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醯儿道:“我一开始是觉得咱们理直气壮,而且就算是打起架来我也不怕他。但后来我想,这毕竟是他们的地盘。我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可是你们女生就不一样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就不好了。”
没想到,一介“武夫”的老醯儿在转瞬之间想了这么多的问题。
这时我们已走到公路边,老醯儿指着地面对我说:“你瞧,这是我昨晚写的字。”
我走过去,只见地上写着“SL到此一游”。
我问:“SL是谁呀?”
老醯儿笑道:“就是你呀?”
“干嘛写我的名字?干嘛不写你自己的名字?”
老醯儿笑而不答。
我们一群人站在路边等待着长途车,恰好不远处有一位放羊的老者正坐在草地上悠闲的晒着太阳,于是我们便与他攀谈了起来。他不紧不慢的为我们讲述着这片草原的变迁,言谈中带着几分恬淡与从容。唉!都是生活在同一片草原上的人,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此时,一辆从呼市开来的长途车停在了公路对面,几位和我们年龄相仿的背着旅行包的人从车上走了下来。我们的“朋友”苏和也跟在他们身后,他指着前方说:“瞧,那就是我的旅游村。”
……
(五十三)
回到呼市后,我们走进火车站对面的一家旅店。接待室的玻璃窗里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拿出学生证对她说:“我们是学生,能不能打折呀?”
她抬头朝我们六个瞟了一眼,说:“你们要是想省钱的话就住一个六人间吧。”
老醯儿第一个站出来抗议道:“那不行,我要分开住。”他那急不可待的样子倒好像他是个黄花大闺女,而我们五个都是些随时可能扑到他身上去的饿狼。
第二天一早,我们与太原三姐妹告了别,踏上了去往响沙湾的征程。有人说,出门旅游就是伸长了脖子自己往屠刀下面钻,这话一点都没错。上了去往响沙湾的长途车后我们才发现,其实坐到达旗就可以了,可是卖票的却骗我们买了到东胜的票,每个人多花了七元钱。
我们刚一下车,便有一辆从后面驶来的破旧的中巴车停到了我们身边,站在车门口的售票员问:“是去响沙湾吗?上车吧!”
屡次上当受骗的我们开始抗拒所有的生意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不上!”
售票员仍然不死心的说道:“上车吧,这离响沙湾还很远呢。”
“不上!”我们坚持着。
售票员见我们态度坚决,只好无奈的挥了挥手。司机麻利的发动了引擎,于是汽车呼啸而去,留给我们一团墨色浓重的尾气。
晓晓说:“咱们自己走吧,应该不会太远了。”
“好的。”我和老醯儿应和着。
可是,我们在烈日下暴走了二十多分钟,走得满头大汗、口干舌燥、气喘吁吁,但却仍然看不到一粒飞沙的影子。这时又有一辆小中巴招呼我们上车,但还是被我们拒绝了。唉,已经走出这么远了,此时再坐车岂不是更亏?!
我发现时常有大卡车从我们身旁驶过,便说:“要不咱们搭个车吧。”
“能行吗?”晓晓说。
“试试看吧。”
这时,恰巧有一辆蓝色的卡车驶来,我急忙朝它挥舞手臂,并高喊:“停车!”
可是,卡车却从我身边一掠而过。我有些沮丧的放下手臂,刚想说“看来没戏”,突然听到老醯儿说:“咦?它好像减速了。”
我急忙转过头去。嘻嘻!卡车居然在距我们百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快走!”我兴奋的喊道。
我率先跑到卡车旁,卡车的前座上坐着两个年轻男子。我举着学生证说:“我们要去响沙湾,可以搭你的车吗?”
“可以。”没想到他们答应得这么痛快。司机说:“不过,前面只能再坐一个人。”
“没关系。”我道。
我让瘦小的晓晓坐进了前座,然后和老醯儿一起爬上了卡车后面的翻斗里。我从翻斗里残留的点点黄沙判断,这是一辆运沙车,不过我并不清楚运送这些沙子到底有什么公干。
卡车开动了。因为道路坑洼不平,所以车子颠簸得很厉害。我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腿微曲成半蹲状,双臂摆至肩两侧,屈肘,五指张开,牢牢的扒住车子“侧壁”。这样的姿势让我想到打排球时的预备动作。
响沙湾一带的景色很奇怪(也许是我少见多怪),一边是绿树农田,一边却是无垠的沙漠。沙漠上还零星的点缀着几棵树。
到达目的地(是运沙车的目的地而不是响沙湾景区的入口)后,我和老醯儿从翻斗上跳下来。为了表示感谢,老醯儿从包里掏出一听可乐递到司机的面前。司机一边有些腼腆的接过可乐,一边对我们千恩万谢,倒好像被帮助的人是他而不是我们似的。老醯儿因此得出结论——内蒙人,只要是不与金钱发生关系,还是很纯朴的。
我们迫不及待的“冲”进沙海。沙子很热,鞋子很滑,走一步,退三步,步履艰难,上气不接下气。沙海茫茫,更行更远还生。
偌大的沙海中,只有我们三个弄潮儿在里面摸爬滚打,那叫一个爽!!!
我拿出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开始往里面装沙子。晓晓问:“你要把沙子带回去吗?”
