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东瞅瞅西望望,见四下无人,急忙脱了裤子,蹲了下去。
突地,我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则谜语,谜面是:脚踩四方,手拿状纸,两眼一瞪,一条黄龙滚出来。谜底是……呵呵,想来大家都已经猜到了,就不说了。
乡下的清晨静悄悄的,潮湿的空气里夹着泥土的清香,让人顿觉清爽,我忍不住萌生了待“黄龙”滚出后出去走走的想法。
我正努力着,突听身后“咣”的一声巨响,好悬没把我的魂儿给吓飞了。我急忙回过头去,原来声音是从西屋里传来的。只听小桶道:“大清早的,你折腾啥呢?”
“sorry,sorry。没事儿,你接着睡吧。”大桶道。
老天!大桶居然已经起来了!他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出来呀!
“快点儿,快点儿!”我在心底暗暗地催促着。可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欲速则不达的。
幸而,大桶并没有出现。我清理完肠道,又清理完“春泥”,这才长嘘了一口气,正要离开,不想,隔壁院里突然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我循声望去,却见一名中年男子走到距我一墙之隔的地方,做了一个意欲小解的动作。我吓得抱头鼠窜,直窜出院门,窜到距院门不远的一条小河沟前。
我记得跨过这条小河沟再向前走不远就是水库了。清晨的水库应该别有一番韵味吧。我抬起一只脚刚要跨过去,不想,河沟对面人家的一条体型硕大的狼狗突然冲着我汪汪汪的狂吠起来。我吓得掉头就跑,一直跑到听不到“汪汪”声才停了下来。
唉!这个早晨可真够累的,别人都在那里酣眠,而我却在这里早恋(早晨锻练的简称)。呵呵!不知道李大桶那家伙此时此刻在做些什么。
我信步由缰的踱着,来到一个两层楼高的土坡前。嘻嘻!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一处“高地”,可以供我极目远望。
我于是走上土坡,看见坡顶坐着一个老汉,抽着旱烟袋,很悠闲的样子。他见了我便道:“你是城里来的吧?”
以往,我只知道,在北京找工作的时候分四种人。一等是北京男生,次一等是外地男生,再次一等是北京女生,末等就是我们这些外地女生了。可是,到了这里我才知道,这里只分两种人——城里人和乡下人。
我道:“我是天津人。”而后,便与他攀谈起来。他很自豪地向我介绍了他的“事迹”。他是这里人,但一直在市区的一家肉联厂工作,现在退了休,终于叶落归根了。他一生最大的“功勋”就是陆续的为他三个儿子解决了城市户口。
也许是因为我生而是城里人,所以从来没有把“城市户口”看得那么的重要,可是这件对我来说并不重要的东西却是他一生的梦想和追求。唉!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不公平。一些人毕生追求的竟是另一些人与生俱来的。
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磊。也许是因为我生而是“大城市”里的人,所以从来都没有把城市的大小看得那么的重要。而身居“小城市”的他却比我多了些许的自卑和敏感……
(一百三十六)
我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我轻轻地推开房门,发现晴儿并不在屋里,甚至连她的背包都不见了。我诧异地转过头来,见西屋的房门敞开着,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西屋的大炕中央摆放着一个方形的矮桌,桌上杂乱地堆着一些做风筝用的物品,如竹条、绵纸、胶水和线轮。此时,屋里只有大桶一个人盘腿坐在炕桌前,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用细布条绑扎着竹条。
我凑过去,兴奋地说道:“大桶,你还会做风筝呀?!”
大桶抬起头来瞟了我一眼,而后又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一边继续忙着他手中的活计,一边学着小桶的腔调说道:“你认错了,我是小桶。”
“你拉倒吧。”我一屁股坐在炕边,遥指着他的脑门说,“你这家伙,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
大桶抬起头来,嘿嘿笑道:“要是晴儿现在坐我旁边,你还能认出我来吗?”
“当然能了。”我自信满满地说。我确信,我以后再也不会把他认错了,因为此时的我已经不单单是用眼睛来分辨,更是用我的心。
大桶心领神会般的笑笑,而后低下头继续忙着。
我朝西周张望了一下,发现小桶的背包居然也不见了,便疑惑地问:“小桶他们去哪了?怎么连包儿都带走了?”
大桶低着头道:“他们有事,先回去了。”
我也没多想,只是习惯性地反驳道:“切!大周末的,他们能有什么事?!我看,八成是被你敢走的吧?!”
大桶抬起头来,嘿嘿笑道:“呦嗬!一晚上没见,你居然变聪明了。”
我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自己竟然无意中一语中的。看来小桶他们是有意识的躲开了,好把这个私密的空间留给我们这对“新人”。想到这,我的脸不禁偷偷的红了。我急忙转移话题道:“你想做个什么样的风筝。”
“做个装白开水的水桶。”大桶答道。
我笑道:“为什么非要装白开水呀?不能装点儿可乐、雪碧、娃哈哈什么的?”
大桶一本正经地回道:“俺娘说了,白开水是最便宜最健康的饮品。人可以一辈子不喝可乐、雪碧、娃哈哈,但是却不能一辈子不喝白开水。”
呵呵!白开水之所以会取这样的一个网名,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基于这样的考虑。
大桶君突然朝我怒目圆睁地凶道:“嗨!你坐那么远干什么?!”他拍了拍他身边的炕,说道:“快点儿!坐这儿来!”
