公,奈心与愿违,心如火焚,愧负国恩。后经以高丽参及枸杞酒进补,半月之期,已可下床矣,迄今不仅康复,且举步如飞,较大病之前更健,幼时宿疾,亦告根治,深以为喜,更以为贺。只以两地相隔,云天万重,慨消息之不便,系结发之深情,特电详告,勿以余为念也。」
这封电报实在是奇幻人间,那有打电报这么打的,只为了不付钱,夫子老爷就大展宏图,做起来古文观止啦。但问题还不在这里,而在图案画要译来译去,如果用的是拼音字,则该太太一目了然,用不着肝肠都断,忽冬忽冬乱跑矣。
不要说用拼音文字打电报,就是用注音符号打电报,也可以省得该太太破涕为笑。中国同音字之多,不是我们中国人的声带构造特别,只会发这么几个音,而是图案画害人,使我们不得不发这么几个音。君留意没有,「炎」、「癌」同音,医生老爷说你得了「肠炎」,你不在乎,吃点日本药「暮帝纳斯」就好啦,但医生老爷如果说你得了「肠癌」,你也不会在乎,准以为就是「肠炎」哩,可是一旦进一步的夹个洋字,说你得了「砍杀尔」,看你一家大小跟军阀的太太一齐表演吧。
这个例子举得不太恰当,正好把小辫子双手捧给酱缸蛆,对呀,肠炎也好,肠癌也好,音虽不分,字可分呀,如果换成了拼音字,全成changyan矣,那可糟啦。呜呼,真的如此这般,当然是可糟啦,可是在图案画中,砍杀尔写成「癌」,换了拼音字,我们固可直截了当的写canser也,即令不原封搬过来,复音节的字固可以变出别的音节来,用不着在非同音不可的图案画里打滚。
中国铁路用注音符号打电报,从一九三一年起,一直打到现在,打了三十六年,还没有听说因为同音字的缘故,发生了车祸死了人。前已言之,对于注音符号,我们并不满意,除了不满意它不够进化,实质上并不能代替图案画,顶多不过成为图案画的附属品。同时也不满意注音符号的字形,当初为啥不拉丁化?而偏偏假名化?拉丁化固然有西崽之嫌,假名化岂不有东崽之嫌乎?听说注音符号在开始时,为这也争得厉害,结果弄成今天这种ㄅㄆㄇㄈ,七零八碎,好像进了残废医院。
即令假名化才能保持五千年传统文化,那么假名化就假名化,也未尝不可,不过至少应该把它弄得漂漂亮亮。君看过大日本帝国的假名乎,无论是正楷草书平假名和片假名,都写得教人看了舒服(挑眼的说,平假名中有若乾字,像第一个「?」字吧,就有点差劲),偏偏中国的注音符号,没有人想到使它美。现在台北有两家印刷厂拥有带着注音符号的铜模,一家是国语日报印刷厂,一家是福元印刷厂,可是那些注音符号却好像都是幼稚园小班的小学生写的──连大班的小娃都比它写得好,支支架架,奇丑无比,彷佛垃圾箱里一撮又湿又脏,爬满了虫蛆的稻草,看了实在恶心。呜呼,国家再穷,难道真的请个写注音符号好手的钱都没有哉?
──从注音符号,又想到台北市的门牌,门牌上面的字也是奇丑,使人怀疑有些人似乎缺少一种追求美的艺术细胞,大概市政府官崽认为只要你认识就行啦,没有想到要写得美。这种狗屎脑壳,真盼望有谁用铁锤敲敲,看能不能敲出点灵性来。
有一点要声明的,我老人家虽不赞成ㄅㄆㄇㄈ,但也并不是一定主张用ABCD,而只是赞成拼音这个原则──用啥拼都行。中国自己另外发明一套字母也可,可以直接进电脑,可以代替埋头苦写,反正是必须做到中国文字可以用小小的打字机打出来,可以用口语把它介绍出来,字与字之间有天然间隔,才算是第一等文字。现在这种画图案的苦刑,害人害己,只能画出脊椎癌,画不出强大的祖国也。──不过这些事我老人家见不到啦,于此郑重拜托,到了拼音文字实行的那天(你放心,那一天非来不可),务请好心肠的先生,写篇文章焚化焚化,通报一下,我老人家虽在九泉,也要唱个歌给你听。
洞烛其奸
说拼音字说得太多,颇有点心跳如捣之感,就此暂停,且回过头来介绍我那位朋友。他阁下那天晚上前来拜访,直闯辕门,在敝桌上拿起敝大稿,第一个反应前已言之,他感叹曰:「你的字真难认呀。」其实只要王景棠先生一个人认识就行啦,等变成铅字,就眉清目秀矣。他阁下第二个反应是恍然大悟曰:「怪不得你赞成孙观汉先生的哲学:『有好话不应等人去了再说。』原来孙先生捧了你,把你捧出后劲,想教别人也捧你呀。」说罢此话,用一种洞烛其奸的眼光,洞烛了我足足五分钟之久,然后扬长而去。
呜呼,幸亏他扬长而去,否则他尊头上有挨我一破鞋的危险。要说孙先生夸奖了我老人家,或赞扬了我老人家,这道理还通。要说孙先生「捧」了我老人家,他的妒火就未免太茂盛矣。夫「捧」这个图案画,不知道能不能译成英文,我真怀疑英文中有没有这么一个恰当的字。从前一位英文奇好的作家译《红楼梦》,译到「贾宝玉初试云雨情」,把「云雨」二字(如果拼了音,就是一字矣),译成Cloud and rain,不能说不对,但只是字对,不是意对。后来天良发现,又改为Make love,意虽对啦,那股劲却不对。同样的,捧和赞扬,是两回事,「捧」里可能有真正的赞扬,但也可能没有真正的赞扬,即令有真正的赞扬,但也不见得是纯粹的赞扬,更不见得是含有敬意的赞扬。盖赞扬是就事论事,没有其他目的,而捧却有点副作用──可能是感情上的副作用,也可能是物质上的副作用。故有捧电影明星的焉,有捧歌星的焉,有捧舞女的焉,有捧酒女的焉,既捧她们的艺,又捧她们的色。但并不是到此为止,还有下一步哩,俺为你花了这么多银子,摸摸玉腿总顺理成章吧。胆敢不教俺摸,好个狐狸精,你拿俺当冤大头呀。除了捧女人,也有捧男人的,穷斯滥矣努力捧大亨,小官崽努力捧可以给他官做的大家伙,书店老板努力捧作家,画廊努力捧画家,补习班努力捧大专联考第一二三名。心里可能真也啧啧称赞,但也可能根本就没瞧得起。
「捧」和「赞扬」实质上有区别,只有畸形人缺少这种纯洁情操,总认为天下没有纯洁的赞扬,而只有功利的「捧」。柏杨先生一直有过这么一个毛病,遇到朋友升了官,或遇到朋友得了啥奖章奖金,总写封信贺贺。不过反应似乎很教人皮紧,有的曰:「那老头,不嫌拍马屁太迟了点呀。」有的曰:「异想天开,他准想借钱。」对任何一种纯洁的情操,都一定往邪恶里塞,这是时代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