我说:“嗯,贝贝让我帮她带的。”
晓晓见我装了满满一瓶子的沙子,又问:“是不是很沉呀?”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老醯儿便说:“没事儿,回头我帮你背着。”
我开玩笑道:“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带一个大可乐瓶来才对。”
老醯儿憨憨的一笑道:“呵呵,你就是拿个大水缸来我也帮你背回去。”
我一屁股坐在沙地上,伸开双臂舒展了一下有些疲惫的身体,不假思索地说:“唉,你要是能把我也背回去就好了。”
老醯儿听了这话突然背转身,一言不发的朝沙海深处走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有些诧异的问晓晓:“他怎么了?”
晓晓笑道:“难为情了呗。”
“我只是随便说说的。”
晓晓坏笑道“这就叫做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唉,人和人真的不一样。要是换作是东北狐,他一定会蹲下身子,拍拍自己的肩膀说:“好啊,来啊,我背你回去。”到那时,就该轮到我这个敢说不敢做的人难为情了。
(五十四)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只在沙海的外围徘徊。
这时,“海岸”上驶来一辆摩托车,车上的人指着前方朝着我们高喊:“嗨!你们往那边走走,那边更好玩。”
“那边有什么好玩的?”我高声的问。
“可以滑沙。”
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这里之所以叫“响沙湾”是因为人们坐在沙丘上,双腿前伸,用力下滑时,耳畔会响起“嗡嗡”的轰鸣声,而且随着下滑速度的加快,声音也越来越响;我们只是觉得很新奇,于是向“好心人”道了谢,然后便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久,我们便来到响沙湾的大门,门前还有一个售票处。我们之前一直以为这片沙漠就如同许多沿海城市的海滨一样,由于海岸线太长所以是不设围墙,也不收门票的。
晓晓说:“刚才那个人是不是巡逻的,怕咱们逃票所以才让咱们上这边来的?”
我点了点头说:“有可能。”
门里的沙丘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似乎都是在排队等着滑沙的。
老醯儿朝里面望了望,说:“这么多人啊。有意思吗?”
“没意思。”我说,“要不咱们别进去了。”
“好啊。”老醯儿和晓晓都道。
自打出门一来,我们一直上当受骗花冤枉钱,这次居然逃了票,我们象是得了多大的便宜似的,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搭车上瘾的我们又拦了一辆老农的拖拉机,嘟嘟嘟的回到了来时下长途车的地方。
我们刚一下车就碰到一辆开往包头方向去的长途车。晓晓问:“去包头火车站吗?”我们之所以要去包头火车站一是为了买明晚去大同的火车票,二是因为晓晓他们班的一个同学住在那附近。
车上的人答道:“去。上车吧。”我们于是上了车。等我们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并不是我们要去的那个位于昆区北部的沼潭火车站,而是位于东河区的有些破落的火车东站。不知道长途车上的人是误解了我们的意思,还是存心骗我们的。
晓晓叹了口气说:“真郁闷!”
我劝解道:“多大的事儿呀,毛毛雨。”这句话已经成为了我的口头禅。
老醯儿道:“不管怎样,咱们先去买票吧。”
于是我们走进了售票厅。售票厅里人头攒动且吵嚷不堪,我们一进去便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这时,一位四十岁上下的黑瘦的妇女举着一个××旅店的牌子朝我们走来。她走到我们面前问道:“住店吗?”
老醯儿问:“你能代买火车票吗?”
“能。”
“你那能洗澡吗?”晓晓问。这是我和晓晓最最关心的问题。
“能。”
“在哪?远吗?”我问。
“不远。你们要是去的话,我用车捎你们过去。”呵呵,苏和骑的是辆摩托车,不知道这位大嫂骑的是什么东东。
老醯儿毕竟是比刚出门时老道了许多,他说:“我们只是去看看,不一定住啊。”
大嫂一笑道:“放心吧,保准你们满意。”
我们于是随她一起走出了售票厅。原来她的坐驾是一辆人力三轮车。哈哈!我们这一路所乘的交通工具倒是挺丰富的。从原始的马匹到现代化的火车,从两轮的摩托车到三轮的人力车和拖拉机再到四轮的大卡车。
我和晓晓率先坐进三轮车里。大嫂见老醯儿仍愣着不动,便对他说:“你也上去吧。”
老醯儿腼腆的一笑说:“让你驮我,多不好意思呀。”
我和晓晓掩口窃笑。
那大嫂听了这话似乎有些惊讶,或许她以前很少碰到像老醯儿这么怜香惜玉的人。她也笑了笑说:“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上车吧。”
老醯儿果真上了车,不过不是坐到后面,而是坐到了“驾驶座”上。他对大嫂说:“你坐后边吧,我驮你们。”
大嫂简直受宠若惊,笑得合不拢嘴,以至于忘记了去遮掩她那参差不齐的黄牙。
晓晓对老醯儿说:“你会骑吗?骑三轮可和骑自行车不一样。”
老醯儿说:“没问题,你放心吧。”
我于是便拉大嫂上车,可是她却支持不肯。她对老醯儿说:“你慢点儿骑,我在后面跟着。”
……
旅店不大,但还算干净,于是我们便决定在这住下。
一放下行李,我和晓晓便冲进了女浴池。浴池里人多(喷)壶少,每个喷壶前都围着一圈人,要是没有点儿见缝插针的功夫就只能借着别人身上溅出的水滴沐浴更衣了。想想杨玉环“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云鬓花颜金步摇”,那是何等的慵懒优雅,可我们呢,洗澡就像是打仗,本为洗去一身臭汗而来,可走出浴池后却又是一身臭汗。
我和晓晓洗完澡走进更衣室,我刚要擦身,晓晓突然拽住我的胳膊说:“你听,外边好像有人在叫你。”
我停下来,侧着耳朵,努力地从各种吵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