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英说:“大罗,我想跟你好好谈谈。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罗建凡看着郭英,苦笑着摇摇头,前边突然一阵惊呼,一辆担架车上又推进来一个急救病人,并迅速从他们边上经过。大罗把郭英拉到一旁,说:“郭英,你什么都别说了,知道吗,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郭英看着他,似乎想判断什么。
罗建凡也看她,目光中有着难以言传的情感。
郭英泪光一闪,说:“大罗,你太善良。”
罗建凡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其实,大家都是善良的。你看,都在为多多忙着,都希望多多好起来……”
郭英突然扑到罗建凡的怀里,哭泣不止。罗建凡只是轻轻拍拍她的头,眼中也渗出了泪光。
咖啡馆里。丁晓彤无精打采地喝着咖啡。
里面空荡荡的,只丁晓彤一人在那儿坐着。音乐响着,是《泰坦尼克号》里的那首主题曲,委婉、动人。丁晓彤眼神忧伤,她拿起那杯咖啡,轻轻晃悠着。
这时,秦大庆走了进来。
小姐迎上来说:“先生您好,请这边坐。”
秦大庆没说什么,他看见了丁晓彤,但他并没有走过去,他一直站在那儿。招待小姐捧着菜单夹子,好奇地循着他的目光看着丁晓彤。这时,丁晓彤抬起头来,也看见了秦大庆,她没有喊他。
秦大庆走到丁晓彤桌前,在她对面坐下,吸着烟。
丁晓彤喝了一口咖啡,仍低着头。
秦大庆拿起咖啡壶,给丁晓彤续上了半杯咖啡。
丁晓彤仍不看他。秦大庆无趣地坐着吸烟。一抬头,见招待小姐还站在身后。小姐说:“先生,您要点什么?”
秦大庆看看丁晓彤,丁晓彤不理他,秦大庆按灭烟,说:“一杯咖啡吧。”
小姐道:“我们这儿有新到的星巴克咖啡,味道很好,您不想尝尝吗?”
秦大庆看看她,苦笑了一下,说:“再好的咖啡也是苦的。”
小姐一愣,说:“那您想要什么?”
秦大庆说:“随便,还是苦咖啡,我早已习惯了那苦劲儿。
小姐转身走了。
丁晓彤抬头看看秦大庆,说:“有时,苦是自己找的。”
秦大庆故作轻松,说:“就像你当年非要去美国,本以为美国是个甜玉米,结果,吃的也是生苦瓜。”
丁晓彤说:“大庆,我这一辈子,认识了你,才真正尝到了苦滋味儿,咖啡苦算什么。一个人没有希望了那是什么滋味?”
秦大庆默然良久:“晓彤,我只是觉得自己欠你的,可是没有想到会越欠越多。
丁晓彤说:“语言对我真是没有意义了,可是,我对你的话,还是爱听,多少年来,你的声音是我有关这个城市最重要的记忆。可能因为,我当时出国,没有钱,你悄悄卖了自己最喜欢的三用机,然后把钱拿来了。”
秦大庆一愣:“谁告诉你的?”
丁晓彤说:“其实,事后我就知道了那笔钱是怎么来的了,我本来想感激你,可是我想就让我欠着你的,总有一天要还,没想到还债,是那么难,特别是,当一个人喜欢上这个债主的时候,还债就更难了。”
秦大庆说:“我算什么债主?当时,我只是想,你出国后,一定会有出息,我这样的男人都能跟着你沾光得点好处。”
秦大庆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丁晓彤没有理会秦大庆的玩笑,依旧动情地说:“有时我想,一个男人为什么有这么两重性?他有时会是一个那么好的男人,让女人想起他就觉得温暖,有时,他却又是那么虚弱,让人失望,他心里只有他自己的那些事,他没有公平,”
秦大庆叹口气说:“晓彤,其实我们从来没有这么平平静静地来谈过自己。……晓彤,我要说的是,男人有时真的很无奈呀,他自己身不由己,他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他无力对抗那些突然出现的打击,他不得不作违心的事。其实男人的承诺是真心的,但不一定都能做到。”
丁晓彤说:“解释起来,人们总是有理由,可是受到伤害的,永远是我们这些女人,尤其是我们这些缺少法律支持的女人。所以我不喜欢听你解释,我不想跟你说这些,我烦了,也许我这次回来真是错了。”
秦大庆说:“可是,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认真地谈谈这些事。”
丁晓彤说:“谈什么?”
秦大庆说:“任何好听的对我们来说都没有意义。”
丁晓彤说:“那你想说什么?你不过是想给自己找更多的理由罢了,可是我怎么办?我怎么面对自己以后的生活?”
