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常年都在喝一种唤作“远宁散”的药汤子。几年的服药经历早已然摧毁了红月想要成为一个娘亲的能力,而今便是断了那药,终也是不容易有喜了。既然已然没有了角逐“母凭子贵”这一铁律的资格,红月就只能把目光放得长远些。暂时先安抚了那宋贤妃,待到她完全信任自己了,再想办法接近那婉瑜皇后朱砂。
如若攀上那个女人,说不定还能给自己寻找一个出路。
不用走路,这段路程便显得很近,来到“锦素宫”的时候,宋贤妃早已然坐在大殿上,一边吃着酸梅,一边懒洋洋地看着款款走进来的红月。
“宋贤妃娘娘千岁,”红月的脸上挂着谦卑的微笑,深深地施了一礼,“宋贤妃娘娘的气色果然大好,让奴婢见了都觉得如沐春风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红月的这句话儿倒是让宋贤妃那压抑的心情好了一点,然而她对这个可以把皇上白泽哄得晕头转向的女人终究还是厌恶的,不禁别扭地动了动身子,冷哼道:“都是正五品的才人了,还自称甚么奴婢。”
“宋贤妃娘娘,红月愿意为娘娘您的奴婢,尽心竭力地侍奉于您。”红月并未起身,而是长跪在那里,诚恳地说道。
这谦卑的姿态倒是让宋贤妃那别扭的心态好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地浮上来了。
“好了,快起来罢,大家都是好姐妹,还说甚么见外的话。”
见到宋贤妃终于松了口,红月的心里才稍稍地松了口气,站起身来。然而当她抬起头,看到的却是那赵淑仪冰冷的脸庞。
初来乍到,就想学着拍马屁抱马腿?也不看看自己是甚么身份!
赵淑仪很显然对红月这种态度十分不满,看着红月的神情也是厌恶之极。然而红月却客气地对她笑笑,与宋贤妃扯了几句闲话儿,那宋贤妃便打起了呵欠。
红月自知不便多留,便笑着说要将东西搬进偏殿去。宋贤妃点点头,朝着赵淑仪做了一个手势。虽然极不情愿,赵淑仪还是带着红月一行走向那间偏殿。
“赵淑仪姐姐,”红月突然间上前一步,拉住了赵淑仪。
“你干甚么?”赵淑仪一脸厌恶地挣开红月,那神情仿佛有一只苍蝇在身边来回飞着。
红月的心里虽然颇为恼怒,脸上却还是漾着笑,道:“赵淑仪姐姐,红月可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有劳姐姐这样替红月操劳,红月也是怪过意不去的,这里准备了一个小礼物,还望赵淑仪姐姐喜欢。”
说着,便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盒,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赵淑仪的手里。
赵淑仪自从跟了宋贤妃以来,便没捞到过甚么好处。眼见着别个宫里的主子们见天儿地打赏给宫人好吃好玩儿的,宋贤妃却从来都没有那样大方过。就像上一回那别个嫔妃送给宋贤妃那么多的礼物,宋贤妃竟然连送给自己最不起眼儿的首饰,也要拿走一大半儿。新皇白泽纳的嫔妃极少,这“锦素宫”里除了赵淑仪就再没旁的嫔妃,而今来了这么一个比自己品级还要低的红月,这种好处……她赵淑仪怎么就没想到呢?
于是她悄悄地掂了掂这小锦盒,猜到这锦盒里十有八九是金玉等物,脸上厌恶的神情便也少了几分,因笑道:“大家都是姐妹,你何苦这么客气呢。”说罢,又假惺惺地想要将那锦盒还给红月。
红月急忙按住了赵淑仪的手,左右瞧了瞧,笑道:“赵淑仪姐姐可莫要与红月客气,日后还得姐姐您多提点。”
果然不愧是青楼出身,规矩倒是懂得。
赵淑仪笑着,将那锦盒放在袖子里,亲昵地拉起了红月,道:“日后就是一家人,可不能再这么客气。来,咱们走这边儿。”
看到自己的主子已经搞定了这个最难摆弄的主儿,木茗也悄悄地松了口气。
愚蠢的女人呵……红月的眼里闪过了一抹阴冷的精芒,本姑娘一定会要你付出比这些首饰还要巨大的代价!
