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中国著名女作家传 作者:阎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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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中国著名女作家传 作者:阎纯德- 第1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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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的场面。我既不美丽,也不爱凑热闹。请您饶了我吧!

                          聂华苓上

  此举使得殷海光十分赞赏,他拍着桌子连声说好:“你怎么可以去给胡适献花!你将来要成作家的呀!”

  那天晚上,雷震宴请胡适和《自由中国》全体同人。当聂华苓出现在门口时,雷震就大声说道:“来了,来了!就是她!胡适先生,就是她不肯给你献花!”胡适笑了两声,手里拿着聂华苓写给雷震的字条,说:“你写得好!”雷震说:“我们正传观你的字条呢!”

  由于聂华苓工作出色,成绩显著,她于1953年升任《自由中国》的编辑委员会委员,至1960年该刊被封闭,雷震被逮捕投入监狱为止。整整十年的编辑生活,使她结识了许多台湾作家,思想也由单纯逐渐成熟起来。她说:“我们不登那些反共八股,不参加党部组织的作家协会,就一直受到干扰和攻击。什么‘自由’呀!刊物上一点改革的话也不许登。雷震这位1917年就加入国民党的忠实老党员,担任过国民党政府的许多重要职务,曾代表蒋介石参加国共和谈,帮助国民党制订宪法,只因写了篇《抢救教育危机》,立刻给开除了党籍。”

  1956年,蒋介石做七十大寿,《自由中国》在“祝寿专号”里批评了他在人格上的缺陷和台湾的特务统治,那期刊物再版了七次,读者痛快了,但是“忠、直、憨、厚、拙”的雷震,孤立地挺立在寒冷的冬天,他以“煽动叛乱罪”被军法判刑,整整坐了十年监狱,“成为民主运动的殉道者,也是人性中残酷、自私、怯懦的牺牲者”。《自由中国》被封闭,其他同事也多被逮捕,聂华苓整天被人监视,成了一个“小孤岛”,过着揪心的失业的日子,连给朋友写信都不能。

  1962年,台湾大学中文系主任台静农教授冒着风险,邀请聂华苓去做副教授,教文学创造,这使她有碗饭吃;不久,东海大学教授徐海观教授也邀她去教文学创作。

  她讲课的宽大教室,总是挤满了慕名而来的学生。当时,她年轻、漂亮,又是已有中篇小说《葛藤》、短篇小说集《翡翠猫》和长篇小说《失去的金铃子》三部作品行世的女作家。她像台湾文坛上的一颗光芒四射的彗星,在许多读者的思想中留下了灿烂的烙印,尤其对青年学生,她有真才实学,课讲得好,要求严,受到学生的欢迎。

  为了教课,她经常在台北与台中之间奔波。这期间,在来往奔驰的火车上,她偷偷读了一些大陆出版的文学作品。鲁迅的书在台湾是被禁止的,也没有人敢公开看。东海大学图书馆的地下室藏有鲁迅的书,只借给教现代文学和创作的教师,不借给学生。她第一次听到鲁迅“呐喊”就在这个时候。

  从四十年代到五十年代,聂华苓虽然有过生活的艰辛,对生活也有认识。但中国几千年文明史的黑幕,究竟有多厚多宽,并不了解。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鲁迅的成名之作《狂人日记》给她启开了认识社会的一扇天窗,接着她又听见九斤老太的口头禅——“一代不如一代”,阿Q大声的叫嚷:“造反了!造反了!造反了!……我手执钢鞭将你打……”,她还看见《药》里的小栓吃着浸了死人血的红馒头,《故乡》里的闰土,《祝福》里的祥林嫂……一个残破的旧中国展现在她的面前,几乎碎了她的心。“唉!谁不爱自己的祖国!”这是她心海里引流出来的一条诚笃的河。

  聂华苓有个人的恩怨,但这恩怨如一块冰,终被时间的力量所溶化。

  “自由中国”,她没看到自由;雷震事件,伤了她的心……

  1963年,美国诗人保罗·安格尔走访亚洲。在台北举行的一次酒会上,聂华苓第一次认识了他。翌年,聂华苓跳出特务、孤独和痛苦筑成的囹圄,到了美国,在爱荷华大学作家工作室,从事教学、写作和翻译。

  新的生活,往往影响着人的道路和思想。到了美国,她那块巨大的“恩怨之冰”加快了它的溶化速度。她说:“在这儿,我可以清醒地看海峡两岸的社会,可以读各方面的报纸刊物和书籍,可以接触世界各国的作家和作品,这使我的视野扩大多了,感情冷静多了,看法客观多了!用‘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名诗句来说明我的过去,大概是正确的。”

  1970年,她同安格尔一道翻译《毛泽东诗集》。为了解每首诗词的背景,他们翻阅了不少有关中国革命的书,如埃德加·斯诺的《西行漫记》等,对中国的历史事件如二万五千里长征,都作了较细的研究,这使她明白了许多过去不明白的道理,认识了她向来惧怕的共产党原来是为了建立一个合理的社会。“他们什么艰险都不怕,爬雪山,吃皮带,是为了几万万人民和后代,他们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她说,“我访问过七八个亚洲国家,心里有个比较二见了印度就像见了旧中国:饥饿、贫困、落后、懒散、消极……到这时,我对新中国从怨到爱这个重新认识历史的过程才算完成。”于是,在1978年,她第一次回到国内探亲、访问……

                  三

  每个人都有一部历史,简单的或复杂的,含辛茹苦的或一帆风顺的……

  聂华苓喜爱佛罗斯特的一首诗:

      这森林真可爱,黝黑而深邃。

      可是我要赶去赴约会,

      还要赶好几哩路才安睡,

      还要赶好几哩路才安睡。

  诗中的主人公是一位不肯停步的执拗的旅人,在人生的旅途上不倦地跋涉着……

  逝去的光阴是苦涩的,它只是回忆录里的阴影;今天和未来是美好的!诗,像她的座右铭;她,酷似诗中的主人公……

  “要努力奋斗,努力后总会有成果的。”她总是这样鼓励人,也鼓励自己,与人奋斗,与环境奋斗……风里,雨里,白茫茫的雪地上,在通往图书馆的道路上,都有她奔忙的足迹;书架上、墙脚边,堆放着各种中外文书籍,她不停地写作,不倦地工作;在火车上、飞机里也不例外,写信,发电报,处理各种事情。聂华苓,每天见她见不完的人,做她做不完的事……

  她聪明、精明、开明、能干、勇敢!何达说:“她是一个能够创造奇迹的人。那些看来似乎不可能的事情,对她都是创造奇迹的材料。”

  美国爱荷华“国际写作计划”就是她和安格尔创造的奇迹。

  聂华苓思想敏捷。她心里总是装着许多形象、画稿,时刻都会跳出新的思想。

  碧蓝的克拉威尔水库是“国际写作计划”的诞生地。那伟大工程的第一砖就是聂长苓在游船上置下的。她向安格尔提出了这个想法,建议创办一个国际性的作家工作室,每年分批把各国作家请到爱荷华城来,为他们提供写作条件。作家们带着浓厚的本民族的文化和地方色彩相会在一起,感情上没有芥蒂,超越横的国家关系,纵的历史关系,真正自由地交换意见,取他国之长,补己国之短,达到促进作家的思想、艺术交流,增进友谊的目的。

  当时安格尔认为这个想法太大胆了,每个人的吃、住、路费就要好几千美元,那是一笔多大的款项啊!但在聂华苓的多次争辩之下,安格尔被说服了,同意了。由于聂华苓锲而不舍地奋斗,“国际写作计划”作为爱荷华大学的一个附设组织,于1966年得到了学校当局的赞同。于是他们到处写信,到处旅行,从私人到大企业,募得三百万美元的基金。1967年,举行了第一届“国际写作计划”,邀请了来自世界各国的十人名作家。自此以后,每年9月1日至12月1日整整三个月的时间,爱荷华城的五月花公寓便住进了三四十位穿着各种民族服装,操着各种语言的来自五大洲的作家。

  五月花公寓依山傍水,环境幽美闲雅,那条日夜不息地向远方流淌的爱荷华河,那山林、草坪和雪花,更有醇酒一般的友情,都曾出现在许多诗人和作家的笔下。在聂华苓的安排下,作家们一起度过难忘的日日夜夜;畅游密西西比河,到大城小镇领略美国的风土人情,访问农场,在每逢星期二、四的聚会上,轮流进述自己国家的文学创作,或朗诵自己的作品,或为创作理论、流派而自由地交换意见或辩论……谈论广泛,无所不包。

  聂华苓虽然在七十年代加入了美国籍,但她是一位地地道道用中文写作的中国作家,写的是中国人,中国事,再现的是中国社会的苦难,中国人民的精神,正像她庄严声明的那样:“我是湖北人!”

  中国,是她的“根”,是她的精神的所在。她关心中国的前途,希望祖国早日统一。

  她的创作是中国文学的一个细胞;她时刻关怀着中国文学的前途和发展。当“国际写作计划”第一次向各国作家发出邀请时,便邀请了台湾作家陈映真,但陈被当局逮捕,蹲了监狱。为了陈案,她和安格尔全力营救——给蒋经国写信,向香港和美国新闻界争取舆论声援,出资聘请美国律师为其辩护……她先后还邀请了台湾作家王拓、诗人痖弦、吴晟等(有的因故未能成行),大陆的作家萧乾、王蒙、丁玲、陈明、刘宾雁、张洁,诗人毕朔望、艾青等人。由她操办的“中国周末”,是“国际写作计划”的高潮。参加“中国周末”活动的,不仅有来自海峡两边的中国作家,而且有来自香港和从台湾旅居美国的中国作家群。1979年,“国际写作计划”所举办的为全国瞩目的第一次“中国周末”讨论会上,聂华苓激动地向大家致词:

   今天我们大伙儿在一起,这是中国文坛一件大喜事。我们这

  些人,分离三十年,二十年,十年……不论多少年,在我们的感受

  上,那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日子。太长了!在那一段日子里,中国

  人可以说历尽沧桑。我们每个人的历史不同,经历不同。我们对

  各种问题,对“中国文学创作的前途”的看法和态度自然也会不

  同。

   但是,在目前这一刻,我们在一起,我们从不同的地区,越过

  千山万水,从北京,从台北,从香港,从新加坡,从美国各地,到爱

  荷华来。仅仅这一点,就说明了:我们还是有相同的地方——那

  就是我们对整个中华民族的感情;我们对中国文学前途的关切。

   现在,我们就从这份深厚的民族感情作起点,来谈谈“中国

  文学创作的前途”,来表达各种意见,来听各种意见。我们不是来

  交“锋”,而是来交“流”,来互相了解,互相认识。我们今天不可能

  得到任何具体结论。我们现在这一刻在一起,那就是结论!……

  1980年9月13日,聂华苓在第二次“中国周末”讨论会上又致词说:

   今天是中国作家的三代同堂,老一代的,中年一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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