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梯菲尔奇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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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梯菲尔奇遇记- 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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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铅弹,那算不上是个小猎袋。我得因此购买这件大部分猎人完全可以省去

的工具。我寻找一件便宜货。没找到。小猎袋涨了价。全部被抢购了。我不

得不买一个新的,但讲明了条件,以后再把它让给别人——损失百分之五十,

——如果他不是第一个使用。

那个商人看着我,笑了,同意了。
这个微笑并不使我觉得是个好兆头。
“毕竟,”我想,“谁知道呢?”
啊!虚荣心!




在约定的日子,打猎期开始的前一天,晚上6 点钟,我如约来到勃雷蒂

纽约我的贝利高尔广场上。在那儿,我第8 个,不算那些狗,登上了公共马

车的后车厢。

勃雷蒂纽和他那些打猎伙伴——我仍不敢把自己算在他们中间——骄傲
地穿着传统的猎装。那是群出色的人,令人好奇地想看:一些人严肃地等着
次日的到来,另一些人,快快活活,喋喋不休,已经在用语言蹂躏艾利沙的
公社的禁猎区了。

在那儿有半打庇卡底首府的最高贵的猎枪手。我不太认识他们。因此我
的朋友勃雷蒂纽不得不根据他们的外形向我作介绍。

① 指枪机的机尾,在法语中,和狗为同一个词。

首先是向马克西蒙,一个又高又瘦的人,在日常生活中是个最温和的男
人,但腋下一挟着一把猎枪就凶恶了——是那种人们所说的宁可杀死一个伙
伴也不愿空手而归的猎人。他,马克西蒙,不说话:沉浸在他那高贵的思想
中。

在这个重要人物身边坐着杜伏歇尔。什么样的对照啊!杜伏歇尔又胖又
矮,年纪在55 岁到60 岁之间,聋得听不见他的武器的枪声,但他只是狂怒
地要求枪枪必中。因此,人家不止一次地让他用一把未上膛的枪打一只已经
死了的野兔,——猎手们那种骗局啊!什么打猎,朋友们,什么打猎!”

我在心里数着,我清楚地发觉,蓬克鲁埃和玛蒂法打下来的所有小山鹑,

没有一只进入了他们的小猎袋。但我什么也不敢说,因为和这些比我懂得多

的人在一起,我自然是畏畏缩缩的。然而,既然只关系到击不中猎物,当然,

我也可以一样干的。

至于另的猎手,我忘了他们的名字了;但是,如果我没有记错,他们中

有一个人以“巴卡拉①”这个绰号闻名,因为在打猎时他“总是开枪却从来没

打中过”。

其实,有谁知道我是否将配得上这个绰号呢?去吧!我被野心征服了。
我急盼明天到来。



这第二天到了。但在艾利沙的那家小旅馆里过的是什么样的夜啊!8 个
人睡一间!一些简陋的床,在这些床上能投入一场比在公社的禁猎区内更有
成效的狩猎!可恨的寄生虫,被我们和睡在床边的、擦痒擦得地板都震动起
来的那些狗一起分享!

而我,还天真地问我们的女房东,一个头发蓬乱翘起的庇卡底老太婆宿

舍里有没有跳蚤!
“没有的!”她回答我说,“。。臭虫把它们都吃了!”
听了这话以后,我决定和衣而睡,睡在一把腿有长短的椅子上,这把椅

子一动就哼哼唧唧地响。因此,天亮时我觉得疲乏不堪。

自然,我第一个就起身了。勃雷蒂纽,玛蒂法,蓬克鲁埃,杜伏歇尔和
他们的伙伴还在打呼。我急着到原野上去,就像那些没有经验的猎人,希望
天一亮就出发,甚至在吃早饭之前。但那些艺术大师——我恭恭敬敬地将他
们一个一个叫醒——一面低声抱怨,一面抚慰我这个不耐烦的新参加者。这
些狡猾的人知道,天刚亮时,翅膀上还湿漉漉地沾着露水的小山鹑是很难靠
近的,而且,如果它飞起来了,它们不肯下决心飞回树荫中的。