秦大庆说:“我只是想心平气和地谈谈。”
丁晓彤叹口气,说:“好吧,你说,我听着。”
秦大庆说:“你这样,我没有办法说出口。”
丁晓彤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又喝了一口咖啡。
秦大庆看着丁晓彤,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跟郭英做这种事情,就意味着是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我要是做了这事,就等于杀死了我自己。”
丁晓彤看着他说:“你为什么要杀自己?你本不应该杀自己,你是一个相信科学的人,是一个知识分子,可是你却相信那些特别没有把握的事情,甚至不顾自己和别人的感情。”
秦大庆说:“我知道,既使是脐血配型,概率也很低。但是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一个父亲也只能尽全部的努力去做。”
丁晓彤说:“你当然会努力的,我不怀疑。”
秦大庆说:“这是我为人父的责任。”
丁晓彤说:“你是有责任,你从来都是对的,不对的一定是我。”
秦大庆语气变得坚定起来,他看着丁晓彤说:“为了多多,为了我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我必须作,我没有办法选择别的方式,这点,你我都清楚,我既然是一个父亲,就必须把这个父亲当到底,就要把这个命扛下去。”
丁晓彤的眼泪出来了,她说:“你为了这百分零点一牺牲我们生活的全部,你这样考虑问题是不是太自私了?你这样作有没有想过我的感情?”
秦大庆说:“我天天都在面对你难以想象的困难!你说得对,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正因为这样,我才要去尽力当好一个父亲,我不想像我的父亲那样,老了,每天活在后悔里。你呢?你说你理解我和多多的感情,其实你还是无法真正理解我这种人的内心。没错,你说得对,我是一个没有勇气的男人,但是,我愿意为我的儿子付出一切,在这个时候我不可能去考虑别的什么感情,你听我说,我想跟你结婚的时候是说过冲动的话,可是你不懂,像我这样一个男人,在我心里头你跟我儿子根本没法相比。你根本不懂,你轻信了我,你没当过母亲,你根本没有权力跟我谈论这种话题。”
丁晓彤冲动地站起,说:“我是没当过母亲,可是你知道吗,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想为你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秦大庆被激怒了,一墩杯子,说:“没错,我儿子是不健康,但正因为他不健康,我才要救他,而且是不顾一切地救他。”
说完,起身走了。
第十四章 彩色飞碟丁晓彤看多多
街边的槐树技在风中摆动,春天快来了。
医院病房里,秦大庆看着输液管,他摩娑着多多的手,怕他的手发麻。多多睡着了,秦大庆在一旁看着多多,用手轻轻抚摸多多的脸,动作非常轻柔。
窗外传来了吵闹声,秦大庆把窗户关紧。
杨大夫走进来,轻轻对秦大庆说:“出来一下,好吗?”
秦大庆跟着杨大夫走了出来,来到无人处。
杨大夫对秦大庆说:“你们想好了吗?”
秦大庆点头说:“我已经想好了。”
杨大夫说:“我听说,你跟郭英的情况有变化,这事确实为难你们了,设身处地为你们想,确实不那么简单。当然,这是你家的事我不想多问,可是救孩子,这是一条生命,你说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秦大庆说:“杨大夫你不要多说了,我知道,连你们都对多多这么关心,我这个当父亲的还能有什么说的?我明白。”
杨大夫叹口气说:“我们这些当大夫的,现在对于多多来说真没有太大的用处,尽管我们也尽了力,现在,你和郭英才是最重要的,你们现在的一举一动,关系到多多的最终结果,我听到了一些议论,说你的也有,说郭英的也有,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只有把多多救好,让他成为一个健康的孩子,只有这样,我们以前承受的所有东西,才有价值。”
秦大庆点头,看着杨大夫,说:“就是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我也会做的。”
杨大夫说:“那我就不多说了,省得你又冲我发脾气。”
秦大庆苦笑着说:“杨大夫,你对多多和我们一家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大夫。”
杨大夫一愣说:“那还能是什么?”
秦大庆说:“有恩之人。我的脾气你不要介意,我心里是感激你的。”
杨大夫摇摇头,说:“别说这些了,进去看多多吧。”
秦大庆走进病房,多多醒了。
多多很认真地看着秦大庆,秦大庆以为自己穿戴错了,上下看看自已,又疑问地看看多多,询问地贴近儿子。
多多说:“爸爸,你怎么才来,我都想你了,我想你想的都快想不起来了。”
秦大庆释然,笑着说:“多多,你说的话爸爸就是爱听。”
多多说:“爸爸,你会去给别人的小孩当爸爸吗?”
秦大庆一愣,说:“多多,你怎么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多多说:“爸爸,你会吗?”
秦大庆说:“不会的,爸爸心里只有多多。”
多多想着什么,问:“爸爸,妈妈走了是吗?肯定是走了。你一来妈妈就走,妈妈来了,你又该走了。我知道……”
秦大庆说:“你知道什么呀!别瞎想了。”
多多说:“我知道,你们不愿意在一起。”
秦大庆说:“爸爸妈妈现在分开过了,这你都知道的。”
多多说:“奶奶说,爸爸就要回家了。”
秦大庆说:“爸爸现在外边忙,一时还不能回家。”
多多说:“以前你不是也很忙吗,那怎么天天回来呀,以前爸爸总是爱逗我玩儿,你要回家来住,还跟我和妈妈睡一起吗?”
秦大庆掩饰地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多多说:“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