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旅行者的妻子 中文版 [原作者]_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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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旅行者的妻子 中文版 [原作者]_奥德-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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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小伙子了。”
  “对。”
  “你多大了?”
  “我比克莱尔大八岁。”
  她看上去很迷惑。“二十五岁?”我看着亨利灰白相间的头发,还有他眼睛周围的皱纹
。他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也许更老些。
  “二十五岁。”他斩钉截铁地说。在另外某个地方,确实是的。
  “克莱尔告诉我她今后会嫁给你。”外婆对亨利说。
  他微笑着看我,“是的,我们今后会结婚。几年以后,等克莱尔毕业。”
  “在我们的年代,绅士们都要来府上吃饭,拜访女方的家人。”
  “我们的情况是……非正统的。到目前为止还不可能那样。”
  “我倒不觉得。如果你能和我的外孙女在草坪上追逐嬉闹,你当然可以来家里让她的父
母把把关。”
  “我感到荣幸之至,”亨利说着站起身,“不过,现在我很抱歉,我马上得去赶一趟火
车。”
  “等会儿,年轻人——”外婆刚开口,亨利已经在说:“再见啦,密格朗夫人。终于能
够见到您,真是太棒了。克莱尔,对不起,我不能再停留了——”我伸出手,他却无影无踪
了。我转向外婆,她坐在岩石上,双手想要抓住什么,脸上一片茫然。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问道。我开始解释,当我说完,她低垂着头,把患有关节炎的
手指扭曲成奇怪的造型。最后,她抬起脸来面对我,“可是,克莱尔,”我的外婆说,“他
一定是个魔鬼。”她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就像在对我说我衣服的纽扣系错了,或者是
该吃饭了,诸如此类。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也曾经那么想过,”我对她说。我把她的手放好,不让她继续揉
捏手指。“但亨利是个好人,我不觉得他是个魔鬼。”
  外婆笑了,“你这么说,好像你见识过很多魔鬼似的。”
  “真正的魔鬼就会有——魔鬼样,你说呢?”
  “我想,如果他要伪装,他可以变得像天使一样。”
  我小心地挑选着用词,“亨利有一次告诉我,他的医生认为他是一个新人种。您明白吗
,就像是进化更前进了一步。”
  外婆摇头,“那和魔鬼一样糟。天哪,克莱尔,要嫁给这样一个人,你究竟是怎么啦?
想想你们以后的孩子!突然消失到下个礼拜,然后又蹦回早饭以前!”
  我哈哈大笑,“那该有多刺激啊!像玛莉·波平丝④玛莉·波平丝; 英国儿童文学作家
P。L。特拉夫斯所著的同名小说中的人物。仙女保姆玛莉·波平丝来到人间帮助班克斯家的两
位小朋友重拾欢乐,教导他们如何克服生活的困难。或是彼得·潘那样。”
  她轻轻捏着我的双手,“好好想一想,我的宝贝:在童话里,只是孩子在享受各种历险
,而妈妈只能呆在家里等着他们飞进窗户。”
  我看了看地上亨利刚刚丢下的那堆皱巴巴的衣服,我把它们捡起来折叠好。“等一会儿
