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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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屏记- 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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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奶奶的吩咐,买了口棺材成殓,拉到城外埋了。”

荀卿染点点头,向宋嬷嬷道了声辛苦。

“这是奴才的本份,当不得奶奶这句辛苦。”

宋嬷嬷从屋里出来,在门外停下。想起方才出去办采芹的事,那时候采芹还有一口气。也许是回光返照,也许是心里有个念想让采芹吊着那口气。采芹见了她,嘴里呜呜地叫。她走过去,拿开采芹嘴里堵的麻布。采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采芹虽说的含糊不清,但是她还是听懂了。

一个蠢丫头,生命到了尽头,总算明白了一回。

且看着吧,宋嬷嬷回头向屋内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

小小的香炉,插进三支刚刚燃着的香。

“……这个结果,你怨不着别人。若是你没存了那份心思,别人再怎么说,你也不会去做,归根到底,还是你自己想这么做。你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这事本来就有风险,如果事情成了,你遂心如愿,成了人上人。没成,也只怪你运气不好。你一路好走,心里别有怨气,我会多烧些纸钱给你,让你在下面的日子好过些,下辈子,投个好点的胎。”

这人自言自语祝祷完毕,思索半晌,动手打开衣箱。

……

“香橼姑娘怎么来了,快请坐。”桔梗正在房内整理衣物,见香橼来了,忙起身让座。

“桔梗姑娘,别客气。”香橼笑吟吟地在炕上坐下来,从怀里拿出个布包,取出两双袜子来递给桔梗。

“桔梗姐姐替我看看,这袜子做的可还能入眼?”

两双弹墨女袜,一双上绣的是缠枝绿萼,一双上绣的是富贵牡丹,花样繁复,做工精致。

“姐姐好针线工夫,我是万万不及的。”桔梗赞道。

“桔梗姐姐谦虚了。姐姐你喜欢就好,这是我做了送给姐姐的。”香橼将袜子塞到桔梗手上。

桔粳怔了一怔,转而笑道,“这样贵重,我哪受的起。”

“两双袜子,哪里就贵重了,不过却是我的心意。请姐姐千万收下,别多心。”香橼道。

桔粳思忖了一下,笑了笑,两人说了一阵闲话。

“……桔梗姐姐,不知奶奶穿戴有什么喜好。我想为奶奶做些衣衫鞋袜,可又怕犯了奶奶的忌讳。

“姐姐有这份心,奶奶定然欢喜。说起奶奶的喜好、忌讳,这……”

……

一处宽敞的院落,院落内只有上房三间,其余都是马厩,拴着十来匹骏马。齐攸正和唐佑年一起,拿着刷子给马匹刷洗。

“……那小子必是心里惧怕。你的丫头,他当然不敢动,收回纸条,毁灭了证据。可又怕那丫头回来嚼舌。只得说瞎话要挟。这样就算真的对证出来,他也有托词。那小子一贯这样,好色无胆。”唐佑年道。

齐攸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去投罗网的是采芹,是这个结果。如果是荀卿染傻乎乎去了,只怕就是另外一番局面。想到这,齐攸不由的手底下使力,毛刷啪的一声断了。

疾风正扬着脖子享受主人的梳毛服务,见齐攸突然停下来,不满地喷了喷鼻子,伸过脑袋来蹭蹭齐攸,那意思是让他继续。

唐佑年走过来,从地上捡起毛刷,扔到一边,又去拿了把新的过来递给齐攸。

“你不会现在就想收拾了他吧。”

齐攸接了毛刷,接着给疾风梳理鬃毛。

“现在还不行,投鼠忌器,等那边摘清楚了,才能动手。”

这时,黄芩领了个管事模样的人进来。

“事情办好了?”齐攸问。

“回四爷,都办好了,没有后患。”那管事答道。

齐攸点点头,“回去跟你兄弟说,那件采买的差事,已经成了八九分。这两天,让沈良在那院子走动走动,具体怎么办,你清楚。”

“是。”管事答应着退了出去。

“你有什么事?”齐攸见黄芩有些欲言又止,就问道。

“回四爷,也没什么事。就是,四奶奶……”

“她怎么了?”