切!这家伙怎么一点儿都不温柔!我虽然满心的乐意,但却绷着脸道:“才不呢。”
“为什么不?”
我灵机一动道:“我还没审你呢。”我说完,脱下鞋子,走到桌前,在大桶君的对面盘腿坐下。
大桶君诧异道:“审我什么?”
我拿出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的架势,用手掌“啪”的拍了一下桌面,而后道:“老实交待,你为什么要骗我?”
大桶眨巴着眼睛道:“我骗你什么了?”
我叉着腰凶道:“别问我,你自己说过的瞎话你自己还不清楚吗?好好回忆回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挠着头,为难地说道:“你还是提个醒吧。我说过的瞎话实在是太多了,也不知道你要问的是哪个。万一交待了不该交待的,那就……呵呵,呵呵……”
听了他的话,我真是又气又笑。我随手抓起放在桌上的大桶君刚刚绑好的那个水桶型风筝的骨架,就要掷向他。他急忙拦道:“别扔!我好不容易才做好的。”
我闻此言,急忙停住,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到原处,而后气哼哼地说道:“你说,你为什么骗我说,你在加里敦(家里蹲)大学上学?”
“啊?哈哈哈哈!”大桶听了我的话竟然大笑起来。
我恼道:“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他好不容易将笑声停住,但脸上的笑容却依然飞扬跋扈的绽放着。他道:“我当时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谁知道你竟然这么笨,居然就信以为真了。”
我急忙辩解道:“切!我才不笨呢,我早就猜到你是在骗我,不过一直没有戳穿你罢了。”
不想,大桶君道:“既然你早就猜到了,而且事实也证明你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你现在应该得意洋洋才对,干嘛这么气哼哼的?”
“我……”本来,我并不真的生气,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可是,他的一句话却把我噎得嗝儿嗝儿的。我气鼓鼓的瞪着他,连将他生拔活剥了的心都有。
大桶君瞟了一眼对他横眉冷对的我,像没事儿人似的,拍着他身边的炕,说道:“审完了吧?快点儿!坐这儿来!”
我噘着嘴道:“还没审完呢。”
他惊讶道:“啊?还没完呢?”而后拿起剪刀,低着头开始裁做风筝的纸。
我端详了他片刻,而后轻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你——和——你的——以前的——女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他刷的抬起头来,凝视了我片刻,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我有些不自然地笑笑,故作轻松地答道:“好奇呗。”
他笑了笑说:“呵呵,其实说起来还是蛮有意思的。”
虽然我也知道,每一段恋情背后(不管是悲剧还是喜剧)都会有一些美好的值得回忆的东西,但是听了大桶君的话,我的心底还是忍不住涌出些许的醋意。我面无表情地应着:“哦。”
他一边低下头去继续做风筝,一边缓缓地说道:“她比我小一届。她上大一的时候,我上大二。”
“废话!”我打断他道。
他抬起头来,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怎么能叫废话呢?这叫意境。你没听过鲁迅的那篇散文吗?——”他清了清嗓子,咏道:“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我噗嗤一笑,说道:“得了吧。你还好意思拿自己跟鲁迅比?人家是大师,你呢,你是大桶。大师的啰嗦叫意境,大桶的啰嗦就只能叫废话。”
呵呵!这次,大桶居然被我的一通抢白给噎住了,只有翻白眼之力,而无还嘴之功。嘻嘻!终于报了刚才的一箭之仇。
只听他恼羞成怒道:“嗨!你倒是想不想听?!想听就给我闭嘴。”
我于是急忙抬起一只手“关”上了嘴巴。
他朝我笑笑,而后重又低下头去。在他低头的一瞬,我发现,他脸上的笑容被一种凝重的表情所取代。我想,他还是很在乎那段感情的,只是不愿表露出来而已。
只听他道:“她和我们班的一个女生住一个寝室。新入学的第一个中秋节,她们闲着没事做了个灯笼,还买了几根蜡烛,准备晚上去操场挑灯赏月。可没想到,学办的老师突然来查宿舍,把她们的灯笼和蜡烛都给没收了。而且还把她们叫过去批了一顿,说宿舍里不许点明火,她们触犯了校规,要给她们处分……”
“啊?不会吧?有这么严重吗?再说,她们也没点……”我还没说完,突见大桶正恶狠狠地瞪着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多嘴了,急忙捂住嘴巴,嘿嘿笑道,“继续,继续。”
他朝我挥舞了一下拳头,而后继续道:“学办那阵儿正想整顿宿舍纪律,抓几个典型,她们恰巧撞在枪口上。她听说我和那个学办的老师经常一块打篮球,比较熟,所以就来找我,让我帮她们去说情……”
我撇着嘴,酸溜溜地说道:“于是你就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凭着你那比板砖还厚的面子就把事情给搞定了?”
“也不是完全靠面子。”大桶昂起头来,得意洋洋地说。
“哦?”我诧异道,“不靠面子,那靠什么?”
他摇头晃脑道:“靠我的智慧,还有我赛苏秦、超张仪的辩才。”
“切!拉倒吧。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我毫不犹豫地驳斥道。
他却道:“绝对不是吹牛。当时,我只给那个学办的老师讲了个故事,他便将此事一笑置之了。”
“哦?什么故事?”我的好奇心被一下子挑了起来,而他却突然卖起了关子。他道:“不告诉你,你回去自己查去。”
“怎么查啊?”
“你输入‘刘备’和‘禁私酿’,估计就能查到了。” ……
事后,我按照李大桶的提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