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总有因果报应吧。”我说。 “因果报应?”他看了看我“你信不信神?” “不信啊。”
“哈哈……”泥巴灿烂地笑起来,“这世界就是那么可笑,有许多人明明不信神,却相信有因果报应。”
后来我想了想,不管是神还是因果报应,都是人用来安慰自己的幻想。那么由他的理论推理下来,我的痛苦蛮大的,这足以证明我还是个好人,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沮丧。
“这是许蓓蓓。”他指着身旁这个女孩说,“我的……女朋友……” 薛兵的眼神有些尴尬。许蓓蓓甜甜地笑起来,说:“你好,叫我蓓蓓吧。”
我勉强地笑了一下,但是发现这个女孩并不是如我想象中的那么面目可憎。她留着一头短发,染成金黄,给你总体的感觉是小鸟依人的那种,说起话来也软绵绵的。我注意到薛兵看她的眼神总是含情脉脉,带着怜爱。这是他看周诚时没有的。
薛兵将我领到卧室坐下,亲自去倒水给我,而从前他总是说:“周诚,给我倒杯水来!”这另我很不舒服,倒不是因为替周诚嫉妒,而是觉得我这次可能白来了。
薛兵当然知道我来的目的,但示意我不要提周诚的事情。于是我们就谈我们的dv后期制作的问题,又胡乱讲了些对某些电影的看法。
时间慢慢过去,我们呆坐着有点无话可说了,一直在一旁静静听我们讲话的许蓓蓓插话进来。她对我说你是薛兵的好朋友吧,他从小就蛮淘气的,谢谢你们平时照顾他。这让我认为她是个很正经的人,且不乏亲切可爱。我明白了,她,成了这所房子的女主人。
我分析过这件事,并不能说谁对谁错。薛冰没错,从他的眼神中我就晓得他曾把这个女孩当成了女神。他现在得到她也说明他够专一,而他对于周诚则只能说是无奈之举,任何事情总要有人牺牲,周诚在他们这场凄美的战役里做了炮灰。许蓓蓓没错,曾经追求自己热爱的东西,敢作敢为,就算这件事情错了,现在也算是翻然悔悟,最重要的是她也是受害者。周诚,是他们两个爱情故事里的一个伟大的配角,或者说可怜的配角。他们都有苦衷我都能理解,因为我只是个旁观者。
我出门的时候薛兵喊:“李维你等一下,你的cd没拿。”
我并没有什么cd要拿,他随我出来问我周诚的事情,“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吗?”他很诚恳地看着我。“我尽力吧。”我说。他说谢了。我走到二楼的时候他又追上来,说:“cd帮我拿给周诚。”我看了看,是一张盗版的guns&roses的《don’t cry》。
后来周诚一直没找我,她的手机不知是换了卡还是一直关着,总是打不通。我后来打电话到她寝室,她的室友告诉我周诚回家找工作了,我有一些担心。
圣诞节那天我一直呆在宿舍上网,本来想出去吃饭但我找不到人,阿西仍然对我冷冰冰,苍蝇也不好意思陪哪个出去。我开始憎恨为什么要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节日,把一个个搞得神经兮兮。每个节日还带个特殊的意义,提醒人们各种各样的事。植树节提醒要种树,爱滋防疫日提醒上床要带套子,情人节提醒要找个朋友。殊不知找朋友这种事情不是提个醒就能找到的,象我这等人,越是提醒越是郁闷,情人节对于我简直如同世界末日。
