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璐看看母亲,蒋平平猛拉一下秦璐说:“走!”
蒋平平正要开门,门却被外面拉开了,门外站着郭青。蒋平平愣了一下,夺路而去。
郭青进屋,把一个信封交到了秦大庆手里说:“姐夫,这六千块钱妈让我送来……”
秦父哆嗦着嘴唇说:“丫头啊,秦家忘不了你们郭家的这份情啊。”
郭青说:“伯父您别这么说。”
秦父说:“刚才你幸亏晚来了一步,要早来,秦家的脸可就丢大发了……”
秦母说:“你就别说了。”
秦父又对秦大庆说:“你不是缺五万元钱吗?你妈那儿八千元先凑上。”
秦大庆说:“我妈身体不好,这钱是你们应急的,我不要。”
秦大林说:“你嫂子性子急,回家我慢慢说。你别置她的气。”
秦大庆说:“嫂子的话没错,你们的难处我也都知道,我去找朋友,他有钱。爸妈,你们急什么呢,不就是钱吗,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没问题!”
第一章 阳光下的劫持借钱
夜深了,别墅区显得宁静而神秘。一幢楼的客厅大灯亮了,门开了,一个年轻、白胖、只穿三角裤衩,脖子上却挂着很粗一条金链子的人,一脸笑容迎出来说:“是大庆呀,我说是谁呢半夜三更的,快进来。”
秦大庆走了进去说:“睡了?”
东子说:“没,看碟呢。我说……我买了张架子床。”他带上门,对秦大庆说,换鞋。”说着,朝秦大庆踢过来一双绣花拖鞋。
秦大庆换着拖鞋,问:“什么架子床?”
东子说:“就是老床,前红后榉雕花的那种,妈B还不知道谁跟谁在上面劈着大腿睡过觉呢,可看着就是他妈的好看,宰我两万多块钱呢,说什么明代的,我看也就是民国的,南方老地主和小老婆用的玩意儿。”
秦大庆说:“你就别显摆了,我知道你有俩闲钱了行不行。”
东子说:“今儿怎么有功夫过来坐坐?”
秦大庆避开话峰,故作轻松地问:“你在看毛片?”
东子说:“什么毛片?”
秦大庆说:“你不是说在看碟吗,架子床上躺着看毛片?”。
东子说:“噢,哪里,样板戏,《杜鹃山》,什么烂片子没看过,还是咱的样板戏好看,就好比什么都吃过了,还是咱的豆腐拌小葱好吃一样,没办法,小时候印象太深,就好比说起老朋友,脑子里就出现你大庆一样,没别人。坐。”
秦大庆看着室内的陈设:“你这厅又装了?”
东子说:“改了一下,都是意大利石材,扔进去二十六万,楼上比这气派。”突然,他看着秦大庆,“你小子天一句地一句的,不是借钱来的吧?”
秦大庆脱口而出:“要是借钱呢?”
东子说:“没有!咱俩是朋友,要沾钱,味儿就变了,没法做朋友了。”
秦大庆说:“东子,我不跟你开玩笑,我真是拉不开栓了,借点儿。”
东子愣了一下,接着大笑起来。
秦大庆说:“你别笑呀,真的。”
东子说:“我真不借,你替谁借呀?不买房不买车的,我知道你用不着借钱。”
秦大庆说:“多多病了,有点麻烦。住院费要五万,现在我还差不到一万元,怎么样,能不能……凭你力量帮着撑一把,朋友归朋友,你看,我写个字条,按银行利息,到时候一起还你。”
东子的脸僵住了,半天不语。
秦大庆说:“别装了,就咱俩这关系,这点钱你还能犹豫?”
东子噌地站起,说:“谁装了?”
秦大庆仰脸看他:“那……”东子的态度让他感到有些意外,也让他有些尴尬,“行不行的你给句痛快话吧,要不行我只能另想办法,今天晚上我必须找到这笔钱,我都想了个遍,别人那儿我开不了口,只能找你了。”
东子想了想说:“钱,我明天可以想办法,但这么多,你拿什么作担保?”
秦大庆说:“你小子……”
东子说:“在商言商,有个规矩,省得以后罗嗦。”
秦大庆说:“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多年来的友谊,我大庆的人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东子一笑,说:“人格?那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这些东西怎么能担保?”
秦大庆一听,苦笑着看他。东子却没有看秦大庆,只听咚地一声,门撞了一下,抬头看,秦大庆已经走了。
第二章 说白了就是血癌去医院交钱
秦大庆走上轴承厂行政大楼,刚要进自己的办公室,从走廊另一头匆匆过来的老王老远就冲他招呼,说:“大庆,让你到财务科去一趟,去领钱吧,领补助……”
领完钱的秦大庆心情似乎好了些,但急着想把这笔钱送到医院去。
这些天来他还是第一次细心打量工作了十多年的这幢大楼,发现确实是变了,据说要跟外资方谈判,又据说财大气粗的某海外资本家有心一口吃下这座五十年的老厂。雪白的涂料是新抹上去的,尽管墙面还是那么坑坑洼洼,但是立邦乳胶漆的本事还是显现出来了,就好比一脸辛酸的老娼妇涂了粉儿,看着别扭你却又不得不同情她的良苦用心。没有办法,人老了就是老了,你想靠涂点香粉就处处焕发活力,恐怕也不是一个思维健康的人该有的想法。秦大庆将一沓钱放进兜里,出了楼。楼前停了几辆轿车,也停满了男式女式的自行车。秦大庆匆匆下了台阶,推起一辆旧自行车就要走。一辆卧车停在了他面前,车窗摇了下来。里面坐的是刚开会回来的程一。
程一说:“钱领了?”
