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英带着满脸是泪的多多来到爷爷病房的门前,多多的眼睛瞪大了只见秦大庆陪着秦母默然走出,秦母哑然饮泣。秦大庆展开父亲给他的那张国库券,是一张50元面值的纸券,情难自禁地嘴一咧,也哭了。
秦大林,急急闯进屋里。
秦璐紧紧抱住母亲蒋平平。
多多惊恐地叫了声说:“爷爷!”朝病房跑去。
秦大林奔出病房,挥起大手朝蒋平平打去。璐璐惊叫一声,秦大林的手停在空中。
郭英在医院门口找了一圈,没有看见多多。她跑回病房,仍不见多多的身影。她更加紧张担心了,再次跑出病房。
医院住院部后面有一座小花园,花园中间有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树,在夜色里更显阴森可怖。郭英犹豫了一下,跑到了树后。
这儿的草很密,郭英轻声喊道:“多多!”
却只有一条狗,见有人来,跑开了……
秦大庆来到多多的病房。这时,一位大夫进来说:“多多刚才不知道去哪儿了,郭英和护士都去找了。”
秦大庆浑身一哆嗦,说:“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才。”
秦大庆连忙出去了。秦大庆也来到了那个小花园里,他看着那棵树,走了过去,隐约地,他看见了在那个大树后,有东西在动。
秦大庆跨过草丛,走到了那棵大树的跟前,一看,什么也没有,他回头张望,却见郭英和小朱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他循着树干往上看,只有满天的星星。
秦大庆心中一凛,像是预感到了什么。
返身跑向住院部楼道,郭英紧跟在他身后。他们跑上顶层,冲出楼门,来到露天平台上,他们愣住了
平台一角,多多正缩着脑袋,坐在那儿,仰望着天空。
郭英和秦大庆叫着:“多多!”
多多看见了秦大庆和郭英,站起,一下子扑进秦大庆怀里,大声哭着,显得极度伤心、难过。
秦大庆说:“多多,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妈妈爸爸多着急呀。”
多多看看秦大庆,看看郭英,哭诉道:“爸爸,我想爷爷!”
秦大庆,抱起多多。郭英也握住多多的手,紧握着。
秦大庆说:“多多,爸爸知道,爷爷没白痛你。”
“爷爷前两天还来看我呢,他怎么会死呢?”
郭英说:“乖儿子,你听妈妈说,人生老病死都是不能避免的,爷爷老了,你也别太难过了,爷爷要活着的话,他肯定不愿意让多多这么难过。”
秦大庆说:“多多,我们回病房吧,这儿太冷了,别着凉了。”
多多哽咽着说:“不,我要在这儿跟爷爷说话,苗苗说,人死了,就上天了,就成了一颗星星。星星出来了,爸爸,哪一颗星星是爷爷啊?”
秦大庆说:“……最亮的那颗就是爷爷。”
秦大庆带着多多回到了病房,然后把他抱到床上,想让多多躺下。
一个大夫进来了,说:“多多,你又把我们吓了一跳。”
多多说:“爸爸,妈妈你们坐在我旁边好吗?”
秦大庆坐在了多多的旁边。
多多突然问秦大庆说:“爸爸,你们怎么知道,是个小妹妹呢?”
秦大庆说:“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对了,多多,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呀?”
多多说:“弟弟,不,我跟妈妈说了,是妹妹。”
秦大庆看着多多。
多多想了想,说:“还是妹妹好,她肯定会洗碗,那我就天天踢球。”
围观的众护士们都笑了。屋内开始有了欢乐。看见多多忘了悲伤,郭英缓了口气。
多多突然一手拉着秦大庆一手拉着郭英,说:“爸爸妈妈你们再也不分开了吧?你们睡大床,我睡你们中间?咱们家又和以前一样了。”
秦大庆、郭英两人勉强笑着。
多多说:“可不许变了,我和天上的爷爷都说了啊!爸爸,你还是像以前一样,骑车带着我和妈妈,我坐前边,妈妈坐后边,爸爸骑车可快了,对了,爸爸,你不是说还要买汽车拉着我和妈妈去过周末吗?爸爸你说!”
秦大庆犹豫地点点头。
多多说:“爷爷看见一定更高兴了……”
这时杨大夫挤了进来,神情肃然,看着这一家。秦大庆和郭英看着他,像是猜测到了什么,神情一下紧张起来。
杨大夫说:“郭英,大庆你们来一下医办。”说完,扭身出去了。
郭和秦大庆互相看一眼,担心地站了起来。
第十六章 卫生间里的悄悄话授精失败
郭英和秦大庆坐在医办室里等待着杨大夫与他们谈话,他们的呼吸都有些紧促了。杨大夫站在那儿,先是洗手,然后又慢慢去擦手;而后,他又拿起一本病历,一页页翻着,思虑着。
秦大庆说:“杨大夫,你说吧,我们能承受。”
杨大夫看看他,仍没有说话。
郭英忧郁地说:“杨大夫,你,你有什么话快说吧。你是不是不想让我们难受?杨大夫,你别这样,有什么你都说,我可以顶住的,杨大夫……”
杨大夫合上病历说:“不是的,郭英,还有希望,我想告诉你们的是,这次可能不是太理想,但是,不是没有希望。”
秦大庆说:“结果出来了?是不是又不行?”