,”我一边说,一边找到衣物箱,把亨利的衣物装进去。“我们回屋去吧,过了午饭的时间
了。”我牵她从岩石上站起来,风呼啸着吹过草地,我们斜着身子,奋力向房子走去。当我
们回到那块高坡时,我转过头看了看空地。那儿空荡荡的。
  几天后,我坐在外婆床前,给她念《达洛维夫人》⑤《达洛维夫人》(Mrs。Dalloway);
又译为《时时刻刻》,维吉尼亚·伍尔芙著。小说围绕着作者伍尔芙,讲述三个女人一天中
的时时刻刻。
  。天黑了,我抬起头,外婆好像睡着了。我便停下来,合上书。她睁开眼睛。
  “外婆。”我说。
  “你想念他么?”她问我。
  “每天,每分每秒。”
  “每分每秒,”她说,“是呀,就是那种感觉,对么?”她侧身把头埋进枕头里。
  “晚安。”我对她说,然后关上灯。我站在黑暗中,望着床上的外婆,一种自艾自怜的
情绪油然而生,就像是被刚刚注射进了身体里。就是那种感觉,是么?是的。

  让我准时进教堂吧

  ……一九九三年十月二十三日,星期六(亨利三十岁,克莱尔二十二岁)(早晨6∶00
)亨利:我清晨六点醒来,外面下着雨。我正躺在一家叫“布雷克之家”的温馨小旅馆里,
这是个绿色的小单间。小旅馆恰好在南黑文的南海滩上,是克莱尔的父母挑的。我爸爸此刻
正在楼下另外一个小单间里熟睡,那是同样温馨的粉色,隔壁金太的则是一间黄色的,外公
外婆睡在超级舒适的蓝色贵宾房里。我躺在无比柔软的床上,身下是萝拉·艾诗莉牌的床单
。我听见窗外的风撞击着房子,雨水倾盆而下,我怀疑这暴雨的天自己还能不能跑步。头顶
大约半米上方,雨水敲打着屋顶,再沿着沟槽哗哗流过。这间屋子类似一个阁楼,有张小巧
的书桌,必要时还可以在上面写一些婚礼上的动人感言,五斗橱上还摆着装了洗脸水的大口
水罐和洗脸盆。顶楼的温度很低,就算我要从罐子里取水,也得先敲破一层冰。在这间绿屋
子的中央,我觉得自己就像只粉红色的毛毛虫,先吃得饱饱地钻进来,然后努力变成蝴蝶或
是类似的东西。此刻,此地,我并没完全清醒。我听见有人咳嗽,我听见自己的心跳,然后
是一声尖叫,那是我的神经系统开始自我运作了。哦,上帝啊,就让今天成为平平常常的一
天吧,让我平平常常地喝醉,平平常常地紧张,让我准时地、及时地赶到教堂吧,让我别吓
到别人,更别吓到自己,让我尽全力度过我们的大喜之日吧,不要有什么特别,让克莱尔一
切顺利吧,阿门。
  (早晨7∶00)克莱尔:我在床上醒来,我儿时的床。我游移在半梦半醒间,竟一时找
不到自己这是在哪儿,是圣诞节还是感恩节?又回到小学三年级了么?我生病了么?为什么
在下雨?黄色的窗帘外面,天空如同死去了一般,巨大的榆树被急风剥去了发黄的叶子。我
做了一整夜的梦,现在,它们都搅在一起了。其中一段梦里,我在大海里游泳,我是一条美
人鱼,一条刚刚成型的美人鱼,别的美人鱼都在教我,是一堂美人鱼课,我还不敢在水下呼
吸,水涌进了胸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太可怕了,我不停地浮出水面换气,另一条美人鱼
不断对我说,不,克莱尔,应该像这样……我发现她的头颈后面长着鳃,我也有,我照着她
说的做,后来便一切正常了。游泳就像飞翔,所有的鱼都是鸟……海面上出现了一艘小船,
我们游上去观看。那只是一艘小帆船,妈妈坐在船上,独自一人。我游了上去,她见到我很
吃惊,连声问,克莱尔,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你今天去结婚啦。那一刻,如同你也曾在梦
里经历过的那样,我突然想起来,如果我是美人鱼,我就不能和亨利结婚了,我开始哭,然
后我醒了,发现还只是深夜。我在黑暗里继续躺了一会儿,终于确认自己又变回了普通女人
,就像小美人鱼那样,只是我脚上没有那可怕的灼痛,舌头也没被割掉。安徒生一定又古怪
又忧郁。我接着睡,现在我就在自己的床上,今天我要和亨利结婚了。
  (早晨7∶16)亨利:婚礼下午两点开始,我们需要半个小时梳妆打扮、二十分钟驱车