秦大庆感动地说:“处长,谢了。”
程一说:“谢什么呀,我早先真以为你开玩笑,这俩钱早几天就该送到你手里。快到医院交费去。五千块钱帮不了你什么大忙,但也是一份心意。”
秦大庆连连点头说:“感谢领导,感谢感谢……”
说着秦大庆要走,程一叫住他说:“大庆……待会儿我还要陪局长吃饭,你能不能顺便送我老丈母娘去趟医院?说牙痛。”
程一并没有下车,秦大庆只好欠身听着。吩咐完毕,小卧车绕个弯,走了。
秦大林的三轮车停在一个住宅区。
蒋平平从楼梯间跑过来说:“坏了,电梯坏了!正修呢,怎么办?”
秦大林抬头看一眼大楼,至少也有十几层高,他拿毛巾擦一把脸上的汗,说:“扛!”
蒋平平说:“这么高的楼层,你哪扛得动呀?!”
说话间秦大林已把后背贴住冰箱,猛一用力,沉重的冰箱被颤巍巍地扛了起来,蒋平平想要帮他,左边绕到右边,右边绕到左边,大花蝴蝶似的在秦大林身前身后转着。秦大林筋脉暴胀,移步进楼。
秦大林在这家装饰舒适的房里放下冰箱时,已是大汗淋漓。住家是个中年人,指指点点,大林来不及喘口气,又给冰箱挪着位置。
中年人边打手机边数着钱说:“宝贝儿,你这电话可是来得太及时了,冰箱到了,刚到,这儿的家伙也算备齐了,你今儿就住过来吧,我跟家里的打了电话就说临时出差了。你等一下啊。”在给秦大林付钱时,中年人一张张数着零钱,理成一沓要递过来,又冲电话眉开眼笑地说,“这就对了……”
秦大林说:“不对!还差二十。”
中年人对秦大林说:“没跟你说!”冲电话,“我等你啊!”极谄媚地,“那就先挂了……”然后脸色突变,问大林,“怎么不对?”
秦大林说:“楼下电梯坏了,我是扛上来的,按平时规矩,一层加收你两块钱不算贵吧?你这是十一层,收你二十块钱你看行不行?”
中年人说:“凭什么给你二十?电梯坏了你干嘛非得电梯坏了的时候给我送来?”
蒋平平急了说:“你怎么不讲理?你不是着急用吗,谁知道你这儿电梯坏了?”
大林一把拉过蒋平平,赔笑地对中年人说:“干我们这份差的,就跟要饭的差不多……你看?我们挣个钱不容易,行不行?”
中年人说:“不行!是多少就是多少,一个子儿也不多给你。”
蒋平平说:“你这不是耍赖吗?”
中年人说:“敢说我耍赖?赖的是你们,谁答应给加钱了?出去!”推了大林一把,就要关门。
中年人这份凶相,竟把蒋平平都唬住了。
中年人又说:“告诉你们,你们要觉得吃亏就给我扛回楼下去,我自个搬!”
秦大林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中年人的领带。中年人一下慌了说:“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秦大林把中年人按在冰箱前,翻起冰箱就往中年人身上放,中年人哪能扛得动,冰箱猛地倒地,中年人心痛地说:“我的冰箱,我的冰箱……你们不知道,冰箱不能倒呀?”
秦大林说:“我就知道,你这号人……掏钱!”
中年人看看秦大林,怯怯地掏出两张十元面值的钱票,却试探性的只递过一张。
蒋平平一把夺过另一张,和秦大林匆匆离去。
医院走廊里光线幽暗,郭英匆匆赶来,刚好碰上迎面而来的秦大庆。
郭英着急地说:“刚才杨大夫说你背个老太太上楼了?出事了?是你妈还是我妈?……”
秦大庆说:“不是你妈。”
郭英说:“是你妈?”
秦大庆摇摇头说:“不是你妈,也不是我妈,是程一的老婆的妈!”
郭英说:“谁的?”
秦大庆说:“程一的,我们处长的丈母娘。”
郭英说:“你怎么背着她上医院?”
秦大庆急道:“你也别问了,你非问清这个干嘛呢?”
郭英着急地说:“到底怎么回事?这两天你多累呀,怎么还背着别人的丈母娘!”
秦大庆气恼地大声道:“她牙痛,我有什么办法?处长让我捎来看看,我能不照办吗?”鼻子冒着粗气,“你又一遍遍呼我干什么呢?差点急得我没一个跟头摔死,不就是缺钱吗?我知道!我不是紧着在找吗?”
郭英说:“我知道你紧着找,我是想告诉你,杨大夫说了话,先交个一万,其余的过几天再说……你怎么了?你看你手腕上的泥灰,你的裤子也破了个口子……”
秦大庆缓过气,却不说话。
郭英说:“护士说了,让我们再到医办找一下杨大夫?”
秦大庆说:“还是因为钱……?”
郭英说:“不是,是告诉我们多多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