杨大夫对他们说:“我真不知该跟你们说什么好,我给你们带来的好像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我又不能不告诉你们,昨天,试管的检测才出来,你们这次人工授精没有成功。”
夫妻二人相视愕然,难过地看着对方。
杨大夫说:“看来人工授精在我们这里技术参数上还得不到更好的保证。”
秦大庆说:“既然你们没有保证为什么还要我们搞那些名堂?”
杨大夫说:“我就知道你这急脾气,一说准冒烟儿,秦大庆,这种受孕方式它的利弊事先我们说得十分清楚,是你们自行下决心确定的,当然你们现在的经济情况和精神状况……”
郭英也想说什么,但是没说出来,只是眼睛里充满酸楚。
秦大庆又说:“杨大夫,我是说,既然还没有保证,为什么你不把它干脆说成根本就没有希望,说成这一切都是胡扯。”
杨大夫说:“大庆你别急躁。问题是,开始不能说没有希望,试管婴儿现在是个常规技术,有很多成功先例,多多的情况不允许任何人拿它当试验品,都在尽最大的努力。当然,我也考虑到你们目前的这种局面,我是赞同的,最后决定的是你们自己我丝毫不是推卸责任,我只是作为一个医生,带着跟你们一样沉重的心情,告诉你们一个我本人最不愿意承认的结果……”
秦大庆说:“哈……这么不成熟的技术,竟用在了我身上,我为什么要这样受难?昨天我又一宿没睡着,杨大夫,我在盼啊,盼着有个好结果。”
郭英说:“杨大夫,我们……不能怪你。”
秦大庆自嘲地摇头,苦笑。
杨大夫说:“大庆,说实话你们这种情况让我们当医生的很为难,除了医疗上的技术难题,还要面对许多我们医生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你们是正常的夫妇关系,哪来这么多周折,问题严重的是,这些周折是以多多的生命威胁为代价的,我们医生心里不急吗?我能一开始就让你们睡一块儿吗,我说了管用吗,我也不是完全没说过……你们的感情,我能说什么?……当时你们双方都坚持,我说什么好?”
秦大庆无话可说。
郭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竭力不让它流出来。
杨大夫说:“对不起,我的话可能严重了。”
秦大庆说:“杨大夫,对不起,我没有理由怪你,我不该说这些话。”
杨大夫说:“大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病人家属拿菜刀来的我都经历过,这些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基本医道准则。我对多多有感情,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而是,应该想想接下去怎么办?你跟郭英都在这儿,你们是多多的父母,你们最有权力决定下边的事情。”
秦大庆豁然说:“杨大夫,你说吧,你说怎么办我就照办!”
杨大夫说:“我不说了,有话你们俩单独去说,我告诉你们,孩子的时间确实不多,你们自己考虑吧,你们都是明白人。”
杨大夫说完,朝门口走去,突然,他回过头来,说:“有的时候,我也在考虑,到底生命重要,还是感情重要?回答它太难了,你们去考虑吧。”
杨大夫关上了门。
郭英和秦大庆低着头,各怀心事却又无奈地走出办公室。
他们走出了医院大门。外面的阳光很好,但秦大庆的脸色却是阴沉沉的。郭英茫然地看着前方,走到了前边。秦大庆看着前边的郭英,走了几步,停了下来。郭英继续朝前走着。
秦大庆突然问:“……哎……你去哪儿?”
郭英回头,并没有看秦大庆,说:“回家,取东西。”
秦大庆想说什么,却没有说。
郭英站着没动,抬头问:“你呢?”
秦大庆说:“我,我,我从这边走了。我该去一趟公司,有些杂事……”
郭英没有再看秦大庆,自己朝前边走去。
秦大庆走了几步,突然,又站住了,他看着走在那边的郭英,一直看着,直到她消失在视野里。
第十六章 卫生间里的悄悄话秦母
秦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蒋平平在剥一支香蕉,剥完递了过去。秦母翻了翻身,把身子侧向里边。
蒋平平说:“看看他们,又失败了,又白扔了三万块,这哪叫夫妻呀?夫妻有这样的吗?吹了灯躺一个床上哪那么多讲究?这是在中国,又不是在美国!就是美国人也不是随便拿
钱往玻璃管里塞呀?妈你吃香蕉。”
秦母不理她,背着身子摆了一下手。
蒋平平说:“为他们生气伤身子不值当。”
蒋平平说着把香蕉塞进了自己嘴里说:“那天,我一听这事就觉得不对劲儿,两人愿意一块儿登记两人怎么就不能睡一起?搞得这么不五不六,玩票呢?好象咱家多有钱似的?真是款爷,摆摆谱、换换新招、练一把洋玩意儿那也没得说,可咱是什么情况?这不是成心给说书的添料子嘛!”
秦大林这时推门进来了,手里提着个砂锅。
蒋平平说:“妈,起来吧,大林是不是煨了鸡汤?喝点吧。”
秦大林生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