因此必须等到所有的露水都被太阳蒸发。

终于,在简单地吃了一顿早饭,接着完成了早晨不可避免的举动后,人

们离开了旅馆,一面在关节处搔着痒;然后向平原走去,禁猎区就是从那儿

开始的。

当我们走到禁猎区边缘时,勃雷蒂纽把我拉到一旁,对我说:
“拿好你的猎枪,斜着拿,枪口向地面,尽量别打中任何人!”“我会

尽力,”我回答说,不作保证,“但以对等为条件,是不是?”
勃雷蒂纽轻蔑地耸耸肩,于是我们着手打猎了——自由打猎——根据各

人的兴致。

① 一种纸牌赌博。

① 
那是个相当讨厌的地方,那个艾利沙,那种光秃秃跟它的名字完全相反
,但虽然猎物似乎没有苏一伏德雷山多,动物藏身之处却不少,“有野兔,”
玛蒂法说,“看见的野兔要多少有多少!”蓬克鲁埃补充说。
想到可以大显身手,所有这些勇士情绪很好。
就这样开始了。天气晴朗。几缕阳光穿过了集聚在地平线上的晨雾。到

处都是叫声,啾啾声,咯咯声。一些鸟从田野飞起,直上天空,就像发条突

然松开的直升飞机。
由于无法自制,我不止一次激动地举枪瞄准。
“别开枪!别开枪!我的朋友勃雷蒂纽冲我叫着,他监视着我,看上去

又不像在监视我。
“为什么?难道那不是鹌鹑?”
“不,那是云雀!别开枪!”
更不用说马克西蒙,杜伏歇尔,蓬克鲁埃,玛蒂法和另外两个人不止一

次地斜眼看我。接着,他们很谨慎地带着他们的狗散开了,那些狗低着鼻子
在苜蓿,岩黄芪,三叶草中碎步小跑着,搜寻着,翘起的狗尾巴就像同样多
的我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问号在跳动着。

我心想,这些先生不愿留在有一个生手的危险区域,有点怕新手的猎枪

打中他们的胫胃。
“该死的!拿好您的枪!”勃雷蒂纽在走远时又对我说了一遍。
“嗨!我拿得并不比别人差!”我回答说,对这过份的叮嘱有点恼火。
勃雷蒂纽又一次耸耸肩膀,向左斜插过去,因为我绝不宜落在后面,我

加快了脚步。



我赶上了我的伙伴们,但,为了不再使他们紧张,我把猎枪背在肩上,
枪托朝天。

这些职业猎手,一身猎装,看上去非常气派,白色上装,有凸纹的宽大
的丝绒长裤,鞋底露出打了钉子的大皮鞋,粗布绑腿裹着羊毛长袜,这种袜
比很快就会把皮肤擦伤的线袜或布袜更为可取——我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
我那身便宜的服装远不如他们漂亮;然而人们不能要求一个新手拥有一个老
演员的藏衣室。

相反地,说到猎物,我什么都未看见。然而,在这块禁猎区有着许多鹌
鹑,小山鹑,秧鸡,还有那些我那些伙伴们称之为“四分之三”的、有着完
整的嘴巴的正月的野兔,还有小野兔,还有雌野兔,必须相信这一点,既然
他们对此断定。

“甚至,”我的朋友勃雷蒂纽对我说,“要避免朝怀胎的雌兔子开枪!

这对一个猎人来说是可鄙的!”
怀胎的或未怀胎的,我分辨得出来那才见鬼呢,我还只能区分兔子和猫

的不同——甚至在白葡萄酒烩兔肉中!
最后,特别坚持我对他作保证的勃雷蒂纽又加了一句:
“最后一个叮嘱,可能很重要,在您朝一头野兔开枪时。”
“如果有野兔经过!”我嘲弄地提醒说。
“会经过的,”勃雷蒂纽冷冰冰地说,“好吧,您记住,由于体形,野

① 艾利沙意为布满尖形物。

兔往上跑要比往下跑更快。在子弹的方向上应该考虑进这一条。”

“您提醒得太好了,勃雷蒂纽老友!”我回答说,“这一提醒不会被忘
记的,我向您保证我会好好利用它的!”