“四奶奶方才给宋嬷嬷钱,让买口棺材安葬采芹……还拿钱去厨房,说是四爷您的恩典,大家辛苦,晚上给大家加菜。”

“知道了。”齐攸手下顿了顿道。

“呵呵,”唐佑年笑了两声,“看来嫂夫人还是个贤内助那。”

齐攸没吭声。

“兄弟,我是过来人,你和兄弟们冷着张脸,大家都看习惯了。疾风和踏雪也不会因为这个就不搭理你。可是,女人不一样,女人是要哄的。你总冷着脸,人家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呀。为了猜你的心思,猜的华发早生,你就满意了?”

“过来人?你很有经验吗?”齐攸反问道,“是谁上次说自己是童男子来着。”

唐佑年干笑两声,“酒醉胡说,我都不记得了。”

“四爷,奶奶跟前的宝珠来找您。”黄芩退出去,又回来禀报道。

“都找到这来了!”唐佑年笑。

“就一个府里,总共多大的地方,自然能找到。”齐攸道,吩咐黄芩,“让她进来吧。”

宝珠从外面进来,给齐攸和唐佑年屈膝福了一福。

“婢子见过唐大爷,婢子给四爷请安。”

“说罢,什么事?”

“奶奶让厨房送了一桌酒席给唐大爷。奶奶还说,老太太赐下的两道菜,奶奶另外温了酒,请您这就回去吃饭那。”

第一百二十五章 锦帐暖如春

荀卿染坐在妆台前,摸摸自己有些发热的脸。今天容氏送了两样菜,一样是鹿肉,一样是羊羔肉。因为齐攸心情不错,荀卿染还陪着他喝了一瓶贤妃赐出来的御酒。外间屋有哗啦啦的水声不断传过来,那是齐攸正在洗澡。

荀卿染拿起象牙梳子,又有些走神。采芹人没了,一家人也都被卖掉,采芹的东西自然不能留下。她让佟家的帮着香橼去收拾。佟家的献勤,将采芹那个非常宝贝的小箱子抱来给她看。当佟家的当她的面打开那小箱子,她愣住了。那里面,是一整套精致的男人内衫,连汗巾子和鞋袜都齐全着。用的都是上等的府绸,金丝银线。而衣衫上的绣样,更加耐人寻味,竟都是鸳鸯戏水、并蒂莲之类的。

按照这今时候的风俗,女孩子定亲后,在缝制嫁衣的时候,也会同时给夫婿缝制一套衣衫。采芹箱子里这套衣衫绝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出来的,那么采芹是做给谁的,不言自明。

“怪不得当时拦着奴才不让看,原来是这些东西。呸!”佟家的当时笑的满脸鄙夷,“原来早就有了这样的心思,大姑娘家,没羞没臊的,活该她有这个下场。奶奶当时就该让奴才搜了她这箱子,也能免了今天这场气……奶奶您别生气,奴才这就把这些东西,连同她平常用的那些,都拿出去烧了,免得脏了奶奶的眼。”

荀卿染自然没有阻拦,也只有那样处置才最妥当。

采芹,应该是真心喜欢齐攸的吧?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荀卿染还是有些不能理解,采芹在齐攸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齐攸的性子她应该了解,齐攸对她无意,她也应该明白。采芹是怎么想的,才敢用这个法子来算计这样的男人?是算定了齐二夫人会乐见其成?那也是在拿命来搏啊。

“在想什么?”齐攸走到荀卿染身后,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出声问道。

荀卿染回过神来,从镜中望着齐攸。

齐攸刚刚沐浴过,只穿了一席湖青色明绸长袍,腰间用松花汗巾子松松地系着,漆黑的头发用绸带简单地束在脑后。这使他整个人透出几分平时少见的慵懒,冲淡了他眉宇间的煞气,更增添了致命的吸引。

貌若潘安,芝兰玉树……再加上显赫的家世、光明的前程,这些,就算是她前世,女人可以有自己的事业的时代,也是女孩子们会拼命争取的对象,更何况是现在,女人的终身和所谓事业都要依附于一个男人的时代。

“没什么,老太太这生日过了,就该是璋哥儿的生日,正想着该送什么好。”荀卿染道。

齐攸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将一只紫檀木匣放在荀卿染面前的梳妆台上。

“给你。”

荀卿染微微挑了挑眉梢,齐攸这是送礼物给她吗?