另一件让我非常烦躁的事是1月10号就要考研了。罗峰的睡觉时间已经推迟到了凌晨两点,白天也开始说胡话了。隔壁有几个考研的家伙突然决定放弃了,听他们讲,最后的这段日子他们实在是熬不下去了。我一边鄙视着自己没有出息一边想着怎样才能应付老妈她们。一般老妈来电话我都不接,让同学说我去自习了。后来她就晚些打来,让我不要太累,多注意身体。我应付老妈的时候心里很难受,我将家里的期望无情地抹杀,把父母的血汗钱无私地奉献给了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建设。
我很久没出去吃过饭了,总是吃楼下超市里的泡面。从面霸到日清几乎吃遍了所有的牌子到最后吃不出区别来。我的脏衣服也积累了很多,乱七八糟地堆在床头。我变得越来越懒,连水也懒得打了,我只是上网,在论坛上混,在qq上找陌生人聊天。
泥巴在论坛上销声匿迹,整个论坛仿佛少了点什么,变得有些萧条。我无聊地翻着旧帖子,找到了他的一篇关于死亡的论述,题目叫《谁愿意陪我一起死》。他写得极长,很少有几个人能耐心看完,若不是突然对死亡产生了兴趣我也不会去读。
关于死亡这件事,我理解得不深刻,只记得曾经看过农村里的送葬,一队人浩浩荡荡,前面的人抬着骨灰盒,纸人纸马,后来又有了纸冰箱纸电视,纸轿车。特别是在回老家的时候看到一个丧葬的队伍,里面有一台纸做的电脑,键盘鼠标也一应俱全,特别是在电脑的机箱上赫然写着“联想”两字,我不知道死去的老人是否会用电脑,但是知道“联想”在消费者心目中的地位——实用性撇开不管,但价钱绝对贵。不管怎么说,人家现在连冥界市场也要占领了。
说来惭愧,我在很小的时候曾经一度很怕死。那时候我是刚刚知道人统统要死亡,最疼我的姥爷姥姥要死,我的小伙伴们要死,甚至我也要死。现在想来那时怕死倒不是因为害怕死时的痛苦,而是不甘心结束当时那么快乐的时光。我以为那时的无忧无虑将一直持续到我的八十岁,只会因为我的死亡而结束,所以经常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只有姥爷搂着我时才能安然入睡。那时我总是揪着姥爷的头发或是胡子,生怕一不留神姥爷就离我而去。
泥巴说死是没有痛苦的,或者严密点说有的死法是没有痛苦的。比方说古代的斩首,刀法娴熟的刽子手可以在瞬间将犯人的头砍下,犯人还没来得及痛便已经没了知觉。又如现在颇具争议的安乐死。相反,有时候不死反而是痛苦的,比方说得了胃癌,要被活活饿着。人死后的状态与出生前的状态应该没什么区别,既然大家做精子的时候不感到痛苦,变成无机物后也不应该感到痛苦吧。泥巴说其实人生本身就是痛苦的,这一点可以从人的一些想象中得到证明。人的心目中有一个天堂,天堂是一个比人世要好上千倍的地方。这足以说明人世中有许多苦难使人无法忍受。当人身体的某个零件出了问题,即使其他零件都正常,他也会为这一坏件所困扰。同样人经常被生活中的某一件事所困扰,即使其他事情都顺利也难保快乐,所以人的痛苦是永恒的,快乐是短暂的。
人的各种痛苦上升到一定程度就会归结到精神上的绝望。而这时,死亡倒是一种解脱,使人回到无痛苦的状态,死神从此不再面目可憎,相反成了慈悲友善的救星。
拜伦的诗这样说:试数数你一生中所有的欢愉,再数数你没有烦恼的日子有多少?纵使你现在拥有什么,但是最善之策是不要存在。因此,真正的明白人不会怕死,真正绝望的人也不会怕死。
我不知道泥巴的这套理论是自己总结的还是在哪里抄来的,总之我的感觉是我现在非但不怕是死反而有些想去死了。我知道这个想法不好,但是无法阻止脑袋里经常出现这个念头。我的这个念头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包括苍蝇。
我觉得我需要一个希望,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希望。我冲苍蝇要个希望的时候他对我说:“你嫂子要来南京了。”