093:靖王爷的心情
白泽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一个男人,竟要为了背负传宗接代的任务,按着月亮的阴晴圆缺宠幸后宫的女子。
为了收获,每天要换不同的田地来耕耘,这不得不说是件让白泽越来越厌恶的事情。他的身体竟慢慢地虚弱下去,对于男女情事的需求越来越少,直到变得憎恶起来。除了偶尔与红月还有几分兴致之外,白泽宁愿把时间都打发在御书房和“明霞殿”。只是纵欲过度的年轻皇上到底难掩虚弱的身体,这几日倒是愈发地咳嗽起来。
身为六宫之首的朱砂,自然要担负起照顾白泽的责任,她吩咐了御厨房熬了甘草雪梨汤,亲自捧着去往御书房。
却不想这御书房不见白泽的影子,却静立着一个月白的身影,默默无声地背对着自己。
“靖王爷?”朱砂微微地一怔,急忙转过头去瞧左右,白隐却微微地笑着,转过身来道,“不必看了,你的皇上被人匆匆地叫走了,许是没一两个时辰不会回来。”
被人叫走?
朱砂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可是这后宫里又有甚么事了么?
妙涵与夏青看到白隐便识趣地退到了门口,白隐便慢慢地走过来,黑眸含着浓浓的笑意望住了朱砂。
眼前的女子只披着一件白狐大氅,因为路程不远而没有系上衣襟,里面的明黄色平胸对襟长裙刺着明艳的牡丹,衬得那裸露在外面的修长颈子既粉且滑,似乎,还散发着隐隐的芬芳。
朱砂自然知道这是哪里,即便是眼前这个靖王爷白隐有包天的胆子,可自己也是万不能由着他胡来的。于是朱砂便侧过身子,皱着眉头道:“既然皇上不在这儿,本宫便告辞了。”
“你又要逃走么?”白隐却身形一闪,横在了朱砂的身前,笑道,“难道除了‘明霞殿’,你不敢在任何一个地方见本王了?”
“你!”朱砂的脸红了一红,随即嗔道,“靖王爷,此处乃是皇上的御书房,请自重。”
“自重?”白隐攸地笑了起来,“你的皇上夫君尚且能在金殿上做出那样疯狂的事情来,难道本王在这御书房还做不得么?”
“靖王爷!”朱砂厉声喝斥,却被白隐打断:“将那个青楼女子封为正五品的才人,可是你的主意?”
朱砂见白隐不过是要与自己说话而已,原就是自己紧张过了头的,脸便不由自主地更加红了。她扭过脸去,点头。
“让宫妃之间相互牵制,这倒是一个好手段。”白隐缓声道,“只不过,你的心思恐怕还在你对庄太后的誓言上罢?想保护那个皇族的血脉?想做一个不违反誓言的人?还是……你的心里还怀着愧疚?”
这一连串的问题像是一枚银针,针针扎在朱砂心中那最柔软的地方。她的唇微微地动了动,却连半句话也未说得出来。
“你以为即便是你保住了那个孩子,你心里的愧疚就会少一些么?”然而眼前这若毒蛇一般的男人,却根本不打算让朱砂的心里有半分好过,他一步步地逼近朱砂,黑眸里闪着残忍的光芒,“你以为即便是你紧守这份承诺,就会有人感激你么?我的皇后娘娘,你未免太过天真了罢。”
朱砂已然被白泽逼得无处可退,她的身子已然抵在了一个朱红色的柱子上,只能抬起眼睛看向白泽。
“告诉你,皇后娘娘,”白隐伸出手来,捏住了朱砂的下巴,“你而今早已然全无退路了,你和本王一样,根本没有许下承诺的资格,更不配为谁提供保护。你只能和本王一起,看着这个江山彻底倾覆,看着火焰吞噬皇宫,看着人间血流成河!”