前往圣·巴塞尔教堂。现在是七点十六分,我还有五小时四十四分钟要挨过去。我套上牛仔
裤,穿上那件脏兮兮的法兰绒衬衫和高帮帆布鞋,蹑手蹑脚地下楼去找咖啡。爸爸起得比我
早,他正坐在早餐厅里,捧着一只漂亮杯子,里面的黑汤热腾腾地冒着热气。我也给自己倒
了一杯,坐到他对面。微弱的光亮从装了蕾丝窗帘的窗户里透射进来,把爸爸的脸映得鬼模
鬼样的,今天早上的他,只是平时黑白影像的彩色版本,他的头发朝各个方向翘着,我下意
识地把自己的头发捋捋平,仿佛他是一面镜子似的。他也如法炮制,我们都笑了。
  (上午8∶17)克莱尔:爱丽西亚坐到我床边,用手指戳我,“快点啊,克莱尔,”她
继续戳,“池塘光亮亮,小鸟把歌唱,”(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青蛙蹦又跳,姑娘快起床
!”爱丽西亚挠我的痒痒,又掀我的被子,我们打起来,我把她按在身下,埃塔从半开的门
里伸进头来,严厉地说:“姑娘们,你们这么乒乒乓乓地要干吗?你们的父亲,还以为有棵
树砸到了房子呢,原来是你们两个在搏斗呀。早饭就要好了。”说完,埃塔突然把头缩了回
去。听到她跌跌撞撞下楼的声音,我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上午8∶32)
  亨利:外面依旧风声呼啸,无论如何,我还是决定去跑步。我研究了一下克莱尔给我准
备的南黑文地图(“密歇根湖日落沙滩上的耀眼明珠!”)。昨天,我沿海滩跑了一圈,很
愉快,可今天早上那条路线就不行了,两米高的海浪前赴后继地扑向海滩。我估计那有一公
里半的路程,得分几段才能跑完,如果天气实在太糟糕,我可以少跑一点。我做了些伸展活
动,每个关节都“劈啪”地响了一阵,几乎还能听见紧绷的神经发出电话噪声般的“沙沙”
声。我穿好衣服,向外面的世界冲了出去。
  雨水劈打在我脸上,顷刻之间,我就全身湿透了。我勇敢地顺着枫树街慢跑,真是举步
维艰。我顶着风,没有办法加速。我路过一位女士,她牵着一条牛头犬站在人行道上,吃惊
地看着我。这不是普通的锻炼,我默默对她说,这是垂死挣扎。
  (上午8∶54)
  克莱尔:我们围坐在早餐桌旁,冷风从每一扇窗的缝隙里钻进来,外面模糊一片,雨下
得实在太大了。这种天气亨利怎么跑步啊?
  “真是个良辰吉日啊。”马克开着玩笑。
  我耸耸肩,“不是我挑的日子。”
  “不是你挑的?”
  “爸爸挑的。”
  “嗯,我得到报应了。”爸爸恼怒地说。
  “没错。”我咬了一大口吐司。
  妈妈吹毛求疵地看了一眼我的盘子,“宝贝,怎么不来一块美味的火腿肉呢?再来点炒
蛋?”
  想到那些我就恶心,“我吃不下。真的。求您啦。”
  “那好吧,但起码你得在吐司上涂些花生酱,你需要蛋白质。”我的眼神与埃塔相遇,
她大步流星地跨进厨房,一分钟后端出一只水晶小碟子,里面盛满了花生酱。我谢过她,往
自己的吐司上涂抹起来。
  我问妈妈:“珍尼斯来之前,我还能有自己的时间么?”珍尼斯是要来给我的脸上和头
上弄些丑陋的装饰。
  “她十一点就来了。怎么啦?”
  “我想去城里,拿点东西。”
  “我可以替你拿,我的心肝。”一说到离开这间屋子,她的脸上立刻露出一副如释重负
的神情。
  “我想自己去,就我一个人。”
  “我们可以一起去。”
  “我自己去。”我无声地恳求。她有些诧异,并没有勉强我。
  “好吧,那也行。哎。”
  “太好了。我马上就回来。”我起身想走,爸爸咳了一声。
  “我可以先走吗?”
  “当然。”
  “谢谢您。”我飞快地逃离。
  (上午9∶35)
  亨利:我站在庞大而空荡的浴缸里,挣扎地脱去那身冰凉的湿衣服。我的新跑鞋此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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