敬一雯在北京学的是工商管理,早早地考完试,又没有就业压力,干脆就跑来南京找苍蝇,顺便再走走周围的城市。她打电话来点名让我和苍蝇去接她。
我和苍蝇提前20分钟到火车站。这是我第一次见蚊子,我当初去北京寻初恋那会儿没顾得上去找她,仅仅是在照片上看过几眼,我到是很想见见搞定苍蝇这件瓷器的金刚钻。
t66准时到站,乘客们蜂拥着出来,一个穿着黄色羽绒服的女人引起了我的注意,要不是她边走边跟身旁的一个老太太说话,我还真以为她就是蚊子,怎么看怎么跟照片上的像。这时候苍蝇指着里面说:“看,看那个就是敬一雯!”“哪个?”“穿黄羽绒服的那个,旁边还有一老太太。”我真是佩服自己的直觉。“那不会是你岳母吧?”我指着那老太太问。“哪儿啊,那肯定是她在火车上傍的,她就喜欢老太太。”
苍蝇赶紧上去帮她拿行李。蚊子大概有近1米7,跟我和苍蝇都差不多高,不过由于身材不是多好也看不出高挑。她背着一个比她还大的旅行包,苍蝇替她接过来背在身上。“我把咱家都搬这儿了。”蚊子笑着说:“刚才那个老太太可真逗。”蚊子一张嘴就要笑,朴素的一张脸笑得像朵花儿。说人家的脸朴素只是说她没化妆,素面朝天,并不是说丑。其实蚊子看着挺顺眼的,除了那对王熙凤似的单凤眼。
蚊子指着我说:“这就是我弟吧,你别说,咱弟长得就是酷,我说你这么酷干嘛啊?来,给姐笑一个。”“你这是逗猴呢?”苍蝇说话间叫了一辆出租车,开回我们学校。一路上苍蝇和蚊子你一句我一句那个没完没了,根本没把我这个电灯泡放在眼里。我还发现蚊子喜欢嚼口香糖,苍蝇说:“这是时刻准备着。”“准备干什么啊?”“打啵啊!”苍蝇翻了翻眼皮。
蚊子来了就住在我们学校旁边的酒店里。这酒店有学校的股份,因此有学生证的话房费打折。所以这里就成了学校里男女学生体验激情的好去处,类似于电影小说里的那种“青年旅馆”。我曾经有过一个想法,就是兼职做这家酒店的大堂接待,钱不是目的,就是想看看学校里究竟是哪些人经常来激情。
我跟苍蝇蚊子在一起吃过一顿反后他俩就失踪了。苍蝇一直没回宿舍,不过倒是经常打个电话回来,说:“李维你干嘛呢?我们在中山陵呢。”有时候是蚊子打过来,说:“弟啊,我们在夫子庙呢,这就是一大杂烩,你来不来玩啊?”我说不了,心说你们俩还没亲热够我去干嘛,一边想还一边羡慕人家。
罗峰仍旧整日不见进门儿,还动不动就来几次通宵自习,见了我话不多,句句不离考研。我觉得考研整个就是对人的身心摧残,也就司马迁,东方不败式的人物能坚持下来。阿西回家找工作去了,估计其实是整天看见我就别扭。苍蝇这一不在,宿舍就剩我一个人了,无聊的在网上乱找人聊天。
我登陆qq,发现有人给我留言。留言的是个没说过几次话的女网友,后来我才记起来是南京某个学校的学妹,她在qq上留了手机号说让我打电话给她。
我正在斗争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她呢,就看见她的qq头像亮起来。噼里啪啦打给我一大堆话,主要就是说看到了我在论坛上的一首原创诗,觉得很好,觉得我才华横溢,对我有一些崇拜。诗是这样的:
夕阳下,漫天风沙孤独的马蹄,踏碎枯萎的落花我是迷途的骑士带着满面愁容天地是我的牢笼你是如此美丽我无所适从,解不开秋波里的万种风情沉默从你身旁走过耳畔传来乌鸦的哀鸣,这是战士的亡灵我走向天涯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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