“打开看看。”齐攸道。

荀卿染伸手轻轻打开木匣。这木匣上下两层,上面一层铺满大大小小的金珠,下面一层,则是一沓印着大宣通宝的银票,可以在各地大小钱庄通存通兑。

荀卿染抬头不解地看着,齐攸对她点点头。

荀卿染心中一喜,齐攸这是拿出私房来贴补她吗?在齐府,她每日吃用,四季衣裳,公中都有定例,并不需要花钱。另外,她和齐家几位奶奶一样,每月还有固定的月银二十两。这二十两银子,要应付姐妹妯娌间的应酬,下人打赏,还有一些其它杂七杂八的开销。好好计划着用,还是够用的,但也只是够用而已。

荀卿染脑子里飞快地估算着金珠的价值,那些银票,最上面一张,面值是二百两,她不好拿起来数,这一匣子私房,大约多少钱?是齐攸小金库的几分之几?等等,现在不是考虑有多少钱的问题,而是要想想,在这种情况下,聪明的女人该怎么做?

“……府里每月都发月银,我每天的吃穿用度,也有公中供应着。虽然开销也不少,我仔细算计着花用,总能应付得来。四爷在外面应酬,要用这些东西的地方多,四爷还是耙这些都收回去吧。我,我宁可自己节约着些,这些东西,还是四爷留在身边应急,也算我为四爷尽了份心。”

荀卿染站起身,两手捧着匣子,递还给齐攸。

我贤良淑德、勤俭节约,我是个独立的女人,我不花男人的钱,荀卿染满脸都写着坚贞二字。

“还怕你在姐妹间应酬,手里银子不够使,既然你这么说,那是我多虑了。”齐攸似乎一点不意外荀卿染的反应,伸出一只手来,接了木匣。

荀卿染有如遭了雷劈,顿时在心里流起了宽面条泪。齐攸听了她的话,不是该对她更加怜惜,更加敬重,坚持让她收下,甚至上交全部家当吗?她已经想好了一大篇光彩华丽的话,表明她视金钱如粪土,最后再在齐攸强迫下,半推半就十分勉强如同施思般地把东西收下。

怎么齐攸会是这种反应?

一般这种情况下,聪明的女人不是都会摆出一副清高姿态,我嫁给你,是为了你的人,不是为了你的钱,我的人格是独立的,巴拉巴拉这样。然后男人觉得女人好高尚,好善良,好伟大,好与众不同。然后,男人会掏出他的全部财产,房契、地契、金银珠宝,跪着奉献拾女人,同时奉上他的一颗红心。

为什么齐攸不是这个套路……最起码他应该再……哪怕是稍微地劝说一下吧,怎么这边一说不要,他就真的把东西收回去了?

怎么会这样!荀卿染纠结起来。她知道,有些男人是聪明的,不会被女人这种做作骗到。但是这样的男人也聪明得,即便知道女人是在做戏,他也会配合演下去。

此情此景,暖昧的烛光俊男美女独处一室,衣衫半解,不远处就是舒适的大床。男人不是该本来傻的更傻,本来聪明的也会装傻吗?

为什么齐攸会是这种反应?苟聊染几乎要泪奔,这个男人是不解风情吧?是吧,是吧,一定是的。

以荀卿染对齐攸的了解,她相信,齐攸是真的会收回这匣子金珠银票。而且,以后,恐怕,只怕,再也不会拿小金库来贴补她了。而这一匣子,看齐攸漫不经心的神态,应该只是沧海一粟。荀卿染的心情很复杂。

齐攸一手托着木匣,低头打量苟卿染。荀卿染正微微撅着嘴,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中有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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