然而,在心里,我认为即使在往下跑时,野兔可能跑得比我的能在路上
击中它的致命的铅弹更快!

“打猎,打猎!”马克西蒙这时叫起来,“我们在这里又不是培养初出
茅庐的新手!”

可怕的家伙!但我什么也不敢回答。

在我们的脚前,在右边和左边,伸展着一望无际的宽阔的平原。那些狗
走在前面,它们的主人们散开着。我尽力不让他们在我的视野中消失。确实,
有一个念头使我担心:那就是我的那些伙伴,自然是爱开玩笑的人,会不会
以我的没有经验为理由作弄我。我情不自禁想起了那个关于跟一个新手逗乐
的故事,他的朋友们叫他朝一头坐在矮树丛里的、讽刺地击着鼓的用硬纸做
的兔子开枪!而我,整到这样一种愚弄后我会羞愧而死的!

然而,大家在庄稼收割后余留的根茎中闲荡着,跟着那些狗,走到一处
展示出三四公里长的侧面的斜坡处,斜坡顶上长满了小树。

不管我怎么做,所有那些步行者,因为习惯了那种布满泥塘和犁过的田
的难走的地面,仍走得比我快,因而不久就和我拉开了距离。勃雷蒂纽本人,
开始时为了绝不让我沦于悲惨的境遇而放慢脚步,又开始加快速度,想成为
第一批开枪射击中的一个。我不抱怨你,勃雷蒂纽老友!你的本能,比你的
友谊更强,使你无法抵抗!。。很快,我那些朋友们只让我看见他们的头,
就像散落在灌木丛中的同样数量的黑桃A。

不管怎样,离开艾利沙旅馆两小时后,我还没听到一声枪响,——是的,
没有一声枪响!如果,在回去时,小猎袋和出发时一样平扁,会有怎样的坏
情绪,多么尖锐的批评,多少低声的抱怨啊!

那么,大家会相信吗?开第一枪的机会落到了我的身上。至于是在什么
样的情况下,我将羞于提及。

我会招认吗?我的猎枪尚未上子弹。新手的缺乏远见?不!事关自尊心。
我怕在这一操作中显得笨手笨脚,我想等到一个人时再行动。

因此,当没有人在场时,我打开了火药壶,在左边枪管里倒进了一份由
简单的纸做的填弹塞兜着的火药;然后,在上面,我塞进了一大把铅弹,—
—宁多勿少。谁知道呢!多一份铅弹,可能不会希望落空!接着,我装填弹
塞,装得枪闩破裂,而且最后,哦,多么不谨慎!我将雷管盖在我刚刚上了
子弹的枪管上。完成后,在右面枪管里也这样做了。然而,当我装填弹塞时,
多响的枪声!子弹打出了!。。第一次装的全部火药从我脸边擦过!。。我
忘了在雷管上压下左边枪管的击铁,因此稍一震动就足以使它重回原位了!

对新手的警告!我本可以揭发索姆省的打猎期是以一次意外爆炸开始
的。对当地的报纸来说是一件什么样的社会新闻啊!

然而,如果,当这颗子弹由于疏忽大意发射出去时,如果,——是的!
我想到过这一点!——如果,在发射的方向上,它经过一只不论什么猎物时,
毫无疑问我就击中它了!。。这可能是一个我无法再得到的机会!



期间,勃雷蒂纽和他的伙伴们已经抵达了那个斜坡。他们在那儿停了下
来,讨论着为避免不幸,怎样做更为适宜。我来到他们身旁,猎枪已重新上


了子弹,这一次尤为小心。
和我说话的是马克西蒙,但口气傲慢,活像他适合当主人。
“您开了枪?”他对我说。
“是的!。。就是说。。是的!。。我开了枪。。”
“有一只小山鹑?”
“有一只小山鹑?”
在这批权威人士面前我怎么也不会承认我的笨拙的。
“在什么地方,那只小山鹑?”马克西蒙问,一面用他的猎枪杆碰碰我

的空空如也的小猎袋。
“不见了!”我厚颜无耻地回答说,“您要我怎么办呢?我又没有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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