朱砂的身体都在禁不住地颤抖着,她何尝不知道白隐所说的话,其实正是那不二的事实?只是她不愿意承认,不愿意去看。仿佛这样不听不想不看,那末日便不会来临一样……
“你可知,你的皇上夫君去了哪里么?”白隐突然间话题一转,笑着问道。
哪里?
朱砂莫名地看着白隐,但见白隐凑近了朱砂的耳畔,轻声道:“他被那位新册封的红才人召去了,说是红才人病了,只有看到皇上病情才能缓解。说不定,此时两个人正在交颈缠绵罢……”
白隐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朱砂的颈间,然而在那某个不知名的心里,却有着一股子隐隐的痛楚。原来是……去看红月了么……
“你吃醋了?”白隐的声音陡然间冰冷下去,但那张俊美的面容上却依旧挂着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别忘了,是你把他推向那些后宫里的女人们的。为了什么?是为了报复他对你用情的不专,还是为了缓解你那要命的负罪感,或者是……因为害怕自己会投入真的感情在他的身上?”
“够了!”朱砂愤怒地喝斥着,用力推开白隐,抱着那甘草雪梨汤盅匆匆地奔向门口。
“你想就这样从本王的面前逃走么?”白隐却一把捉住了朱砂的手腕,他的力道之大,令朱砂的手腕吃疼无比。朱砂轻叫一声,刚想挣扎,却怎奈那甘草雪梨汤洒了出来,溅到手上,烫得她再次轻叫起来。
“放开我!”朱砂想要用力甩一白隐的手,却被白隐一把拉入怀中。他夺过朱砂手中的汤盅,放在地上,又接手捉来朱砂被烫伤了的手。那洁白如玉的手立刻红了大片,白隐的眉闪过一抹不耐烦,却将朱砂的手举到眼前轻轻地吹了吹,然后从腰间拿出一只洁白的小药瓶,滴了几滴凝白色的凝珠在朱砂的手上,替她轻轻地揉着。
不知道是药的清凉,还是白隐那微凉的手使然,朱砂只觉得自己被烫红了的手上传来阵阵微凉,灼热之感也少了大半。眸光微动,朱砂抬眼看向白隐。但见这传说中坏事做尽的靖王爷正极为认真地盯着自己的手,神色之间竟透出了几分关切。心,莫名地一动,朱砂却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靖王爷就不怕别人进来看到么?”朱砂突然莫名其妙地就说出了这么一句。
谁知白隐却淡淡地,不急也不恼地道:“记得,即便是要实现诺言,也是与本王。昙花之约,本王要你记住!你的命,是由本王赐予的,你的一切便都是本王的。从此不必再将你卑微的善良与愧疚给予那些不必要的人,你只要遵照本王的命令而行即可。至于你那害怕交付给白泽的感情,呵呵,就暂时全部放在本王这儿好了。”说着,他又再次凑到朱砂的耳畔,悄然道,“待到江山倾覆的那一天,本王若是心情大好,说不定会将它还给你……”
094:沉沦
等到江山倾覆的那一天……会把我所有的感觉都还给我吗?
朱砂的心底涌上一股子说不出的滋味,她抬起头来看了看白隐,唇边绽出一抹淡淡的笑:“到那个时候,靖王爷恐怕早就不记得朱砂这个人了。江山美人,万众睹目,朱砂身为前朝的皇后,最后落得的,恐怕是个以死殉国的下场。不是么?”
白隐脸上的调侃笑容慢慢地沉淀下去,黑眸里漾出冰冷凝重的目光深深地望着朱砂:“你想死?”说着,白泽便再次捉住了朱砂的双肩,“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本王,即便是死也要离开?”
朱砂转过脸去不看白隐,漠然道:“不然,又能如何?我不过是你的一步棋,一个傀儡,达到了你的目的,何苦还要留在身边……”
“没错,你就是本王的一个棋子,一个傀儡,可是显然你这粒棋子从来就没听过本王的话!所以你想要离开,可没那么容易。”白隐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还想怎么样!”朱砂愤然转向白隐,怒气冲冲道,“你已经把让我的双手沾满血腥,让我的心千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